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枫霜万里 第二章 炼化内丹

舒儿抿嘴一笑，道:“老爷经常四处奔波，做着天南地北的生意；夫人掌管着裕央城内的一干店铺；大公子现在是广安城的一方太守，公务繁忙。我和夫人的丫环琪儿算是府中的管家，要操心大大小小的各种琐事。我们哪有许多时间潜心学道修真呀？只盼着能平安幸福的过这一生就很知足了。”

雷璟闻言心生惭愧，整个雷府只他一人清闲自在，还经常给家里惹事，有些过意不去。他夹菜的木筷顿了顿，歉然道：“你们辛苦了，既如此我也不再勉强了，你们也别拦阻我哈。”

“我可是一直支持你的呀，只是老爷和夫人他们的想法还需二公子你去改变。”舒儿白了他一眼，给他盛了一碗热汤，起身收拾屋子。

雷璟心想也是，得找个合适的机会说服爹娘才行。舒儿整理好房间，往火盆里增添一些木炭，收了一应的餐具放入食盒。

雷璟道：“舒儿，中午我就不吃饭了，晚上你再送。”

“明白。”舒儿心知他要静心练功，不能被人打扰，莞尔一笑，提着食盒出门而去。

小楼外寒风呼啸，小雪已成鹅毛大雪。

雷璟关上门扉，从抽屉里取出《凤尘诀》，坐在椅子上翻阅起来。书内有一页记载着如何炼丹化丹的法门，书页的最下方有个用几行朱笔写就的另类法门，言明十分凶险，万不可轻易尝试。

他默记于心，将《凤尘诀》放好，取出那颗白光隐约的冰寒内丹。盘膝坐在柔软的床上，双手横放胸前，合拢内丹，运转功法开始炼化。

无形的真气从双掌掌心缓缓透出，内丹的白色毫光逐渐变得明亮闪烁。

雷璟双掌上下拉开一段距离，漂浮在双掌之间的内丹自左向右的徐徐转动起来。随着更多的真气注入，内丹旋转的越来越快，发出的白光也越来越强烈。

屋内顿时一片大亮，内丹散发出阵阵寒气蔓延四散，湮灭了熊熊炭火与明亮灯火。四周的家具与木板地面开始结霜，森然的寒气甚至透门而出，逼退了几分临门呼啸的风雪。

雷璟感知着内丹的变化，一炷香后，他的额头开始冒汗，白光刺眼的内丹旋转到极致，光芒强盛至极，但依然没有一点被炼化的征兆。

他思忖应该是自身的修为不够，不如试试那个另类的法门。素来胆大心细的他当即施为，冲动之下忘记了会有凶险的提示。

雷璟双掌之间透出缕缕鲜血，随着真气形成无数道细长的血线，一并注入白光内丹中。

旋转的内丹剧烈的颤动了下，发出嗤嗤声响，表面腾起一团血雾。散发的白光缓缓内敛，被血雾包裹其中的内丹陡然向上下射出一道道白气，密集的射入双掌掌心。

雷璟全身剧烈的一震，只觉那数不清的白气窜入全身的血肉与大小经脉里。所过之处，血肉疼痛如被万千蝼蚁啃食，经脉紊乱似有无数的针芒扎刺。护住五脏六腑的真气顷刻间被吸收，一片冰寒，寒彻骨髓，肌肤表面凝结起冰霜，一点一点的覆盖着身上的衣裳。

他面色苍白，呼吸异常的困难。紧咬着牙关支撑了片刻，便再也抑制不住令人疯狂的痛楚，仰头挣裂了脸上的薄冰，张嘴大叫一声：“啊！……。”

屋外呼啸的寒风吹打着门窗，仿佛嘲笑着雷璟的不自量力。

雷璟张嘴呼吸着，苦守着最后的一丝理智，倔强的坚持着。按照另类法门的记载，勉力的引导着体内乱窜的白气归入丹田。

白气吞没融合了丹田内还剩少许的温和真气，转变为极寒的真气，迅速充盈扩大着丹田内的气海。

丹田剧震不稳，雷璟痛苦的面容扭曲，在崩溃的边缘垂死挣扎，拼劲全力，顽强的坚守。时间一点点的煎熬着，一个时辰后，用嘴呼吸已变得艰难无比，气若游丝。

摇摇欲坠的那丝理智提醒着他适可而止，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否则小命难保，纵然炼化了也无用。

雷璟暗叹一声，忍着痛苦收功。双掌不再透出鲜血，血雾中射出的白气随之消失。停止旋转的内丹漂浮着，上面闪过一道小小的青光。青光吸收了血雾，似有灵性般飞入雷璟的右手掌心，化作一个约指甲大小的青色月牙。

无边的痛楚渐渐的消退，紊乱的经脉也恢复正常。深深的疲惫感席卷全身，失血过多的他浑身乏力，沉重如山的眼皮压下来，立时昏死了过去。

门外的寒意透入小楼内，满屋的冰层逐渐变厚。

夜幕降临，舒儿提着一食盒的晚饭打开门时，冷不丁的连打冷颤。看到黑暗的屋内到处结冰，地面滑不溜丢，差点滑倒。

“不知二公子在搞什么，把屋子搞成这个样子。”她嘟囔了一句，小心翼翼的走到圆桌前，放下食盒。从怀中取出火折子，熏化了结冰的油灯，点燃灯火。

四处的冰层泛着灯火明亮的光芒，亮晶晶的一片。床上坐着个冰雕光芒闪闪，依稀是个盘膝而坐的人的模样。

舒儿以为雷璟出事了，大惊失色，惊慌的走到跟前，嫩葱般的手指急敲人形冰雕，呼喊雷璟的名字。

雷璟昏睡了几个时辰，慢慢的有了意识。睡梦之中，看见一处风雪漫天的宽阔深渊，一头丈高的银色巨鹿凝望着他。银色巨鹿鹿角如开叉短剑，额头中央有个很大的青色圆月，身上生着银白鳞甲，对他似乎并无敌意，身形一转，如幻影一般朝着雪渊的深处飘去。

他看的瞠目结舌，世间竟有如此大的巨鹿，胡乱猜测着这是否就是师傅和师姐遭遇到的银月幽鹿。好奇之下展开身形飞掠着跟上前去。

银色巨鹿来到深渊一侧石壁前，忽然消失不见。雷璟急忙飞落在近前，但见一道森白的巨大石门矗立在眼前。一股森寒之气扑面袭来，他微眯起双眼。石门之上深刻着两行苍劲的古字，正待看个清楚，突然听到有人不停的大声呼唤，深渊、巨门像波浪一样消散，迷离的意识从梦中惊醒。

雷璟清醒过来，发现全身动弹不了，身上冰凉，略一细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听出是舒儿的声音，运转功法，顿觉体内各处的经脉中都流淌着真气。原本的丹田气海小如湖泊，现在直如大海，汹涌澎湃，比修炼三年所得的真气多了百倍有余。

他心头狂喜，微一用劲，真气透体而出，击碎覆盖在身上的冰层，破冰而出。一颗宛如桂圆般大小的圆珠从中滚落在地上的冰面上，寒气逼人，立刻又结起了冰层。

舒儿吓了一跳，急忙后退两步，“二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雷璟稍有精神，一身气血还未完全恢复，仍然有些乏力。身上的白色锦衣里外皆都湿透，黏在肌肤上很不舒服。

他下床看了眼处处是冰的屋子，惊讶的张了张嘴，道：“怎么会这样？”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你修炼的究竟是什么功法呀，能把房间搞成这样。”舒儿白了他一眼，用手指了指食盒，道：“二公子，你先到二楼的小房间换身旧衣裳，吃了晚饭，不然饭菜一会就凉了。我去找人给你再端盆碳火来，顺带把这房间收拾下。”

平日里都舒儿照顾雷璟的饮食起居，二人经常在一起嬉笑怒骂玩耍，并不太过在意主仆关系。

雷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下次我注意。”

他一如往常般迈步去往圆桌处，湿湿的鞋底哧溜一声，猝不及防的滑倒，屁股着地，摔了个仰面朝天。

“哎呦！”

舒儿掩着红唇失笑连连，“傻瓜，你没瞧见地上是光溜溜的冰层嘛？”

“一时疏忽，大意了。”雷璟不在意的哈哈一笑，揉着摔疼的屁股站起来。

“那你当心点，别再摔倒了。”舒儿将火折子抛给他，一步步稳稳的走了出去。

雷璟向前走了几步，捡起那颗变小许多的内丹，内丹散发的森森寒意已伤不到他。明亮的灯火下，不经意看见右手掌心有个青色月牙印记，触摸之下不痛不痒，很是奇怪。不由想到那梦中的情景，心生疑惑，不知和那雪中深渊里出现的银月幽鹿，以及那森白色的巨门有关？

他思索了一会儿，没有答案，甩了甩马尾短发，不再多想。提着食盒走上木梯，来到二楼的小房间。

小房间内有床有窗，也有桌椅茶壶茶碗，是他偶尔夜看风景的地方。舒儿每两天打扫这里一次，房间干净如新。

雷璟从食盒里取出还有几分热气的晚饭，一顿风卷残云吃了个干净。这时，舒儿带着几个仆人已在清理打扫一楼。

他看着桌上那颗银月幽鹿的内丹，思忖自己已然炼化了大半，修为大增，却不知到了第几层境界。左右无事，闭目感应凤尘诀境界的变化。

凤尘诀共有三层修行境界，第一层境界为“一气道生”，引天地间的灵气入体，经功法炼化，形成纯元真气。真气归入丹田气海，直至修到充盈全身各处，可自动护体，随时使用。

雷璟勤修三年，丹田如湖泊大小，进展算是不错。自炼化银月幽鹿内丹的十分之七，得到七百多年的修为后，他一举进入第二层。

第二层境界为：“神武流云”，自身功法与外界自然相呼应，衍生灵力。灵力与真气相合，自此有万法之根本，可驱物使用法宝，修习种种神通。

《凤尘诀》书中记载了惊神拳、伏魔掌、日月剑法，以及流云幻身术四种神武术法。

他平时已将这些招式、身法练熟，其中有一部分绝技受境界所限，无法施展。此刻灵力大开，极为强盛，与自然感应，通过澎湃的真气便可使用，再无阻滞。

第三层境界则为：“玄凤化尘”，入世修行，炼心悟道。积累百年修为，功法气息修炼为紫气时，化身凤尘，应劫入道。

枫灵派历代掌门各个命运挫折，多磨多难，没有一人能在第三层境界积累百年修为，辛远是最为接近的，只可惜他功亏一篑。

雷璟适逢奇缘，迈入第三层。一直在家修炼的他没有见识阅历，心境浅薄，尚需磨炼。修为虽远超一百年，但脸上生出的功法气息只是从绿色的一线生机变为橙红的枫灵之气，离紫色的紫微气息还差很远。

雷璟睁开双眼，脸上游动的橙红色气息隐去，心知修行要循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

他伸手向桌上的那盏灯火招招手，烛台晃动了下，被一股微妙的力量操控，朝他缓缓的飞去。见此情景他极为欣喜，心随意转，烛台飞行的速度变快。快要到跟前时，他挥了挥左手，洒出几许灯油的烛台又飞回到桌面上，灯火摇曳闪烁，将熄未熄。

兴奋之余，他起身展臂，凌空一抓，挂在床头的一把铁剑呼的一声飞入手中。拔剑出鞘，意念所至，手中真气涌出，涌向铁剑。剑身上迅速凝出冰霜，寒气逼人，在灯火下寒光四射，宛若神兵利器。

雷璟横剑在胸前，左手轻抚剑上的寒霜，开心的笑了。有此极寒的真气，可使所学的神武术法别具神采。

大风大雪吹的身旁木窗吱吱作响，他散去剑上的真气，插剑入地。转身打开木窗，望着雪夜里遥远而黑暗的东方，自信满满地道：“师傅，多谢你送我这般奇缘，我一定会重兴枫灵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