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痕迹总在碾转(下)

昔日的痕迹总在碾转(下)

在直至天亮的时间里。我一直保持着机械的坐姿坐在座位上,在到达我预定的地点后我飞快的下了车,并且立刻跳上了一旁的墙翻了过去。

不然我怕那位浮士德小姐立刻抢方向盘过来撞我。

我连跑了好几个街区才停下来略作休整,虽然胸部已经被完全替代,但呼吸似乎依旧存在,不得不说“神备”是远比想象中更神奇的存在,不过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确定我到底觉醒的是神备,还是某种稳定的扭曲,亦或者二者皆不是?

不过总的来说我现在和这玩意相处的还不错,所以在没出什么事之前,我也没打算去管它。

在检查完装备之后,我拿出了地图,上面标记着这次到这里需要回收的技术可能出现的地方,我大概估算了一下距离和位置,确定接下来的路程都在我可达到的脚力范围之内,规划好接下来的行程安排,随之就向第一个目标赶去。

虽然我并不是没有收集到辅助行动的科技,但是能耗却是限制使用的一大难题,毕竟这个神备制造出来的也只是义体罢了,没有足够的能源提供义体就是一个废品。而且最大的问题是只能复制作用于身体的“影响”,这就导致一些用来辅助的部分缺失,让复制的义体极不稳定。

比如像撕裂空间这样的技术,无论是撕裂过程中对自身的保护,还是之后的调整和复原,这些技术我都是无法一次性获取的,这也让我分外头疼。

别人的神备都牛逼哄哄的,为啥我这个有这么多的限制?

连搞清楚复制的技术原理都要我自己研究,属实是和我听说的神备差距不小。

不过眼下最大的问题还是怎么赚钱拿到工坊,这个神备的实用性还是相当不错的,所以强度不够也没什么所谓的。

我叹了口气,双脚微微加力,向目的地加速跑去。

……

“呵……哈……终于收集到了,“三色印章”可以通过印章强行执行合同的技术。”

我看着眼前昏迷不醒的敌人,以及正在成型的义体,摇摇晃晃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是这段时间在这一片最后一个需要收集的技术,接下来我就要靠近L巢的旧址了,伊織小姐给的我的地图上最后一站就是那里,结束了之后就可以回去上交技术顺带拿到这一批的所有尾款了,想到这里我不禁活动了下身体,准备出发到下一站。

我拿出几个瓶子,把里面的液体倒进了空心的大腿里,随着腿部被装满,飞行用义体也准备好了,浮士德小姐做的“消化系统”让我在这几天收集到了足够的燃料,可以短时间内使用飞行义体,这样子赶路也快了不少,我在心里默默感谢了一下浮士德小姐的幸苦复苏,随即向着目的地赶去。

虽然只是低空飞行,但这也让我规避了不少麻烦,我连着绕开了几个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怪物,顺利的达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看着眼前的建筑物,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按照伊織小姐给的信息,这次要收集的技术有些特殊,连她都不太好形容其是以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存在并对周围产生影响,所以在收集上,问题还是不小的。

不过我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我该怎么进去。

虽然这个建筑肯定是有入口的,不过貌似我选择的方向出了问题,导致我所处的位置并没有看到入口的所在地。

我挠了挠脑袋,随即把手放在了眼前的墙壁上,掌心出现了一个装置,伴随着沉重的机器振动声响起,我另一只手接收到返回的音波,大概确定了这面墙的厚度和后面的构造。

我活动了下肩膀,右手开始自动变形,几根手指变成了一个带着螺丝的门把手,我把门把手插到了墙面上,曲起手指敲了敲墙面。

“你好?我进来了?”

我按下了门把手,周围大概一扇门面积的墙面开始发出“呻吟”,伴随着我胳膊的发力,厚重的墙体开始后退,我一边继续捏着门把手一边往前走去,不多时就觉得手上一紧,我松开门把手,抬脚一踹,墙体往前滑了一段距离就掉了下去,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哈,这个“不请自来”真不错,不枉我花了那么久来杀那个家伙。”

“哈?你还好意思说?追了我三个星期把我活活累死了,我真得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现在又把我困在你这个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能割下二两肉的身体里,你可真是个变态。”

“好啦好啦,小姐,别发这么大火,你也不想想你用这个能力干了些什么,就算没被我杀掉你也迟早要面对别的家伙,而且他们可能没我这么好,毕竟你这么漂亮,趁热也是合情合理的。”

我敲了敲脑袋假装这样可以减少脑袋里那位的骂街,这个东西算我使用这个“神备”的副作用之一。假若复制来源被倾注了某种强烈的情感,那么这个情感来源的人格就会被复制进我的脑子,并在我使用对应义体时蹦出来大喊大叫。

简单来说,我会把那些神备和扭曲的主人整一个塞进我的脑子里,并且忍受他们对于我的骂街。

这是必然的,毕竟90%的技术回收都会带点流血事件发生的,而被复制过来的人格对于我做的事明显都不太喜欢。

我站在被我开出的通道往下看了看,确定是安全的落脚点后,随之就跳了下去,脑袋的那位依旧不依不饶的叫唤着。

“我说你明明用的是深层探测和贯穿切割为啥要整得跟我的神备一样是超自然力量似的,你不会这么大年纪还中二吧,我的天,老大叔这样子真的很油…..”

我打了个响指,之前组成其他机械的身体部位立刻恢复了原状,脑子里的絮絮叨叨瞬间小了不少。

“NMD,吵不过就断连你真是…….”

我有些无可奈何地挠了挠头,这家伙是真的有够吵,连当初虚脱死掉之前还在旁边的墙上写了一大堆骂人的话,要不是她被明确写在了必须回收的清单上,我真想把她的尸体给卖了来整点打击报复。

让吵闹的家伙闭上了嘴,我也有时间来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里貌似是一个过道,不过看起来似乎遭遇了某种袭击,看起来破烂又昏暗,有些奇怪的液体和看不出到底是什么的不明块状物在阴暗的角落里流淌,暗示着某些东西在这里存在过。

我打了个哈欠,这种废弃研究所的氛围看的有点太多了,就算在这些神备扭曲出来之前,我也不知道在那些废弃的研究所里找了多少东西了,眼前的景象只会让我想起我那厚重的债务和做不完的工作,所以还是尽快找到这次的任务目标然后离开这里会比较让人开心。

我拍了拍手,爬虫立刻就蔓延了出去,在我收集了相当数量的技术之后,这些爬虫已经自我进化到了更高的层面,无论是可以控制的数量和可以做到的事情都提升了不少,一些小的威胁都不用我注意它们自己都可以轻松解决。

顺着被爬虫清理过的管道一路向前探索,我发现了一些看起来还比较新鲜的残骸和打斗的痕迹,有些武器砍出的痕迹让我看起来有些眼熟,或许这些武器就在不久前刚刚过过我的手一样。

“哈哈,不会这么巧吧。”我干巴巴的笑声在过道里回荡,不过很明显这里没人可以应和我,假如他们的目的地和我的一样的话,那么很可能我需要回收的东西就已经没有了,虽然目前来说我没让伊織小姐对我失望过,不过很明显,我不太想知道她的失望会是什么样子。

我又看了眼地图上的标记,这里离理论上被回收物出没的地点已经不远了,我立刻加快了脚步向那边赶去,同时让爬虫也靠了过去提前感知,一点微弱的奇怪生物信号传来,看来那里还留下了点什么,希望是我想要的东西。

我直接冲过了过道,几个转弯就到了信号传出的地点,一个身形庞大,散发着浓浓腐烂味道的东西趴在了地上正在缓慢爬行,似乎有些类似植物枝干一样的东西从那褐色的主体里长了出来,看起来像某种腐烂的水果。

我让一部分爬虫发出了光亮,对方的面目清晰了起来,是半个巨大的,饱含蛆虫的腐烂苹果,探出的枝干好像是为了支撑什么而存在的,不过它支撑的东西被砍了下来,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有些嫌弃的踢了踢这个烂苹果,随即让爬虫爬进那堆蛆虫里开始寻找生物信号的来源,随着爬虫在蛆虫中一阵穿梭,我很快就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一颗看起来不太新鲜的心脏。

看得出来这颗心脏曾经属于过某人,不过很不巧的是这颗苹果似乎也想要个心脏,心脏内部一半的结构都被蛆虫代替了。

就算成了这样心脏依旧顽强的跳动着,虽然装着它胸膛已经不知道哪去了,但它似乎还想要以某种方式活下去,这究竟是来自器官的本能呢,还是原主人某种开玩笑一样的执念呢,就不得而知了。

啊,不对,我倒是有可能真的可以知道。

我伸出左手,几根针管从我的指尖弹了出来,我顺手就插进了那颗半死不活的心脏里。

K公司的治疗针,再加上我自己调配的一点药物,足够让这颗心脏外带整个“苹果”再重新精神一次,虽然大概三四十秒后就会因为复杂到我懒得整原理的理由彻底炸成血肉烟花,不过这段时间足够我把它的“技术”复制过来。它不一定是伊織小姐想要的东西,但考虑到它是这里唯一的可能对象,我也只好将就一下咯。

随着药物的注射,那颗心脏以几乎要跳出来的力度猛烈的跳动起来,堆在周围的蛆虫也似乎被带动了起来,慢慢的聚合形成了一只大手,在稍作迟疑后,猛的向我抽来。

我控制了身体,任凭那只手抽断了我的左臂,在退了几步稳住身形后,我举起左臂开始等待义肢的生成。

一节一节的金属蛆虫慢慢的从我的左臂上裂解开来,虽然相对于我的爬虫它们更软更有柔韧性,但这种类似的技术对我来说并没有多大的意义,估计伊織小姐想要的也不是这个,这下只好跟她坦白这次的失败了。我略有些自暴自弃的想着,准备转头去看看苹果的情况来记录下药剂的效果,一抹奇怪的金光忽然从我的眼角蔓了过来。

一根小小的金色树枝从我的左手掌心探了出来,明明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我却隐约察觉到它似乎蕴含着某种各种意义上都称得上“巨量”的东西。它看起来脆弱却充满诡异的吸引力,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它的存在下似乎正经历某种改变。无论它是什么,复制了它对我来说都会是一场不亚于复制了奇点技术的灾难,眼下我必须……

砰!

一大摊带着强烈腥臭味液体糊到了我的脸上,带着些许还在挣扎的蛆虫,那个苹果短暂的回光返照结束了,报复似的爆出了相当大面积的液体,浇满了我的全身,让我忍不住干呕了几下。

在把脸上的液体擦干之后,我立刻又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左手,那根小树枝已经消失不见了,而在我没有变形出来的义肢里也没有它的存在,这说明复制失败了。复制的来源不够充分,只是留下了少许痕迹让我知道曾经有这么个东西存在,这样就会出现无法复制的情况。

或许这才是伊織小姐想要的东西,不过看这个情况,就算它真的摆在我面前,我也不敢去复制。

我活动了下用金属蛆虫组成的左手,决定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好了,毕竟我是要挣钱过日子,而不是找死,那根树枝明显已经超出了某些限制,和它沾边太容易出现事故了。

再三确认周围没有其他可复制的东西后,我决定原路返回,正当我打算把左臂变回去时,我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一个女人的抽泣声。

我咧了咧嘴,有些无奈的看向了自己的左臂,再次让它变成蛆虫组成的复合体,抽泣声慢慢变大,还让我听到了一些微弱的呢喃声。

“呜呜…..呜…..为什么,我只是,只是想….呜呜…呜呜呜。”

好吧,心脏的主人貌似也和那滩奇怪液体一起糊到我的脑袋上了。

我无奈的捏了捏眉心,打算先安抚一下这位不知道叫什么的倒霉蛋,听着对方在我的脑袋里鬼哭狼嚎着,忽然觉得有点耳熟,。

“咳,那个,是尤里小姐嘛?”

“啊?我是,不对啊,我不应该已经死掉了嘛?”

“额,那啥,现在的情况可能有一点复杂……”

……

在经历了一系列的解释之后,她终于是接受了现在她是我脑子里的一个意识这个事实。不过因为复制来的意识多少都会有点记忆缺失,她究竟死于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丁先生现在是打算离开了嘛,我的意识在你解除对应义肢之后就会沉睡下去对吧。”

“是这样的,不过不用担心,我下次使用对应义肢的时候你就会醒来了,只要我不死,你就不会消失。”

我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这个建筑,听着尤里告诉我她明白了的声音似乎有几分开心。虽然存在的形式有点奇怪,但死而复生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我摇了摇头解除了变形,跟尤里道了别,就加快了脚步向出口赶去。

接下来就是一边赚外快一边前往预定的碰头地点了,不知道这次少了关键技术的复制,会不会让我少拿些钱。

……

不出意料的,我又没搭上顺风车。

尽管已经离开L巢很有些距离了,但这依旧不影响后巷民风淳朴个个都打算撞死我或者快点跑免得被我干死,这也就导致我又一次开始考虑要不要就地打个洞先对付一夜,忽然我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引擎声,向身后望去,一辆巴士正亮着车灯向这边驶来。

这不来着巧了嘛

我随即伸出了手做出了打车的手势,开车的那位在看到我后露出了些许微妙的表情,经过一系列的思想斗争,她终于没像上次那样先踩油门了。随着巴士在我面前停下,我对着冷着脸站在车门口的维吉尔和浮士德露出了和蔼的微笑。

“非常抱歉,又要麻烦你们了。”

虽然看起来很不高兴,不过我最终还是搭上了车。那些乘客们对于重逢还是有些许高兴的。他们依旧个个都往人头大,但好在有了上次的经验后应付起来也容易的多。对于尤里他们一个字也没提,具体原因我并不清楚,不过从善如流是我一贯的作风,就这样打打闹闹我一路坐到了目的地附近,收拾了一下,我就准备下车了。

车门缓缓地开启,我站在车头一一和他们告别,拿着东西下了车,看着车门被关闭油门再次被踩住。

我伸手抓住了还剩一条缝被关上的车门。

“等一下,我还有个东西要给你们看。”

我深吸了一口气,让左手变成了蛆虫组合的样子,尤里的声音带着点迟疑响起,我笑了笑,向她低声解释道

“你不是说没有好好道别就和他们分别了嘛,我现在再给你一个机会,我会让我的意识下沉,让你来主导我的身体,不过只有半个小时,不然我会撑不住的,为了不让你尴尬我会把脑袋变成你的样子,做好准备吧。

不等她再多说什么,我和上次一样拿出了刀,淡定的割下了自己的头。不过这一次我感觉到了一阵飘渺和黑暗,我尽可能地放松自己,让自己的意识慢慢的沉向了更下面,我听到脑袋复原和尤里试探开口的声音,很顺利,那接下来就交给他们自己了。

……

有人说人的潜意识里是一个人内心深处最脆弱最强烈感情存在的地方,那里的样貌表露了一个人最直接的情感。不过很明显,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我并不太喜欢。

我站在吱呀作响的木板上,昏暗的灯光打在了我的脸上,眼前的场景和老书上描绘的旧式木船的船舱一样,有着老旧的桌椅和难闻的木板,唯一的区别只有两个。

一个应该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船舵,和一把在我身后,由不知道多少只右手组成的椅子。

“嗯哼,你又来了,这次是因为什么?”

“帮某个倒霉鬼圆一个小小的梦,算我同情心泛滥的一个行为。”我站在原地回应着问题,眼睛扫视之处都没有看到提问者。

“同情心?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就算你有这条船的保护,“河”也不是一个清晰完整的的意识应该长时间停留的度假区。”

“是是是,那你又算什么,按道理说你在这的时间可比我长多了,而且有必要每次都整的你好像很神秘一样嘛,只有声不露脸的,真幼稚啊你。”我招了招手“出来吧,卡门。”

踩着木板的脚步声在我身后响起,又伴随着重心偏移的悠长响动,我知道她又坐到了我身后的那种“右手椅”上,我扭过头,看向了那个和我记忆里别无二致的朋友,她看到我把脸转了过来笑着冲我点了点头,随之靠在了椅背上。

“我又不是完整的意识,只是一个依附于你的复制体,只要你的意识完好就不会出事。而且我也只有在你沉到这艘船上的时候才会苏醒,平时不照样在那里睡觉,这次是因为对方的什么才沉下来的?”

“没什么,就是个死掉的小姑娘罢了,刚好认识碰上了,所以我帮帮忙。”我小心的移动双脚不让自己踩到别的木板发出响声,让自己完全面对着卡门。“就是你左手边桌子上果盘里的那个新出现的苹果,劝你别去拿,芯都烂完了,就留个空壳了”

卡门好奇地伸出手戳了戳,看起来光鲜亮丽的新鲜苹果的表面出现了一个凹陷,有些扭动的肉色从下面透了出来,她又用力戳了戳,在有些东西即将爆出来之前缩回了手。

“所以你又把人拐到这艘烂船上来了?在别人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把别人困在这里?”

“别说的跟怨妇一样,我也不想这样啊,而且这个东西不是因为你才出现的嘛,我当时明明都没得脑子去思考了,谁能想到还是获得了这个神备,还把你那个我完全没法用的“光”给复制来了。”

“这可怪不了我,都是你自己的问题。”卡门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我跟前,用双手抓住我的头“你跟那些爬虫连接的时间太久了,神经回路的反应时间也跟着变长了,对于情感的反馈变弱了,这就让你没法第一时间对自己的情感做出回应———但这并不代表你没有足够的情感去觉醒,你只要和所有的爬虫断开哪怕一分钟,只要稍加引导,你就会清晰的感受那些被埋藏在你脑子里的东西。”

“那还是算了,现在这样还挺好的,虽然脑子里的那些家伙有点吵,觉醒完整神备的思想感情对我来说还是太麻烦了,眼下能多赚些钱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你应该感受得到,你现在这个状态并不稳定吧。”

我笑了笑,闭上眼睛让自己的意识蔓延出去,这艘船算得上我心灵的某种具现化,所以我能清楚的感知到这艘船的所有。

我感知到船舱外的甲板没有一块是完整的,充满裂痕和破洞的桅杆在不断地发出呻吟,“河”的冲刷让一些木板脱落,但下一次波浪的到来让一些新的木板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嵌进了船身的破洞里。

这艘船就好像一堆残骸堆砌而成的巧合,在“河”上一边苟延残喘一边漫无目的地航行,虽然说整艘船都是我心灵的具现化,但貌似只有船舱的部位完完全全属于我,但就算是这里似乎也有些不属于我的东西。

“虽然我确实比你更了解这些东西,但这还是你的心灵,你的感受应该更加直观———不得不说你取得名字真的很贴切,“忒修斯之船”,这艘船就是那些你明明真实产生却被你置之不理的情感的结合体。”一双手环上了我的肩膀,我感受到呼吸在我的耳边响起,肉体贴上了我的后背“你觉得这些碎片堆砌在一起还能撑多久?到最后你真的能让这些碎片聚合在一起嘛?既然你不想去掌舵,为什么不干脆坐下来,让这艘船彻底碎掉,去看看最后能留下什么……”

“差不多得了,你顶着这张脸做这种事真的让我有点犯恶心了。”

我伸出手去抓她,却抓了个空,她好像某种幽灵一样又飞到了我的面前,带着某种恶作剧得逞的诡异笑容。

“什么叫顶着这张脸,我可确实是卡门的意识复制体。就算你去找到卡门本人复制也只会复制到我,虽然可能性格会有些偏差,但你可没法否定我就是卡门,难道是和我有肉体上的接触让你起反应了,你对你自己犯恶心了?”

“不好意思,卡门的身体还是稍微硌人了一点,只会让我想起小时候花一整天抓到的动物除了有毒的内脏以外身上全是骨头的悲惨遭遇。”我活动了下身体,看向了漂浮在上空的她。“你这样的身材放在23号巷那边都只能拿起炖汤底。”

这句话明显气到她了,她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悦,但很快,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略有些惊慌地看向了我。

“这段话,你是不是对我说过一摸一样的?”

我笑了,望着她无声的笑了,我非常夸张的咧开嘴,让自己的牙齿清晰可见,有种阴谋得逞的快乐,她看起来愈发惊慌了,这个样子很难让我不想到之前跟卡门开玩笑时她露出的表情。

“来,仔细回想一下,是不是发现有好多记忆的细节记不起来了?是不是发现有些人有些事好像没那么重要了?是不是发现自己过去的行为现在好像有些看不顺眼了?”

我一句句的提醒,看着她的表情越发的慌张,我脸上的笑意愈发大了。

“现在懂了嘛,所有被我复制的意识,都会被慢慢的磨损,失去记忆,失去个性,塑造你人格的东西会一点点的消失,最终你会变成单纯的,一个劲的渴求的欲望。”

“你是卡门试图劝人去“扭曲”的欲望,这就是我说你不再是她的原因,虽然可能因为你来自于光让你的保质期长了一点,不过你已经变质了,不是嘛?”

“在你还完整时我和卡门聊过这艘船的一些事,最终得到的结论是,假如我完整的掌握了神备或者变为了扭曲,很可能会引起一场灾难。虽然我不是什么烂好人,但说实话,我可不想自己的名字挂上协会的名单被通缉,所以只好请你慢慢的烂在这里咯,亲爱的“Carmen””

她看起来很愤怒,张了张嘴准备说什么,但这不是我第一次告诉她这个真相了,所以我已经大概能估计出她打算说什么了,继续微笑着等她开口。

“所以,你告诉那个新来的小姑娘了嘛?”

我摇了摇头

这次轮到她发出歇斯底里般的笑声了,她大笑着走到了我面前,眼里充满了大仇得报的快感和看小丑般的鄙视,在知道自己只不过是某人的卑劣残片后,她看起来愈发的肆无忌惮了。

“所以,所以你就这么把一个愿望是“好好活着”的小姑娘复制过来,告诉她她死而复生了,然后又让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变成一个只会胡言乱语的疯子?甚至到最后自己是活的还是死的都不清楚?你是魔鬼嘛,阿尔斯特·丁?你就这么受这种无能为力的悲剧的喜爱?你每次都只能强迫自己对这些东西视而不见习以为常?你就没想过去打破什么东西来让这些悲剧看起来稍微悲壮哪怕一点?”

“哈哈,无所谓的。”我浅笑了一下,看向了她身后由那只熟悉的手组成的椅子。“反正最后把整个悲剧从头看到尾的人是我,我能顶住就好了。”

她看着我,眼里带上了少许的愤怒和怀疑,我估计她已经在思考我是不是早就已经疯了,才能如此坦然的说出这样的话,她叹了口气,转身向船舱外走去。

“我不想再和你说什么了,既然你和完整的我谈过了,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假如,假如你有哪怕一点想着让这些意识完整保存,或者让这些意识不再受损。那就抓住你面前的船舵,或者坐上那把椅子,你很清楚这两个东西代表着什么,你自己想清楚该怎么去处理这条“船”吧,你不可能放着你的感情永远不管,你也不可能永远这么冷血。”

我盯着她走出了船舱,听着脚步声消失在船上,我看向了船舱的物品。

放在苹果旁的橙子。

绑着匕首的锤子。

一罐子兔子饼干。

一个塞满金币却没法打开的盒子

一个放满破碎武器的武器架。

我的眼睛越扫越快,一件件的东西都在触动我的心,在一圈扫视之后,我把目光放在了我眼前的东西上。

那个由右手组成的椅子。

先这样,就先这样吧,等我真的撑不住了,再说吧。

……

我睁开眼,眼前的阳光有些晃眼,不过有些东西明显比单纯的阳光更加的刺眼。

比如由武器反射的阳光。

全车人都拿着各自的武器站在我的周围,而我本人则是被绑在了一根不知道哪找来的铁柱上,那位我已经记不清名字只好暂且称做虫叔叔的人走到了我的面前,抽着烟说道。

“具体的情况尤里已经和我们说过了,没想到你还能做到这种事,很感谢你能让我,不我们有机会再和她说几句,像你这样的人在后巷真的不多见了。

真的不用谢,所以能帮我松绑嘛谢谢。

“那么我们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希望我们下次还能再见。”

等一下,你们完全不松绑的吗?

我看着众人有序地上了车,看着卡戎发动了车子,看到了虫叔和浮士德小姐一左一右站在驾驶座的旁边。

那啥,浮士德小姐,为什么巴士的车头会出现看起来很酷炫的盘锯和撞角呢。

为什么虫叔打开了什么看起来好像解除限制的开关呢。

为什么卡戎小姐看起来很兴奋并且开始预热发动机了呢。

之后,之后的事就是大概我被撞了个七八九十,还是二十次?

记不太清了,毕竟我被碾的太碎了,等我把自己拼起来的时候,都已经忘了被碾了多少回了。

又或许,是我的一块脑子,直到现在还卡在巴士里呢?

小剧场

丁:咳咳,伊織小姐,这就是回收的所有技术。

紫收:没问题,我等会会转交给技术人员,检查的,这次去L巢有什么特殊收获嘛?

丁:啊哈哈…….,并没有呢。

紫收:这样嘛……

丁:额,那啥,有什么问题嘛?

紫收:啊,并没有,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丁:呼———

紫收:不过该扣的钱还是要扣呢。

丁:啊?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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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墟图书馆:代达罗斯工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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