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赛玛噶之歌

第三百三十二章 赛玛噶之歌

逻些城,红山宫内。

芒萨赤嘉抱着年幼的贡松贡赞,静静地坐在松赞干布身边。

颇恭东萨赤尊、茹雍萨嘉姆尊分坐左右,最下方才是萨勒托曼。

严格意义上来说,此时的吐蕃,赞蒙之间是平起平坐、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

但是,世间没有绝对的公平,也没有绝对的平等。

几个赞蒙都无所出,只有芒萨赤嘉为松赞干布延续了血脉,她不为尊,谁为尊?

况且,在吐蕃,芒氏的实力也极大。

颇恭东萨赤尊,是尼婆罗公主,尼婆罗与吐蕃是老邻居,虽国小而士卒彪悍,松赞干布颇得其助力。

茹雍萨嘉姆尊则是山南本土势力的代表,与如雍·昆巴同出一家族,茹与如,同音异写罢了。

萨勒托曼,代表羊同势力,嫁得最晚,又因为羊同的立场隐隐受到各位赞蒙的排斥,只能委委屈屈地坐下方。

事实上,萨勒托曼的待遇已经相当不错了,至少松赞干布会雨露均沾,虽然略有疏远却不过分。

换婚之初,松赞干布与李迷夏打的主意都差不多,想通过自家公主诞下王子,然后以本国的势力支撑,达到兵不刃血地掌控或部分掌控对方国度的目的。

大体来说,现在的吐蕃与羊同,虽然分了个胜负,在体量上来说,还是同一等级的,能不打当然是最好。

奈何,老狐狸李迷夏不喜欢赛玛噶这号太刚烈的,喜欢虚格妃这样润的。

松赞干布的子嗣也极其艰难,一生就只有一个贡松贡赞。

大小狐狸的一番较量,主要目的全部落空。

人算不如天算。

跪伏在红山宫大殿内的侍卫,义愤填膺地将赛玛噶遭受的冷遇陈述了一遍。

萨勒托曼暗叹了一声,更加沉默了。

相比赛玛噶,她已经置身蜜罐子里了,有脸说什么呢?

松赞干布的脸上怒气浮现,很快又平静下来。

冷静!

“夫妻之间,在雪松床上有什么不合,可以慢慢协调。赛玛噶年轻气盛,不懂事,我的智者卜金赞芒穹,你去开导赛玛噶,让她辅佐李迷夏,梳理羊同朝政,管制内宫,为李迷夏生儿育女。”

“娘·达桑尤甸,你持国书到穹隆银堡,训斥羊同聂叙李迷夏不善待赛玛噶,致使她出走玛旁雍错湖,还不履行丈夫的责任,将她请回来。就问问他,想试试吐蕃的刀锋吗?”

松赞干布两头都得顾。

妹子再不省心,那也是一个父母所生的,得哄。

妹夫不省心,你丫找削啊!

如果舅兄孔武有力,当妹夫的,通常只能捏着鼻子自认晦气。

否则,来自舅兄爱的关怀,一定能让妹夫终身难忘。

也有可能此即终身。

……

娘·达桑尤甸抵达羊同之都穹隆银堡(后世西藏阿里札达县曲龙村西南、噶尔县门士乡交汇的卡尔东山顶),在王宫中展开吐蕃诏书,将松赞干布的严厉训斥公之于众,让李迷夏灰头土脸,心头越发抵触了。

但是,李迷夏还得老老实实领诏,命大臣朗赤代他前往玛旁雍错湖请赞蒙回堡。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羊同,是真的打不过吐蕃啊!

……

卜金赞芒穹行了两个月,抵达了冈仁波齐峰东南四十余里的玛旁雍错湖,见到了面容平静的赛玛噶。

卜金赞芒穹向赛玛噶行礼,赛玛噶向卜金赞芒穹问赞普安。

道明了来意之后,赛玛噶谢过赞普关怀,缓缓地吟唱了漫长的歌谣。

我份内的地盘,

一座琼窿银堡。

四周人们都说,

外观是悬崖峭壁,

内看是黄金珍宝。

我在悬崖之前的住地,

还不美妙吗?

从外观看,苍白又崎岖!

我份内的奴隶,

古格的脚夫。

役使着不美妙吗?

古格人熟悉了会结怨!

我份内的食物,

鱼和小麦。

吃着还不美妙吗?

——鱼、麦嚼起来苦涩!

我份内的牲畜,

鹿和野驴,

驯养着还不美妙吗?

鹿、驴性子太野!

啊!

北边的牧区上方,

有一头公野牦牛,

如要杀死北方牧区的野牦牛,

从山谷里发出呼喊,

派澎域董氏、东氏去干;

从谷口打暗号,

召唤吉地之夏氏与布氏来做;

从中间射箭过来,

交与雅尔姆之洛氏与额氏。

从深谷发呼喊,

从谷口打暗号,

然后从中间,

射杀野牦牛。

牛头为琼瓦之精华,

角、筋赐给董、东,

肉、皮赏给洛、额,

内脏与牛尾分给夏、布。

在钩子的尖儿上,

挂着虎肉,

不能向右歪斜,

不能向左倾倒。

如果向右歪斜,

细喉咙鱼鹰在期待;

如果向左倾倒,

小水獭在匍匐窥伺。

虎肉在渐渐下垂,

如果不快快取下,

明天后天以后,

水獭会来吃它;

能跃出水面的大鱼,

也会跳到空中吃它。

钩子上的东西,

可要多加注意,

多多当心!

长长的银河,

地上的清泉,

两处的人,

眼相望声相闻。

越来越近呵!

向上接近天空,

天空星辰亮晶晶,

越来越近呵!

上面星辰接近山岩,

山岩星辰亮晶晶。

离都尔瓦河近了,

善跃水獭上下浮沉。

离年噶尔大地近了,

六谷金灿灿。

离墨竹、陇若近了,

山风凉雕鹰。

越来越近呵!

采集黄精柏枝。

在雅姆的沙滩上,

难以行走的母马,

应将尸体扔进吉河,

作鱼监之剩食。

这长长的赛玛噶之歌,按吐蕃叫法是德乌,也就是隐语。

里面的很多隐喻,后人还没全部破译出来,大致知道“野牦牛”指的是羊同,且有相应的人帮助,连谁在哪里出手、该怎么瓜分利益都安排好了。

鹿、驴的性子太野,应该是说无法通过联姻等手段控制羊同。

虎肉这一段,应该是说趁着羊同实力受损的大好时机下手。

鱼和小麦,这里似乎有些违反高原人不食鱼的特性,但要说明的是,高原人并不是完全不食鱼,灾荒之年可能不食?

唯独古格一词有些奇怪,毕竟古格王朝的时间远远落后于吐蕃时代,可能是后人增补了一部分。

最后的母马,指的,很可能是赛玛噶自己。

简单地说就是,不要以我的安危考虑,我死也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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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泥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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