第四百八十章 冰霜
“走吧，莉莉安。”
阿特博尔德收回目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科林的身影已经不见，这个万里挑一的天才巫师，却得不到他应该有的对待，到现在竟然都无法继续留在诺伊斯塔特。
而这一切的原因，只是因为科林不愿加入所谓的派系……
这个活了数百年的老巫师脸上有着隐隐的愤怒。
但很可惜，这些得不到出口的愤怒最终却只能酝酿成深深的无奈……
旁边的莉莉安的心里也有些低落，科林离开之后，诺伊斯塔特城里便又只剩下了她与祖父二人。
以往鲁道夫派系虽然还有着大猫小猫三两只，但却都只是巫师学徒，和身为正式巫师的她的关系其实并不熟，更多是尊敬。
至于学派之中，那更不用多说了，谁也不愿意搭理一个杂血中都算得上最次等的异族混血。
这样的情况在莉莉安大概四十岁，外表看起来已经八九岁的时候有了一些改变。
那个时候，渐渐会有人开始主动接触她……但莉莉安知道，那些人不过只是别有用心，那些虚伪的笑容背后隐藏着的都是些令人作呕的肮脏事物。
莉莉安的脸上爬上点点冰冷。
不过数十年来，她其实已经习惯了——如果没有科林出现的话。
想到这里，莉莉安脸上的冰冷又稍稍融解，眉眼弯了弯。
‘之后有空的话，也可以去鲁恩王国找科林，正如他所说，一千多公里其实并不远，嗯，理由的话……就继续说啵比想要找娜西玩就好了。’
心里这样想着，莉莉安的心情又轻快起来，对着祖父点了点头，一同往回走去。
精灵的血脉赋予了她漫长的寿命，她有着足够的耐心去等待……
等待……其实她也不知道是在等待什么，但没有关系，时间会给出答案。
只是莉莉安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们的背后，两个身穿普通灰色巫袍的人影正脚步匆匆的走出了城门。
………………
离开诺伊斯塔特城，在包围着它的诺伊斯塔特王国当中，便没有了严苛的禁飞条例。
科林也没有犹豫，走出城门之后，便带着蕾妮姐妹与娜西拔地而起。
如今身为二阶巫师，带上几人飞行再轻松不过，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科林并没有使出全速，一开始只是维持着一阶巫师正常的飞行速度。
防护力场将罡风与寒冷都隔绝在外，却没有阻拦灿烂的阳光落下。
清晨明媚的阳光照到科林一行人身上，在衣服上投射出大片深色的阴影，科林微不可查的往蕾妮瞥了一眼。
在蕾妮腰侧的阴影中，一抹蓝意一闪而过，身为大骑士的她却对此一无所觉。
这是只有科林能察觉的异状——一头正隐藏在阴影之中的冰霜之影。
离开之前的两天时间说多不多，说少其实也不少。
在加班加点的努力之下，科林最终成功改造出六头冰霜之影！
这是他现目前精神力所能够承载的上限，数量比他想象中的四头冰霜之影要多出一半！
为了承载这些冰霜之影，之前的沉默之影已经被科林尽数处理。
而此刻除开蕾妮身上的冰霜之影，他自己身上也还隐藏着一头冰霜之影。
这些冰霜之影拥有着暗影生物的特性。
严格来说它们并非是藏身在阴影当中。而是寄宿在阴影背后连接着的特别的空间夹层，也是次空间——影界当中。
这样的隐藏效果极好，若是不了解这方面知识的二阶巫师，几乎没有可能能够察觉到冰霜之影的存在。
唯一可惜的是，位于影界中的冰霜之影，在获得极强的隐匿能力的同时，也失去了攻击能力。
而且脱离影界与进入影界也都需要时间，据科林测试——进入影界大概是1.5秒左右，而脱离则是1秒左右。
看似很短，但在二阶巫师的战斗中，却并非如此。
除开隐匿在蕾妮身上的一头冰霜之影和他身上的一头冰霜之影外。
另外的四头冰霜之影，一头正在他们前方大约十公里处开路，而另外三头则是在他后方及左右五到十公里处动态巡航。
它们都是处于隐匿状态，在不同的阴影之间移动。
在物质世界中，每个阴影看似有着明显的轮廓，彼此之间并不接触，但它们都连通着同一个影界。
四个小时的飞行路途不算长，但一千多公里的距离却无法称之为短。
在这段直线距离中，不算诺伊斯塔特王国，科林还会经过一个中大型王国，三个中型王国，以及若干个小国，才能最终抵达目的地——鲁恩王国。
所以为了谨慎起见，也是物尽其用，科林最终制定了这样一个‘一二三’的飞行方案。
值得一提的是，十公里的距离并非是随意设置。
也许是因为冰霜天赋的缘故，这两日科林测试后还发现了冰霜之影的一个改变——冰霜之影能够远程向他传递信息。
而之前的沉默之影，则并没有这个功能。
虽然传递的距离有着苛刻的要求，传递的内容也有限——并不能共享视觉听觉，而只是能够听冰霜之影描述。
但这个新的改变，与冰霜之影原本就强大的隐匿能力结合，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个不亚于破限的提升！
日光渐渐变得强烈，两个小时很快过去。
期间飞行一切顺利，科林一直保持着匀速，没有任何的停留。
“想要上厕所吗？”似乎是想到什么，科林转头对着蕾妮姐妹问道。
至于娜西，身为花精灵，她无需排泄。
两个小时以来，一切都很正常，前后的冰霜之影也没有传来异常的反应，沿途的风光壮丽，让科林心里不由得也稍微放松了些。
他只需要在今夜十二点前赶到金麦穗，现在不过才上午十点不到，时间还十分充裕。
“不用，主人。”蕾妮摇了摇头，接着又看向黛米。
“我也不用，姐姐。”黛米摇头。
“嗯。”科林微微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太奇怪。
凡人尚可坚持四小时不上厕所，更不用说蕾妮姐妹这两个大骑士了。
啪。
打开怀表看了一眼准确的时间，科林默默在心里估算一番。
‘大概已经离开诺伊斯塔特城四百公里……金羽铭牌应该已经失去作用。’
‘再过上一两百公里便放开速度吧。’
直到现在，科林所使用的飞行巫术都是一阶上位的矫翔飞潜术，而并没有使用已经二阶下位的光焰翱翔术。
所以赶路的效率略微有些不够理想，但不管怎样，只要没有出现意外，在下午时分，绝对能抵达鲁恩王国……
…………
“这小子真就打算就这样一路不停的飞到鲁恩王国？”巴尔嘀咕道。
“恐怕是的。”格纳远眺着前方，双目中隐隐有一圈圈淡黄色的光芒闪耀。
他们二人此刻正位于白云之下，格纳手中的淡白珠子散发出一圈迷蒙光晕，将二人的身影尽数隐藏。
“我们什么时候出手？金羽铭牌离开学派两百公里就没有多大用了，现在少说也有三百公里了，前面又是一大片山林……”巴尔有些跃跃欲试。
“不急。”然而格纳却摇了摇头，“再远一点会稳妥一些，他一个一阶巫师，能够保持全力飞行的时间不会太长。
只要赶在他到达鲁恩王国之前出手，那么拖得越久，对我们越有利。”
“好吧，听你的。”
虽然心急，但巴尔也不得不承认格纳的话有道理。
“嗯，从现在起，我们轮流带着对方飞行，让另一方能够恢复魔力，保证魔力充盈……嗯？！”
说到这时，格纳的面色却忽然一变，“那个金羽忽然加快了速度……”
他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也加快速度。
而一旁的巴尔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身影顿时跌落出隐匿光晕之外。
唰！
“等等我。”
巴尔眉头微皱，连忙追了上去，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原本加速的格纳此时却又忽然放慢了速度。
“那个金羽又忽然放缓了速度，应该是用了什么临时加速的巫术……刚刚的瞬间速度，都快要达到二阶水平了。”
“可他为什么要忽然加速？”格纳嘴中喃喃，眼里有着不解。
巴尔皱起眉头，也往前看去，但不同于格纳，他没有学过超远距离的侦查巫术，所以一眼望去什么也看不见。
“怎么回事？”他不由得回头朝着格纳问道。
只是巴尔没有注意到的是，他身上巫袍衣领处的阴影，似乎加重了些。
“不知道……”格纳摇头，远眺着前方又道：“那个金羽，他现在又停下来了。”
“那大概是本来就准备停下休息，在停下之前顺便练习一下巫术……”
“也许是吧。”
科林缓缓朝着地面落下，脑海中正浮现着冰霜之影重复格纳二人对话的声音。
“他快要落到山林中了，树林茂密，若是落进去我就看不见他了。”
“不用急，他只是原地休息，待会休息完了肯定还会重新飞上天空，你注意监视那片山林上面的天空不就好了。”
片刻的沉默，冰霜之影趁这个空荡开始为科林描述格纳与巴尔两人的外貌。
科林落到树林当中，眉头紧锁。
冰霜之影描述的两名巫师的样貌，他根本没有丝毫的印象……为何会尾随自己？！
“我们要趁现在动手吗？”
那边的对话还在继续，按冰霜之影描述，是那个稍胖一些，也是它藏身之处的巫师正在询问另一个眼中有着黄色光圈的巫师。
这名巫师的身影意外出现在天空中的时间虽然短暂，但天空本就空荡，他身上暴露而出的阴影，在冰霜之影眼中更是显眼无比。
二阶巅峰的冰霜之影毫不费力的发现了巴尔，也在迅速移动到他身上的阴影之中。
云雾之中，格纳听着巴尔的问题，陷入了沉思。
“这个金羽现在休息肯定就是因为魔力不够，如果再犹豫，那等他恢复了魔力，待会可能又会有新的变数……要知道乔伊斯现在可还是不知所踪。”
巴尔继续说道，“我们不能错过这个好机会。”
科林面色微沉，认识自己…又知道乔伊斯……莫非是当初在卡拉尔利感受到的目光。
这样说来，他们是纯血家族的巫师……过来是为了让我完不成任务？
可是这一次的任务难道不就是纯血家族特意将自己发配到鲁恩王国，远离诺伊斯塔特城吗？
如果破坏了自己的任务，那自己岂不是又能回到诺伊斯塔特城了？
难道是想要让自己接受学派的惩罚，可是惩罚是摆在明面的——失败了一个，就需要再多完成两个……也没有什么可以操作的空间。
科林心里的思绪飞快闪过，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接下来格纳的话，却让他面色顿时一变。
“不，太仓促了，而且这里离法普王国很近，会有被看到的风险……一个金羽的死去，学派必定会仔细调查，不能冒这种风险，前方更加偏僻的荒野和山林，才是更好的动手之地。”
一个金羽的死去……他们不是想要阻拦自己完成任务，而是想要杀我！？
“有什么仓促的，按照对付二阶高级巫师来做的准备难道还不够吗？我们甚至还做了万一被他反杀的准备！”
“更何况，待会试探实力，若是发现远超一阶巫师，那乔伊斯必定是被他所杀，你们希多士家族首先就会向他发难，到时候学派也没法多说什么。”
“他一个不愿加入派系，已经被打发去偏僻王国的金羽，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格纳渐渐被巴尔说动了，但出于谨慎考虑，他沉吟了片刻，还是提议道：
“至少……我们先制定一下简单的计划。”
“可以。”巴尔撇了撇嘴角，最终还是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