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五章 凄凄惨惨的蔡邕

“敢问蔡先生……主公明主否？”贾诩知道蔡邕心下的想法，他相信，这个世界不止老人一人对汉室饱含着复杂情感，甚至明明心下知道朝廷的一些做法是错的，也会千方百计寻找理由，说服自己，也努力说服他人。话语突然问出，蔡邕连连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尽管老人在很多事情上都对董虎不怎么满意，诸如对大家族的处罚太过严厉，对董虎喜欢下放幼军娃娃历练，诸如退役转职做官的将士……“唉……”一想到内阁六部，甚至一些学生开始排挤他，蔡邕心下就一阵失落。“虎娃虽有时浑了些，但他确实在‘以民为重’上做的很好，对兵卒的约束也严厉得多，很少出现扰民的事情发生，只是……”蔡邕指着董宁手里的报纸，叹气道：“朝廷迁都成都，虽有虎娃所说的种种弊端，可也有很多无奈之举。”“万事有因果，亦有利弊，虎娃只是说了坏的一面，故意激起百姓对朝廷的不满，可若有朝一日……报纸若用在鼓吹恶政、抹黑善政之时，又当如何？”蔡邕好像在长安受到了很多委屈，情绪有些低落。“有人散播流言蜚语，仅是一郡一县之地，可《民报》不同，若无律法约束终非善事，可内阁……”蔡邕一脸失落，贾诩却是听明白了老人想要表达的隐意，正如老人所说，现在《民报》可以抹黑朝廷，日后也照样可以抹黑任何人，但他很清楚，董厚亲自主持此事，背后也一定获得了董虎的支持。董虎开口支持，内阁六部凉并系大佬、退役转职的地方官吏、在役几十万兵马都会选择支持，汉室倒下了，一个崭新帝国的崛起更符合凉并系所有人的利益，即便是贾诩也绝对不能反对此事……可是，正如老人所担忧的那样，《民报》一旦取代了文人士子的话语权，或许才是更大的灾难吧……“呵呵。”看着两鬓有些灰白的老人，贾诩突然笑了。“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先生想过没有……先生能看到《民报》的不足，主公又岂能看不到？先生若觉得不妥，应该私下里寻主公了解一二，想来会有个满意答复的。”贾诩又是一笑。“先生是御史中丞，若《民报》真的触犯了律法，先生可以当堂弹劾，又何须太过担忧？”一听到“弹劾”两字，蔡邕心下就嘀咕不断，御史有“闻风奏事”权……其实就是只要“听说”谁谁做了坏事就可以弹劾，皇帝可以当成一句笑话，也可以严厉让人严查，总之就是查与不查全凭皇帝的心意。可关键是，大丫对御史台根本不当一回事，大丫更愿意看到锦衣卫密探送上的密报，原本很吃香的御史台，也快让蔡邕整成了门可罗雀的境地……一想到御史台的窘境，蔡邕就又一阵失落，苦笑摇了摇头。“罢了……”“还是见到了虎娃再说吧。”蔡邕无可奈何，最后也只能将《民报》事情放下，而贾诩却将一封信件送到老人手上……“什么？”蔡邕心情正郁闷之时，刚看了一眼信件上的内容，整个人瞬间呆住。“吕布杀了袁术？”“这怎么可能？”蔡邕一脸震惊、疑惑、不解……“吕布他疯了吗？袁术若死，他又岂能活命？虎娃可正盼着……”看到董宁噘着的小嘴，蔡邕慌忙闭上了嘴巴……“呵呵……”见蔡邕有些尴尬，贾诩也不由笑了。“吕布是反复无常小人，连丁原、太师都杀了，杀死袁术也算不得什么，但此事对我军颇为有利，可以兵不血刃拿下整个汝南郡。”“只是……”贾诩露出些难色，叹气道：“张绣、董尚、吴霸、刘辟皆散于汝南郡各处，

主公已经让张辽、董骨将军先行进入汝南郡，各处兵马皆太过松散，需要一将统领各军。”蔡邕不通兵事，但“蛇无头不走”的道理还是懂得，也不由默默点头。贾诩又说道：“主公在前往徐州时，就已经做出了决定，豫州所属兵马为征南军，以大公子为都督，然大公子太过年幼，身边必须要有贾某和嗣忠将军在旁辅佐，然我等一旦前往前线，相县便已空空，所以……还请先生代为留守相县。”蔡邕一愣，随即又紧皱眉头。“事急从权，老夫可以替你看守几日，但让大公子身临战场……是不是有些不妥？”“公主姐姐十岁时便跟着爹爹打仗，宁儿今年也是十岁，才不会害怕贼人呢！”董宁突然开口，蔡邕、贾诩、董嗣忠全都陷入了沉默……“先生不用太过担心，张辽、董骨将军率先进入汝南郡，想来汝南郡也已知道了袁术身死的消息，就算汝南郡上下不愿相信，等我军进入汝南郡时，自广陵郡逃散的淮南军也一定把消息送到了汝南郡。“大公子是主公的嫡长子，主公今时已经渡过了淮河，一时间无法亲自进入汝南郡，由大公子代父前往，一者增加了我军的士气，二者也可安抚汝南郡百姓，至于兵凶战危……贾某以为，嗣忠将军足以确保大公子的安全。”董嗣忠起身抱拳道：“除非咱被贼人杀死，否则无人能伤到宁弟弟一根发丝！”蔡邕就算不懂兵事，也知道“吕布杀袁术”意味着什么，他不担心打仗事情，凉州铁骑这么多，就算打不过也能逃得掉，可董宁毕竟仅有十岁，万一生病了，咋整？可老人看到贾诩神色后，心下大致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也只能默默点头，答应留在相县一段时间。蔡邕是当代史学家，不是不懂政治斗争，他只是反应慢了些。没有哪个娘不疼爱孩子的，大丫只有董宁这么一个儿子，他人能从董虎的态度中看出端倪，只要董宁顺利成年，日后一定是凉州军未来的少帅、少主！按理说，大丫是不会让儿子这么冒险的跑来跑去，安全问题不需要担心，董宁身边的亲随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关键是疫病对年幼娃娃的伤害，可大丫还是将儿子送出了长安……明眼人都知道大丫的心思，私下里也不是没有人担忧，担忧的人主要有两类。第一类是大丫表现出来的权利欲望太大，儿子这么小就扔出去，想方设法在军政体系内获得权利，日后又当如何？第二类是担心“子壮父未衰”惨事，老爹还正当年，正值雄心壮志之时，意气风发的儿子成年了，年轻的雄狮会不会向年老的雄狮发起挑战？私下里不是没有人担忧，但董虎从来没有因为这样的事情而不满，反而如当年对待小公主那般，儿子儿媳都是动不动就担任长使、总管、都督什么的，其他人也就不敢在这些事情上多嘴多舌。大丫培养儿子董宁，董虎培养儿媳妇董白，这些都是公开的秘密，起初时蔡邕也没有多想，可当他说出担忧后，贾诩还是坚持，老人就意识到了什么，也不再反对。蔡邕的前来解决了贾诩很大的麻烦，但他们却不知蔡老头现在的日子着实不好过，因为《民报》的事情，不仅内阁六部对他颇有不满，就是一些学生也有了怨言。董虎已经拿下了凉、并、青、兖、豫、徐、司隶校尉部七州之地，只要熟知现在冀州、幽州的情况，明眼人也能看出胜负已分，就算不攻打冀州袁绍、幽州公孙瓒，两个家伙也难以撑两年时间，如此就拿下了九州之地。天下十三州占其九，内阁六部大佬又哪里会愿意将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就算不带走一片云彩，做个圣人，权利不要了，家族利益不要了，把所有的一切拱手送给朝廷，朝廷能让他们活命吗？这是很现实的问题！《民报》的头版头条，目的就是唱衰汉室朝廷，就是为了争夺天下民心，为未来崭新的帝国铺路，而内阁六部都将获得难以想象的权利、威望，内阁六部自然不会有任何反对声音，偏偏蔡邕对《民报》颇有微词，可不就激怒了所有人了么？在灵帝活着时，蔡邕虽然有很大的名望，但却屁个权利都无，拜入他门下的士子也多是寒门出身，尤其是他与董虎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后，但凡大家族子弟，害怕影响到自己清名的士子，也都一一离去，剩下的都是些寒门或家族没落没了希望的士子。董虎喜欢用寒门士子，蔡邕的学生只要愿意做官都能混个官职，而且不少人都在内阁六部衙门中担任中下层官吏。看似中下层，可内阁六部大佬大多都是年纪很大的老人，而且此时的董虎正在打造一个冉冉升起的新兴帝国，哪怕是流鼻涕的小从事，未来也很可能一跃成为封疆大吏。可蔡邕却对《民报》的头版头条不怎么满意，内阁六部大佬们对他不满的同时，也开始将不满落在了他的学生身上，以至于学生们对他有些不满怨言。所有人都不满，蔡邕心下颇有些失落，只得带着一群御史组成了个巡查组，巡查一下青兖豫徐各郡县，算是响应了董虎的号召。青兖豫徐都是刚刚拿下的地方，下放的退役转职将士很多，一些工作做不好或是不足都很正常，所以董虎就向长安内阁送了封信件，要内阁组建一些巡视组、巡查组，一者指导一下各郡国官吏工作，一者是巡查一下官员有无犯法。内阁六部、都察院、锦衣卫、大理寺都很愿意做这样的事情，能够在指导、督察的过程中增加长安的威严，以及大佬们的自身威望，可即便如此，也没有必要让各院头脑亲自出马，最多派一些侍郎级别的官吏带队即可。按理说，这样的事情不需要蔡邕亲自跑东跑西，关键是这老头过意不去，因自己的缘故而让学生们跟着倒霉，都察院都快被他整成了可有可无的部门，心下有些失落，更多的还是愧疚，也就亲自跑了过来，可他哪里能想到吕布竟然杀了袁术。不仅老人没想到这样的事情，汝南郡平舆县的袁胤、杨弘、纪灵等人更加没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