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章 墓室
石门轰然洞开,一股磅礴的威压瞬间扑面而来,压得众人腿脚发软,差点当场跪了下去。
幸好这股威压只是出现了一瞬就消失无踪,几人勉强稳住了被威压冲击的神识。
待抬头看清石门后的景象,众人顿时悚然一惊,纷纷握紧自己的武器警戒了起来。
只见满室宝光璀璨,正前方,一个玄冠褐衣、神色坚毅的中年女修端坐在蒲团上,她眉头微蹙,仿佛正在阖目思索着什么。
几人等了半晌没有动静,穆与泽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前辈?”
这一声呼唤好像惊醒了什么似的,那中年女修如玉般的面容忽然爬上了密密的皱纹,这皱纹越来越深,如沟壑般不断塌陷干涸。
这女修竟是在瞬间就苍老了下去,然后化为一具白骨,最后连白骨也腐朽为尘土,簌簌地落到蒲团四周。
红颜转瞬成枯骨!众人看着这番变故,神色都有些怔怔。
“咦?那是什么?”
宁纯淑伸手一指,只见一道微弱的灵光从散落的尘土里慢慢升腾起来.
它飘飘忽忽、晃晃悠悠地来到几人面前便停了下来。
穆与泽心里一动,他似乎感受到这道灵光的情绪,那是期待急切又踌躇。
于是,他抬臂,将手送到那道灵光跟前。
“小心!”宁纯淑忍不住提醒。
话音未落,光团便迫不及待地跳进穆与泽的手心里,然后沿着他的手臂,哧溜一下钻进了他的眉心。
破碎的画面、焦虑的情绪一下子冲入穆与泽的识海,还有一个执着的声音不停地回荡在他的识海中。
“……撤……撤退……快撤……毗城……有埋伏……”
穆与泽闭上眼睛,努力捕捉识海里那些一闪而逝的破碎画面。
烽烟,血战,纷飞的白练飘散,一个玉冠束发,广袖博带的背影渐行渐远,一丝愁肠百结的牵挂涌上心头。
穆与泽连忙甩了甩头,把属于记忆主人的感情甩到一旁,继续捕捉其他碎片,想要拼凑出那个年代的风貌。
可惜除了那个背影足够清晰,其他画面都太过模糊了,穆与泽只能隐约判断那大概是一个混乱的年代,烽烟四起,离别感伤。
记忆碎片消失,那个虚弱的声音还在识海里回响,“……撤……撤退……”
声音渐渐微弱直至消失,穆与泽在心里细细分析这位前辈的留下的只言片语,试图弄清楚她的执念,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乌遂的一声哀嚎。
“啊——不要!我的宝贝——”
穆与泽睁开眼,只见满室华光璀璨的宝物正在一件一件地风化成沙。
乌遂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把沙子,顿时痛心疾首,哀嚎不止。
褪去华丽的装饰,室内恢复成一派古朴肃穆的气质。
一股灵气自丹田升腾而起,穆与泽心有所感,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一道浅浅的伤痕正慢慢渗出殷红的血。
“原来是禁锢时间的法阵!”仲孙钺看着自己手臂上破损的衣服,惊叹道:“不愧是大能的手段,真是神乎其技!”
乌遂勉强从土灰里扒出一些宝物的碎片,满脸伤心欲绝,“真要是神乎其技,就该把这些宝贝都完整地留下来啊!给我们留下这些破烂做什么?”
“是呀!”白芨抱着一个灵光尽失、满身裂纹的丹炉,连连叹息,“至少该把丹炉保护好呀!”
宁纯淑一脸遗憾地拍掉手里的尘土,转身目光灼灼地盯着穆与泽,“那道神识里有什么?是不是功法传承?”
穆与泽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忙移开目光,“不是!”
“那是什么?”宁纯淑有些怀疑,“不是说大能修士陨落之前最大的遗愿就是传承自己的一身功法吗?”
“你话本看多了吧?”乌遂不屑道:“我要是大能修士,谁敢闯我陵墓夺我宝贝,我非要让他们给我留下来陪葬不可!”
宁纯淑白了他一眼。
穆与泽轻咳了一声,道:“大概是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仲孙钺好奇心大起。
“请求进来的人帮她去一个地方报信,可惜——”穆与泽摇了摇头,“年代太过久远,这个消息永远也送不到了。”
其他人顿时都来了兴趣,穆与泽当下将自己见到的记忆碎片与众人细细说了一遍。
“大战?上古时候大能修士之间发生的大战?”
“毗城?那是什么地方?会不会是什么重要据点?里面到处都是天材地宝铸就的防御法器,随手就能捡到大能修士留下的功法传承?”
“埋伏?大能之间斗法也要阴谋算计?太不讲究了!”
“背影?那一定是她的恋人或者道侣,生死别离,历经数万年依然牵挂不止。原来话本上的故事都是真的,真是太感人了!”
穆与泽:“……”
“不对呀!”乌遂突然一拍大腿,“请人送信总得有回报吧?这位前辈可许诺了什么回报?”
还真是敏锐!
穆与泽瞥了眼石门外一缕若有似无的雾气,努了努嘴,“回报么?这不就来了?”
白雾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立刻大摇大摆地涌了进来。
“咦?这是?”
白雾聚拢在一起,越来越凝实,最后凝成一条清亮的水流在几人之间游动穿梭。
“原来悬河本身就是一件宝物!”仲孙钺恍然明白了什么,转头对穆与泽道:“莫非悬河就是这位前辈的本命法宝?”
穆与泽点了点头,伸手招了招。水流柔顺地游到他头顶,骤然化作一段白练披在他头上。
穆与泽面无表情地扯下了盖在头顶的白色布帛,一脸严肃地介绍道:“这是灵器云水练。”
“灵器?”看清悬河的真身,乌遂一脸难以置信,“这轻飘飘的一段布条能伤到人吗?”
“嗖!”一道白影闪过,云水练缠上了乌遂的脖子。
“啊——”乌遂惊得惨叫一声,连忙扯着脖子上的白练连声告饶,“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厉害,快放开!别用力,别……”
乌遂被云水练勒得直翻白眼,穆与泽轻咳一声,安抚道:“好了,云水练,你现在失去了主人,我们修为不足,也不可能降服你。”
此话一出,云水练突然溃散成雾气,离开了乌遂的脖颈,晃悠悠地飘回穆与泽身边。
穆与泽伸出左手,雾气又凝成白练缠上了他的手腕,只是它刚触到穆与泽手腕处的储物镯,突然就跟触了电似的一下子蹦了出去。
穆与泽心里咯噔一声,余光捕捉到储物镯表面有一丝黑气一闪而过。
他顿时心头暗骂一声,面上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疑惑道:“咦?你不喜欢我吗?那你选一个喜欢的。”
云水练似乎受到什么刺激,飘在空中愤怒地甩来甩去,时不时拍打一下墙壁和地面,拍得地面一阵一阵地颤动。
穆与泽生怕它把这座大山给折腾塌,忙道:“你主人的意思,谁要能完成她的嘱托,就将你还有满室宝物都送给他做谢礼。现在我们接了她的嘱托,你可不能不认账!”
云水练停顿了片刻,收敛了气势,又绕着几人游了一圈。
它远离了满身剑气外放的闻弦歌,绕过了对它避之唯恐不及的乌遂,无视了满脸热切的宁纯淑,又越过了一脸好奇的仲孙钺,最后搭上了白芨的肩头。
白芨顿时愁容满面,“师傅说过,实力不济的时候,宝物越多,死得越快!我只想好好炼丹,你会拖累我的。”
云水练搭在他肩头,毫无动静,仿佛这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布巾。
白芨求助似地看向其他人。
宁纯淑本就有些嫉妒,见他这副没出息的模样,心里更加来气。
她插着腰怒道:“笨蛋,这是灵器!整个灵域的宗门世家加起来也找不出几件。你要是能让它认主,以后同阶打架你都不用还手就能把对手耗死!”
“可是如果引来了大能修士呢?他们手段诡谲,连我师傅都要躲着他们。”白芨有些委屈。
仲孙钺沉吟半晌,开口道:“无妨,这灵器损耗多年,气息比一些高阶法器都要弱。我们只要不给它输送灵气助它恢复,再给它加上一些隐匿的符箓阵纹,应该能瞒过大多数修士的探查。”
这番话终于让白芨稍稍放了心。
“好了,将这些破损的法器碎片收拾一下,我们此行也算是不亏了。”穆与泽招呼众人收拾现场。
“都是破铜烂铁,收拾回去有什么用?”乌遂嘴里这么说着,手却摩挲着几块碎片久久不愿撒手。
仲孙钺笑道:“这些都是上古法器的碎片,其中的材料配比、炼制手法,都是万仙盟的炼器师们最爱研究的,你说有没有用?”
乌遂顿时眼前一亮,“用这些碎片能换到一件法器吗?”
仲孙钺但笑不语,乌遂顿时干劲满满,跑到到灰土堆里扒拉得更加卖力了。
穆与泽扫视了一圈有些心酸,本以为找到悬河就能发现什么秘境,结果只是一处墓穴。
收获的灵器虽然价值无双,可惜舍不得上交换成贡献点,又无法认主增强自身战斗力。
这一趟下来,毁了自己用得趁手的长枪,又丢了飞舟,如今也只能靠捡一些垃圾勉强维持生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