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枫霜万里 第八章 离家远行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
雷璟驾驭着葫芦飞到雷府,在小院里停落。雷恒意犹未尽,还想改日再乘坐葫芦飞天游玩。
雷璟含笑答应了他,收了葫芦和铁剑,放入房中。二人穿过花园,沿着走廊绕过护院与仆人的院子,来到前方一处很大的楼宇庭院。走上台阶,跨进典雅精致的厅堂。老爷雷玉岩和夫人雷王氏看见兄弟二人平安回来,十分的高兴。
一家人相继入座。美丽端庄,眉宇含威的雷王氏微笑着告诉雷恒,已经为他订下一门亲事,元宵佳节便拜堂成亲。雷恒闻言一呆,面泛苦色,没想到娘亲擅自做主,强行订下了婚事。雷璟在一旁偷笑,暗道:“大哥这下可惨咯,不知我的大嫂会是什么模样,会不会让大哥失望呢。”
雷玉岩手抚短须,干咳一声,宣布道:“这次从京城带回来一个好消息,由正月二十起,雷恒转任裕央城太守。如此一来,我雷府可谓是双喜临门啊,哈哈!”
“转任裕央城,这的确是个好消息。只是娶妻一事,实在不算是什么好事。”雷恒感叹一声,无论如何是开心不起来。
雷璟笑呵呵的拱手祝贺:“恭喜大哥事业和婚姻一起圆圆满满。”
雷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苦着脸向雷王氏请求撤销亲事。反被雷玉岩一顿训斥,说他不顾老人要享儿孙福的感受。
雷恒急忙解释,雷玉岩和雷王氏根本听不进去,一味的强调他们想抱孙子,要享受孙儿孙女的绕膝之乐。
雷恒向雷璟使了个眼色,希望他能帮忙说几句。
雷璟心知他劝说也没用,谁也改变不了爹娘的决定。碍于大哥的面子,他勉为其难的说了两句,结果立刻迎来雷王氏不满的话语:“阿璟,你虽然比你大哥小两岁,但新年之后你也到娶妻生子的年龄。你若再劝你大哥不娶,那你就先娶亲!”
雷璟深知娘亲说得出一定做得到,摇头苦笑一声,不敢再劝说了。
不一会儿,舒儿和琪儿一一端上晚膳,一家人怀着各样的心情吃着。雷璟快速的吃完,随口找了个理由借机溜走。留下苦不堪言,无力反抗的雷恒,被父母轮番劝导着。
小楼内灯火通明,炭火燃烧的旺盛,十分温暖。
雷璟煮了一壶茶,从抽屉中取出那颗桂圆般大小的银月幽鹿的内丹,一边喝茶,一边把玩。并不急着将其炼化,带在身边,或许他日有用。
三碗热茶下肚,只觉两腋生风,神清气爽。
他盘膝坐在床上修炼,自从那次炼化银月幽鹿的大半内丹之后,感到经脉粗壮结实,炼成的真气比往常又快又多。只是归入丹田以后,尽数被极寒的真气同化,颇为怪异。
他元气未复,修炼了一会儿便感疲累。脱去衣裳鞋袜,躺在床上很快地入睡。
第二天天一亮,雷璟找来舒儿,让她找个大夫开些修补元气的中药来。
舒儿不明白这是为何,雷璟谎称之前在江野客栈里打妖怪,元气受损,需要补一补。这件事不必告诉老爷和夫人,免得他们担心。
舒儿懂得他是怕老爷和夫人责骂他,抿嘴笑了笑,去办雷璟交代的事情。
数日之后,迎来除夕。
裕央城家家户户开始大扫除,贴对联,大街小巷热闹无比。华灯初上的夜里,雪花纷飞,炮竹声络绎不绝。
百姓们祭祀过天地鬼神,家人坐在一块吃年夜饭,放炮竹,谈天论地,其乐融融。
雷璟白天嘻嘻哈哈的和舒儿以及几个护院玩闹,夜里专注练功。每日悄悄服用养元补气的草药,直到元宵佳节雷恒大婚之日,他的元气恢复了十之八九。
雷府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雷老爷广邀亲朋好友,一场盛大的婚事举办的全城皆知,被无数的百姓围观。雷夫人广撒善钱,与民同乐。
新郎官雷恒极不情愿的与同城富庶之家的千金小姐拜堂成亲,雷璟在一旁看的有趣。夜里众人纷纷吵嚷着闹洞房,好奇的雷璟跟在后面,想看看是玩什么花样。
喧闹的众人却被雷恒轰了出去,雷璟猜大哥此时心情不好,还是不要打扰他。
他回到房间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站在二楼的窗口,眺望着圆月之下的世间处处高挂的灯笼,忽然想起那清丽绝美的白雨,道:“不知她现在怎样了。”
满天的星辰闪烁着光辉,忽见夜空飞过几条光影,向南方远去。他知晓那些光影是修真之人,南方九万里之外正是正道之首的乾元山。
九月初三乾元山举行百年一次的玄真演道盛会!
雷璟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趁着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不如朝着乾元山方向一路历练,增长阅历。
大哥雷恒即将在裕央城转任太守,早晚都在爹娘身边,自己远行也不用担心家里。
雷璟思忖如果向爹娘明说心意,他们断然会拒绝。不如留下书信,悄然离去。他下楼研了墨,手执毛笔写下一封书信,用镇尺压住一角,放在书桌上。
他本想将《凤尘诀》传给舒儿,但以舒儿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接受的。思来想去,唯有将它放入一个檀木书匣内,藏在小楼房梁上的隐秘处。
雷璟把那颗小小的内丹和五百两银票的压岁钱一并放入钱袋里。拿了铁剑,在小院里乘坐葫芦飞上高空,对爹娘所在的屋宇拜别,随后向南飞去……。
※※※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春天里万物复苏,生机勃勃。
雷璟从空中落下,来到一个南江小镇,在一家如意客栈里投宿一晚。正值午饭时分,雷璟在前方的厅堂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随意点了两个小菜,一壶酒,慢慢的吃着。
他离家出走已有一个多月,对花花世界的新鲜感消失。
路上遇到一伙山贼,被他教训了一顿,令其解散。哪知没过几天,又在前面的山头遇到山贼头子,重操旧业。这次他废了一群山贼的俗世武功,警告如若再碰见,必取其性命。
他不愿杀人,如若再度遇见,到时另想办法教训他们。
他无聊的喝着闷酒,偶尔望一眼窗外阳光下的街景。悦心居里吃饭的客人逐渐增多,两个锦衣飘逸的少男少女上了二楼,坐在不远处。
雷璟还未细看那二人的容貌,只见又有九人走了上来,连坐了三桌。
接着楼梯口上来一个浓眉大眼,穿着青色僧衣,腰后斜插着根深青色短棍的少年和尚。
少年和尚扫视一周,发现没有空桌,只有靠窗的雷璟那桌只坐了一个人。他咧嘴笑了笑,大步流星走了过去,单手合十,问道:“这位施主,洒家能坐这里吗?”
“洒家?”雷璟头一次听和尚自称洒家,而不是小僧或贫僧之类,顿觉有趣,点头道:“请坐。”
少年和尚拉开长凳,大咧咧的坐下,转身对走上来的伙计大声道:“伙计,上酒!”
年轻的伙计吓了一跳,不敢得罪这腰插短棍,语出不俗的少年和尚。他应了一声,慌忙下楼取酒。
雷璟第一次看到要喝酒的和尚,感到十分稀奇。从酒盘里取了个新的酒杯,倒了一杯酒推了过去,笑问道:“你怎么称呼?”
“洒家叫栖明,乃虎涧寺的僧人。”栖明毫不客气的端酒便饮,一口喝干了醇香的好酒。自报来历后反问道:“还没请教施主的尊姓大名?”
“我姓雷,单名一个璟字。”
雷璟没听过虎涧寺这个地方,看栖明的神色,想来那不是个普通的庙宇。
伙计用托盘端着两壶热烫的好酒快步走来,放在栖明面前的桌上。栖明拿起酒壶一边往杯里倒酒,一边说道:“伙计,再给洒家来五斤牛肉,两斤切盘,剩余三斤打包。”
伙计呆了呆,惊讶这个少年和尚好大的胃口,心中嘀咕着和尚喝酒吃肉可是要下地狱的。他不敢多嘴,依言下楼准备卤好的熟牛肉。
栖明给雷璟斟满了一杯酒,举杯笑道:“相识便是有缘,洒家敬你一杯。”说完仰起脖子,一口喝干。
雷璟喜欢栖明粗豪的性格,将酒一饮而尽,道:“栖明,刚才你说的虎涧寺是在哪里?”
栖明听雷璟直呼其名,反而觉得他不拘泥于礼数,也是个性情中人。心生好感,道:“虎涧寺远在西南,是个小小的寺庙。”
“看你的言行举止,你是修真之人?”雷璟给他倒满了酒。
栖明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果你想修真成佛,可以入我虎涧寺。我的师傅对徒弟们可好了。”
“我可不想做和尚。”雷璟哑然失笑,道:“你不在虎涧寺随你师傅修行,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栖明张嘴欲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嗤笑声:“就这种酒肉和尚还想成佛,真是荒唐可笑!”
雷璟和栖明扭头看去,见是连坐三桌的九人里,一个眉清目秀的白脸少年出言讥讽。
白脸少年一脸的轻蔑之色,瞧不起二人。
栖明浓眉皱起,右手握住了后腰斜插着的深青色短棍,作势便要拔出。
“栖明,别理会他,继续聊我们的。”雷璟拦住栖明,不必作意气之争。
空气里充满了火药味,伙计将两盘牛肉端到桌上,害怕的匆匆跑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