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决定

春天的海城气候宜人，海城可以说是相当不错的一个中型城市，在沿海地区经济发达地区，这种环境优美，污染度又低的城市真的很少见，也正因为如此，这里才会被称为国内最适宜居住的城市之一。

造成这个成就的原因，说起来其实很好笑，改革开放之初，这个城市的执掌者也跟其他的城市一样胸怀大志，可惜，志大才疏，搞工业搞不上去，外资也吸引不来，折腾了几年，最后顺着大潮又搞电子产业、高新产业，当然，最后也是不了了之，接着又来了开发旅游业的大潮，还有服务产业、文化产业大开发的浪潮，但是很遗憾，海城的市民们都没能搭上这些顺风车。

所以在海城里面，很奇怪的存在着各种各样开发区，那都是跟随潮流的历史遗迹，但是更奇怪的是，这些开发区居然也能依然生存下去，虽然效益不见得有多好，但是也能慢慢的发展下来，说明还是有其存在的价值的。

在这些发展的痕迹中，旅游业确实有不错的成绩，至少周围城市圈的人也喜欢来海城旅游度假，虽然海城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景观，但是海城因为经济发展比较慢，形成了一种非常有趣的生活状态，随便举个例子，在工作日，海城人流最密集的地方不是商业办公区，也不是工业产业区，而是旅游休闲区。

这种缓慢的生活节奏，轻松温和的生活态度，赋予了这个城市一种闲适的性格，吸引着在永无尽头的工作中被折磨得快要崩溃的工薪族，也成就了海城所特有的旅游魅力。

海城综合大学，是海城唯一的综合大学，在国内院校的排名中，勉强能排上二流的尾巴，说起来，这个大学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院系，也没有名闻天下的学者教授，更没有了不得毕业生，来这里上学的学生们要么是本地人，要么是喜欢这里的生活环境，要不就是美誉办法的无奈选择。

初春时节的早上，蝶舞蜂忙的日子，海城的工业区里很安静，海城的产业园区里很安静，海城的生活区很闲适，海城的消费商业区很热闹，海城大学里也算安静，商业管理班10届的教室里也很安静。

不过，此刻大家的视线似乎并没有集中在黑板上，也没有集中在那个戴着眼镜，年纪不大的斯文败类，哦，应该是斯文教授的脸上，而是全部扭着头，看向教室右边，站在靠近窗户的座位前，那个一脸呆相的年轻学生身上。

“对不起，老师，我不知道答案。”

虽然众人都在瞩目着自己，那年轻的学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似乎对这种情况早已经司空见惯，回答的声音里也丝毫听不出一点的歉意和不好意思，虽然他嘴里在道歉。

眼镜老师将手里的讲义随手丢在讲台前的小桌子上，发出一声低沉的响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粉笔灰，玩味的看着站在侧光下显得有些阴郁的学生，老师的嘴角斜了斜，用缓慢的语速开口说道：

“这位同学，我的课或许比较枯燥，又或者你觉得我的教学水平太差？虽然如此，但是与其浪费时间看着女同学的某个部分流着口水幻想，不如实实在在的学点东西，我想，你即使再幻想上十年，也不可能离那女孩更近，幻想始终是幻想啊！呵呵……”

“哈哈……”

教室里的同学们都笑了起来，其实这个笑话也不怎么好笑，不过被老师当堂奚落那一副猪哥像的学生倒是勉强能算是个笑点，毕竟，那眼镜老师的课实在是太沉闷了，所以即使如此低劣的笑话，也终于引起了大家的笑意，或者大家根本只是太想放松一下，就像伸个大大的懒腰一样。

站着的男同学表情有些僵硬，虽然，刚才就已经很僵硬了，口拙的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老师的这个无礼的调侃，事实上，他并没有看着女同学的某个部分幻想，更加没有流口水，他确实在走神，只不过是为了心里的一个难以抉择的想法而踌躇罢了。

虽然他从小到大都不得不承受这种时常会莫名其妙的加诸在他身上的委屈，但是也正因为如此，他对这种级别的奚落和讥讽早已经免疫了，不过，教室里那些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笑声，却不知道刺痛了他那一部分的神经，让他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怒意。

很早以前开始，他就不是一个擅长与人交流的人，所以基本上没有能说得上话的朋友，在孩子们的圈子里，孤僻是一种极其致命的缺点，孩子们会因为不了解或者恐惧，而擅自想象出无数种谣言，并且广为流传，很多奇奇怪怪的传言也就从此与他相伴，一直到现在，十几年的学生时代，他几乎就是在各种流言中度过的。

不过，他并不在乎这些，因为不交流有不交流的活法，他就像是徘徊在人群中的幽灵，用自己冰冷的眼睛看着世界，用自己独特的想法去理解着世界，也就是说，他是个思想极为活跃，但是行动里较差，表达能力无限趋近于零的人，在现代医学上，可以划分到轻度抑郁症的症候群里。

所以，在他的心里不时莫名的产生一些奇怪的，或者有些极端的情绪是很正常的，就像那些青春期的男孩总是幻想女人，女孩总是憧憬爱情一样的平常。

教室中站着的两人互相对视着，老师的眼神里充满了戏虐和不屑，而年轻的学生眼里，则是淡淡的疏离和阴狠。

“对不起，老师你说得很对，我会注意的。”

在十几年的学生生涯里，无数惨痛的教训告诉他，与老师作对的学生下场都是可悲的，除非你有什么了不得的后台，或者你根本就不想在学校里呆了，否则，作为弱势的一方，永远也不要用孱弱的身子板去挑战学校的权威。

古人早就告诉过我们，力取不得则智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坐下吧，希望你能说到做到。”眼镜老师挥了挥手，一副大度的样子，脸上挂着满意的微笑，或许他满意的不是那位被奚落的学生唯唯的态度，而是他非常满意于自己的表现，或许，还有那个他自认为非常恰当的玩笑。

正被大家嘲笑，以及正承受着大家莫名嘲笑的学生并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缓缓的将目光从教室里的男男女女的同学们脸上扫过，看着这些年轻的直冒青春痘的脸庞，看着他们不知所谓的笑容，还有略带遗憾的神情，仿佛在看着什么很有趣的东西，仔细而认真，顺便在某处略微停留了一下。

他还是第一次，第一次这样面对面的注视着大家的目光，以往他都是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像一个毫无存在感的路人甲那样，旁观着一切，像是看戏的观众，但是在刚刚他下定了决心的那一刻，他仿佛有一种错觉。

一直以来，这个世界，这些人，对于他来说，有着很明显的隔阂感，仿佛他并非生活在这个空间里，而是生活在这个空间的平行空间里，人们总是无法关注到他的存在，他也不愿意去让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或许这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减少伤害，人们是不会去伤害一个并不存在的人的，这恐怕就是他深藏在心里的想法。

但是，当他作出了那个重要的决定时，他就不可能继续躲在他的平行空间里，冷冷的注视着这个世界，而是必须投身与其中，在伤害别人的时候，也承受别人带来的伤害。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犹豫是来源于深藏在自己心里的善念，虽然他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但是他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坏人，他不会助人，当然，也不会刻意去伤害别人，事实上这个是废话，一个力图让自己并不存在与这个世界的人，又怎么能够界定好与坏？其实只能说是存在或者不存在吧？

所以，他当初所顾虑的基础在他明白的瞬间就崩塌了，原来根本就不存在善恶问题，自己从来都没有善念，或者也没有恶念，但是从现在开始，他心里将会充满了恶念！

因为，困扰着他，让他犹豫，让他终于决定踏入人世间的那个抉择，其实是一份职业，虽然他从事的勤工俭学的职业已经不少了，但是像这样一个神奇的职业却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

或许也只有这样的一个神奇职业，才会让他在作出决定的那一霎那，就重新的认识了一次自己，让他终于下定决心，撕裂开自己铸造的茧子，重新进入了滚滚尘世，以一个不同的存在，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

这个世界是宠爱他的吧，过往所给予他的一切，犹如成长的土壤，现在终于又给了他一个新的契机，让他有机会还报于世界的契机，所谓因果循环，也许这就是自己的命运。

是的，从此以后，平行世界里少了一个无声无息的幽灵，浑浊的尘世中，多了一个恶念推销员，没错，就是这个职业，‘恶念推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