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缆车坐过吗
其他的金翅鸟似乎都警觉起来,虽然仍然在上空盘旋,但是离我们已经稍高了些,看来这些东西有智商,知道手雷不好惹。我正趁机加速往前跑,二奎忽然伸手拦住了我,我差点一头撞到他怀里,定神一看,原来前方几米之外已经没路了,是一个悬崖。立立喘着气说道:“快,快,绳子!趁这群野鸡还没过来!”
我们看见的那一截铁树枝,就这么从我们头顶划过,然后顺着悬崖的旁边悬了下去,一直延伸进了前方黑暗的虚空里,立立低声道:“刚才闪光的时候,我看到这根铁枝光秃秃一根,也没有分叉,一直连接到对面山崖上一个黑乎乎的洞口里,咱们要想活,必须得去到那边,那个洞这些玩意儿飞不进去。”
甭管洞里有什么,哪怕是猴子窝也能拼一下,肯定比当这些金翅鸟的食物强。几人眨眼之间都在身上绑好了绳子,我虽然慢了一点,但在小绝的帮忙下也迅速把绳子固定再来腰上,我看这架势是要从这铁树枝上荡过去,赶紧问道:“立哥,这玩意儿撑得住吗?”
立立对着空中跃跃欲扑的一只金翅鸟放了两枪,激起了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他骂了一句,对我说道:“这东西我如果料不错,应该是石岚铁树,绝对结实,赶紧,你第一个。”
此时二奎枪里的子弹也告罄,他摸出一个手雷,拉开拉环使劲儿扔了出去,回头对我们说道:“立哥,快点吧!我这也是最后一个了,等这些玩意儿明白过来,咱们肯定挡不住啊!”
立立迅速说道:“都快把上衣脱了,绳子另一头从衣服里穿过去,固定到树枝上,咱们衣服上的石涎香现在是最好的润滑剂,千万不能过去一半卡在中间!”
我赶紧照做,把绳子一穿,甩到树枝的另一边,小绝立即伸手抓住,重新绑到我身上。
我扯了扯晃晃悠悠的绳子,往悬崖边上走了几步,只感觉下面有巨大的风在呼呼向上刮。胡子凑到我旁边,咧着嘴问道:“缆车坐过吗?”
我点点头,就看他忽然嘿嘿一笑,一脚就踹到了我屁股上,顿时四周风声骤起,我猝不及防,“啊啊”叫着就往另一头滑了过去。
接下来这几秒钟真的是我永生难忘的一段记忆,上下左右全都是呼呼的风声,而我脚下踩着虚空,全身的神经崩到了极点。我感觉自己在迅速下坠,就在我以为我要失去控制的时候,身体“砰”的一声,撞到了一块钢板一样的东西,因为我滑行的速度相当的快,所以这东西立即止住了我下坠的势头,但同时也让我疼的浑身都蜷缩起来,脑袋一片嗡响。
迷迷糊糊中,我想到了不知在哪看到的一段话:一个人的速度越快,那么当他撞上东西时,他的身体就会越像液体。所以车祸发生时,很多人的死亡并不是直接被撞死的,而是在他被甩动的时候,极高的速度已经让他的肉体和骨头迅速分离,像是液体一样,直接被“甩碎”了。
我虽然还没有到甩碎的程度,但是这一下子撞击让我真的短暂失去了时间概念,我身上的疼痛似乎是变得永无休止一样,让我一下子失去所有的行动和思考能力。迷迷糊糊中,只感觉有人扶起了我,把我身上的绳子解了下来,又拖着我往前走。只不过前进的路似乎非常的狭窄,我不时地碰到两旁的石壁。
在磕磕碰碰中,我的意识也逐渐缓慢的恢复过来,我的眼前也慢慢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听力也在恢复,能听清楚有人的说话声了。很快过了不久,我的视野开始清晰,能够分辨出来之前看到的影子,是有人打着手电在晃动,而旁边一直扶着我的人是小绝。
清醒之后,沉重的疲惫感也侵袭而来,我的双眼无力的眯着,我听到有人说了句话,然后小绝就把我放倒在一旁靠着墙壁,我几乎是立即就沉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缓慢醒了过来,入眼的是一个小型的山洞,中间生着火,小绝和立立靠在一旁的石壁上,仍然在沉睡,二奎用一根军刺拨着火堆,面色低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活动了一下手臂,顿时感觉身上一阵刺痛,不由得发出一声呻吟,二奎立即转身过来扶住我,问道:“感觉怎么样?”
我缓缓地撑着地面,半靠着墙壁坐起来,说道:“我还好。”抬头看去,忽然发现不对。
整个洞内,只有我,立立,二奎和小绝四个人,胡子呢?
二奎拍了拍我的肩膀,递了一包罐头和水给我,自己又默默地坐到火堆旁边去了。我没有问出心中疑问,因为在一刹那间,我忽然意识到,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说明的。
胡子呢?他拿着软玉一脸惊喜的模样还在我眼前,他抱着鸟蛋朝我们跑来的样子就像才发生过的一样。他刚刚还在问我:“缆车坐过吗?”
但是这时候,我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我的胸口有些发堵,很快演变成疼痛。我把头埋进膝盖中间,有泪水浸湿了衣服,我知道我哭了。
我才刚刚和这些人混熟,还来不及了解他们,转眼之间就已经消失了一个人。生命,真的就是这么渺小,可以消失的无声无息吗?
他是死了吗?是滑下来的时候绳子断了,还是被金翅鸟袭击?
我什么都问不出来,因为我并不想知道答案,任何答案,不管是对活着的人还是死了的人来说,都是反复的折磨。
这一瞬间,我忽然明白了他们这些人,为什么会对死亡如此淡漠。我想无论什么样的人,都不可能接受身边的伙伴一个一个的离开。
他们的淡漠是解脱,死亡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永恒的解脱。
他们经历过多少次类似的事,才能把自己变成这样?在午夜梦回,或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会不会想起已经死去的同伴们,会不会突然不能自已?会不会也有突然崩溃的时候?
我抬起深埋膝盖的脑袋,看向前方的二奎,此刻他正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能看到他慢慢拧开手中的瓶盖,往火堆里轻洒了一个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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