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红杉林
九、红杉林
1.比试
师父这一次,出门的时间比往常长太多了。
等到江蓠把藏书楼里的竹简翻得差不多,青泽也把兵器库里的各种玩意儿拆的差不多的时候,南极子才踏着已经盛开过好几回的桃花的脚步慢悠悠地回到太元宫里。
两个三年未见面的兄妹被放出来后,激动地在东宫院的梧桐树下执手相看泪眼。
“师兄,你瘦了。”
“师妹,你怎么圆润了?”
青泽瞪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东阳,仿佛在说我才是那个你更先认识的人。
“师父,你这次也去了太久了吧。我以为您都快把我们给忘了。”纵使青泽是一个大男人,被锁在只能见得到冷漠兵器的地方三年,也忍不住向师父撒娇埋怨,“是吧?师妹。”他还想拉个队友。
“呃,呃,啊,嗯,是啊。”江蓠回答得含含糊糊。
因为毕竟,她每天都能出来两个时辰和东阳一起练功,而且很多时候二师兄还会故意放水让她在外面多玩一阵。再说了她还有个“宠物”陪着,比起青泽,那真是幸福太多了。
“哈哈哈,为师此去这段时日,徒儿们可各有长进啊?”南极子看他们两人各自古怪的样子,顺势在一旁的石凳坐了下来,一副要检查功课的样子。
“师父!我先来!”江蓠自问这段时间白天跟着师兄潜心学艺,晚上睡前认真和小豹子一起打坐增强内力,实力大有进益。因此积极地自告奋勇,想
要在大家面前展示一番。
青泽也很好奇,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师妹如今会变成什么样。他叉着手站在师父后面饶有兴趣地看着。
只见小师妹对东阳行了个礼,左脚向后划半圈,手掌成劈刀状,眼神里流露出的是与刚才完全不同的严厉与果敢。青泽心头一惊,没想到短短三年不见,小师妹似乎长大了不少。
但东阳似乎已经见惯不怪了,他看着江蓠,眼里除了一如既往的冷淡之外,好像还多了一丝骄傲。东阳把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江蓠的掌风便到了。
江蓠比东阳小了一百多岁,学艺比东阳又少了百八十年,此时竟能与单手的北海世子来来去去对招三四十回。
青泽此时才明白刚才东阳眼神里的骄傲不是因为自己比江蓠厉害而骄傲,而是他觉得这段时间自己把江蓠教得很厉害而骄傲。
“妙啊,妙啊。”青泽先跑过去给江蓠擦汗,然后激动地用手狠狠地锤了一下东阳的后背,“师弟你行啊,真是好师父——啊——我是说,真是学师父的样学得好啊。”青泽忙给自己找补,很心虚地瞄了一眼南极子。
江蓠和东阳都一眼期待地看着自己的师父。南极子摸着自己又长长了的胡子,颇为满意地点着头:“甚好,甚好。蓠儿你过来,让为师看看你的脉象如何了。”
还在喘气的江蓠深赶忙调匀呼吸,稍微平复之后才走过去跪坐在师父旁边,乖巧地伸出手。
把脉是真,想要证实自己心中疑虑也是真。东阳刚才并没有故意放水,虽然让了一只手,但是凭他两百八十年的修为,任江蓠天资再好,仅凭三年的功夫,根本不可能在他手底下走过五招。除非......
果然,顺着经脉,南极子探到江蓠体内除了自己青丘那派的气息外,还有一股汹涌、刚毅的龙族灵力。它混在江蓠自己的内力里,似乎想要与之融合,又似乎想要在关键时刻作为冲在最前面的遁甲,保护它的主人。
他有千百种方法弄来灵芝神草,却用这最直接也是最笨的方法来提升江蓠的灵力。睚呲啊睚呲,你还是那个让世人闻风丧胆的将军吗?南极子在心里苦笑道。
“嗯,恢复得甚好。”师父扶着江蓠起身,“现下你的力量与东阳比明显孱弱,但若只会以自之短去攻他人之长,那必是大大的愚蠢。”
“是。”江蓠低着头听师父训话。
“你觉得自己哪里比较有优势呢?”南极子提点她。
江蓠回想了这些年自己的练习与东阳的行法,说:“速度。”
“没错。你的行动灵活敏捷,东阳的雄厚稳重。以你的巧劲,应当避免攻击他的下盘,你们再试试。”南极子说完自己往后退了几步,把地方让出来。
江蓠先自己思索了一番,心里有个计较,然后才对东阳说:“劳烦二师兄了。”
这一次,江蓠把自己的重心放在对方的上身,用灵巧的身姿躲开一阵又一阵的攻势,六十招后竟能拽下东阳的一小片衣袖,然后再被逼开,毫无近身的机会了。
“好!”看完两人比试的南极子此时比刚才还更高兴,“看来为师这一趟没有白出去。小徒弟长进了,二徒弟终于也有进步了!”南极子满脸笑意地看着东阳。
东阳刚才的小心思被师父发现了,有点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不去回应。
“哈?”江蓠左看看师父,右看看师兄,表示并不理解。
在一旁的青泽也看见了,过招并不假,假的是东阳似乎为了能让江蓠更有成就感,故意让她抓到自己的袖子,扯下一个战利品。
大师兄眯着眼睛,很满意地重新打量着这个逐渐开始有人情味的师弟了。
“那么,接下来让我们一起看看你们的大师兄有什么进益吧。”南极子转身走进兵器库,想要看看他的爱徒这三年与它们相处如何。
“呃......”青泽想要拉着师父但为时已晚,他冒着冷汗对师弟师妹们扔下一句“永别了”转身就跑。
他的身后,传来了南极子气绝的吼声:“青、泽!你个孽徒!败家子!!!”
太元宫感觉自己震了震,裂开几个琉璃盏;崆峒山感觉自己震了震,断掉了几条小溪流;南极子看着一地被拆得七零八落的的兵器也震了震,感觉自己死后无颜面对收集它们的祖宗。
所以,被关了三年的青泽,又被关了三年。
在柴房里。
相聚不到半日的兄妹又要分离,江蓠在之后的三年里,总是会时不时地很“好心”拉着东阳,一起坐在柴房门口吃着从各个地方偷来的荤腥。
有时候是烤鱼,有时候是烧鸡,但更多时候是青泽最爱的酱猪肘。
于是当他们终于又见面的时候,江蓠很真心地握着师兄的双手说:
“师兄你又瘦了。”
青泽顶着高得自己都能看见的颧骨说:“你走开。”
分离了六年,师兄妹之间的情分不减反增,连带着东阳,他们三人站在一起感觉似乎比以前更加亲厚团结了。
日子就这样在打打闹闹中过着,睚呲非常偶尔地会来找南极子喝酒,顺便看一看江蓠他们的功课。好几次江蓠想同他单独说几句话,但总是没有机会。
“睚呲好像从来没有和我一起看过星星一样。”她靠在老朋友小黑的背上絮絮叨叨着,“他变得越来越陌生了。”
躺在地上的小黑愣了一下,它在想自己怎么就让江蓠感到陌生了。
“他好几年都没和我说过话了。”好像就是在回答自己心里的疑惑一样,它怀里的那个人说到。
好吧,那下次我同她讲几句话好了。小黑心想。
虽然江蓠不再被关禁闭,但仍旧要每天继续打坐,提升内力才行。因此睚呲每晚都化身小豹子在西宫院的卧房里陪她练习,然后悄悄地输送着自己的灵力,他不知道要如何践行当初对她父亲的许诺,只能在力所能及处帮他的女儿,至少能让她以后遇到危险,有自保的能力。
另一方呢,被小豹子对自己的友情深深地给打动,感动之余还为它起了个自认为非常亲昵,也能够代表自己对它深厚感情的名字:小黑。
那豹子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头皮麻了好几天都没缓过来。
江蓠没想到,等睚呲终于和自己说话的时候,是师父让她去红杉林里的那一天。
如果说时间会在哪里驻足,那一定就是西北再北的红杉林了。
相传盘古劈开天地之时,因耗尽气力倒下,肉体化作高耸的山脉,血管变为奔腾的川流,毛发长成了参天大树。经过无数个沧海桑田,山脉依然伫立,川流依然连绵,唯独那可以制成庙宇、宫殿,可以燃烧殆尽的树木,只剩下一小片红杉了。
“传闻红杉有鸟,名为鸾凤,其身五彩,其音如乐。如今你学艺十年多少已有些长进了,为师命你明日出发,自行前往那红杉林,若能带回一只鸾鸟,准你十天假期作为奖励。”这是学艺以来,南极子第一次布置给江蓠的考验。
江蓠一听很兴奋,一方面师父此举是对自己刻苦练功的成果终于有了明确的认同,才会让自己出去历练,另一方面,十天的假期......她悄悄地想,说不定可以回到浑蛇寨,看看她的青石哥哥。
自从睚呲带自己离开之后,她只在拜师的第一天请大师兄用信鸽帮自己捎一封信给青石,谢他前段时间的收留,顺便告诉他自己如今已拜崆峒山的道长为师,让他不用担心。
江蓠没有收到过回信,因此他们之间便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但如果可以,江蓠还是想要回去看看。睚呲收留自己,是因为青丘的关系;师父收留自己,是因为睚呲的关系;只有青石,收留自己只是单纯的因为她是江蓠。
“师妹,你在想什么呢?”第二天送她到山门口的青泽杵了杵江蓠的背,以为她害怕了。
“啊?没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完成任务!江蓠甩了甩头。
“给,这是我被关在柴房里的时候研究出来的小玩意儿。”青泽偷偷地塞给她一个手镯一样的环。
“这是什么?”那手环暗绿没有花纹,乍一看就像是老树藤上扒下来的树皮。
“哎你不要嫌弃它吗。”青泽害怕江蓠不要,立马硬是给她套在手上,“柴房条件有限,能做出这个已经很不容易了。关键时候说不定还能保你性命呢。”
他不容江蓠再多说,丢下一句路上小心,早点回来。“砰”地一声把她关在山门外了。
“真是的。”江蓠苦笑着扶了扶肩上的包裹,里面是二师兄给的干粮,再看一眼大师兄的手环,心里一阵暖暖的,抬头正准备招来祥云时,终于注意到一直站在远处的好久不见的睚呲。
这十年,江蓠早就看出了两个师兄对睚呲的崇拜与敬畏,在他们心里,睚呲始终都是叱咤战场的将军。而这个将军,也总给人一副不敢靠近的冷漠与疏离。
但是江蓠觉得这不该是真正的或者全部的睚呲。他会笑,会温柔,还会给她做饭吃陪她一起数星星。可是十年过去了,她再也没有和他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就连偶尔跑到太清岩上也找不到他。
因此这时候看见睚呲,江蓠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红杉林是盘古大神一部分所化,妖兽从不敢入侵。”睚呲开口。
“嗯。”
“但是最恐怖的,也许是正最宁静的东西。”
“嗯......”江蓠听不懂这句话的内容,但她听得懂对方说这句话的好意。
“今天是你第一次出远门......”睚呲竟然会结巴,“这个,这个玉佩,你带在身上,若万一遇到危险,我能感觉得到。”他把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白玉递给江蓠。
江蓠低头看着那人手中温润洁白的小玉石,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生了一股气,扭头说了句“我不要”,腾云便走了。
站在云头上的人,用双手夹着发烫的脸,稳定的心神不规则地跳动了几下。
若说参天大树,崆峒山也有不少。它们盘根错节地紧抓着土地,旋转着身子一节一节往上爬,一棵树的叶子便能遮盖一大块天空,江蓠有的时候还
会跳到第三、四枝树干上躲避二师兄无聊的练字邀请。
可是这里不一样,无数棵红杉树像是一个模子浇铸出来的擎天长棍,直直的长到天庭里去了一般。要把头仰到最大限度,才能看清高处那金红的叶片,阳光下像金箔一样闪闪烁烁。
睚呲说的对,这片森林,安静得好像它本身就已经失去了生命一样。几千几万棵粗壮得就如同城墙一样的古树站在那里,散发着来自远古时代最陈旧的空气,透露出比死亡还寂寞的气息。
别说一只鸟了,走了大半天的江蓠就连一个会动的生命都没碰见。
走得两腿发软的江蓠决定先靠在一个树根上坐下,修整充饥。
不得不说东阳准备的食物再一次验证了他毫不疼人的钢铁形象。江蓠啃着一点味道都没有的光饼,一边喝着同样没味道的清水,心里把二师兄来来回回骂了好几遍。
落日斜斜地刺进了这晦暗的树林,江蓠可不想一个人在这死气沉沉的林子里过夜。她于是立即站了起来,使劲拍打已经开始昏沉的脑袋好让它能够清醒些,然后重新踏着厚厚的落叶往深处走去。
总有些被晒干的叶子在脚步落下去的时候发出脆响,空旷的巨树林竟然因这点树叶碎裂的声音而显得焦躁嘈杂。江蓠开始恼火起来,这样下去别说鸾鸟了,连最迟钝的蜗牛也都会被她吓跑的。
她停下了,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着。没有风,没有任何流动的气息,只有远古的神明和,和某些灵兽的气息。
躲在暗处的......灵兽。
与其无头苍蝇一样盲目乱转,不如来个引蛇出洞。江蓠打了个主意,化身本体,一只小小的九尾白狐便出现在了红杉林里。
这只狐狸肆无忌惮地在林间跳跃,玩耍,好像在呼朋引伴一样等待着好友的到来。
一只飞鼠从树干上探出脑袋好奇地看着这个从来没见过的邻居,一只灰兔悄悄地从洞里冒出来打量着这个长着好看尾巴的小怪物......过了好一会儿,江蓠终于听到了一声非同寻常的鸣叫,她从未见过如此华丽的鸟儿。
那只小幼鸟拖着长长的尾巴,煽动着宝石色泽一样五彩的翅膀,它一开始只远远的在上空盘旋,像挥动起来的彩旗一样耀眼。
显然它对这只狐狸也十分感兴趣。江蓠停下动作,眼睛直勾勾地也看着它,血脉里,有什么东西在偷偷地牵动着。
鸾鸟飞近了些,它又叫了一声。
江蓠竟然听得懂它的鸣叫似的,欢喜地也回应了一句。
明明是两个物种,却都对彼此生出了亲近的好感。一答一应,小狐狸已经能摸到它长长的羽毛了。
“唉,你去吧!”江蓠突然一挥爪子,要赶它走。意识里,有一种声音在叫她不要伤害这种鸟。
小鸾鸟不明所以,以为狐狸在跟它玩耍,因此一高一低地来回,装作要往江蓠身上扑的样子,玩着躲避的游戏。
“走开走开,回家去吧!”江蓠又挥了挥爪子。
那鸟玩得更起劲儿了。
“回家!”江蓠装作很生气的样子,瞬间变化回人形。
小鸾鸟吓了一跳,飞到半空中愣了好久,歪了歪头竟然又敢往江蓠身边飞。
“真是个小笨蛋。”江蓠无法,只得不理它,迈着大步就往回走。
那鸟一路跟在她旁边,“薏,薏”地叫着。
它越叫江蓠心里越烦,烦躁自己不仅要让师父失望了,还丢失了去浑蛇寨的机会。等她猛然看到一汪湖水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心烦意乱地不认得回去的路了。
湖水碧蓝无纹,倒映着同样沉寂的天空,发出潮湿的气息,一人一鸟站在湖边,呆呆地,完全被定住一般。
蓝色的镜面被越来越密集的气泡给打破,水泼里分出来一只长着十对翅膀的怪物!它从湖中央向前滑行,怒气冲冲的鱼头竟然幻化成和江蓠一模一样的面孔,那条一下就可以拍死猎物的尾巴不时地在水面上扫荡。
鸾鸟受到惊吓,扑扇着翅膀想要叫身边的人一起离开。
可是江蓠,仍旧呆呆地看着那张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脸,眼神逐渐空旷。
那鱼名为幻鱼,也叫鰼鰼。因口里常存清水,每当有发生火灾时,它便会去喷水灭火。鰼鰼从不单独行动,永远都是雌雄相伴伉俪情深,今天江蓠
只看到一只雄鱼的原因,是刚才她和鸾鸟发出来的叫声影响了正在生产的雌鱼。
作为准父亲的那一方,眼见妻子受难之时被打扰,在愤怒的驱使下,对入侵者毫不犹豫地使用了狠绝的摄魂取魄之术。
江蓠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好像从原来躯体里,慢慢地跑到另一个“自己”里面,平静,并且竟然还有点有趣。
鸾鸟慌乱地叫着,拿翅膀不停拍打江蓠,但是对方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它已经能感觉到江蓠躯体里逐渐空虚的气息了,情急之下,鸾鸟用它尖尖的喙狠狠地啄了一下江蓠的脖子。
疼痛的鲜血猛然使她惊醒,江蓠赶紧切断自己与鱼怪的连结,就想回身逃跑。鰼鰼摄魂失败,再次恼羞成怒,这一次它不打算再让这两个东西安静地消失了。
它张开水池一样的大口,无数水滴化作锋利的冰锥子密密麻麻地刺向江蓠和鸾鸟,江蓠边后退边挥手捏决遮挡,但她只能自己勉强支撑,小鸾鸟的翅膀上被扎了一个血洞,歪歪扭扭地在空中凌乱。
江蓠见状,来不及多想,奋力跃到小鸟身边把它紧紧抱在怀里,滚到了腐朽的落叶堆中。
她背对着鱼怪和攻击,胳膊,后脊,脚踝,只要对着冰锥的地方都被扎出深深浅浅的伤痕,她以自己的身体作为肉盾,靠着这几年修炼的内力,硬
是抱着鸾鸟挪到了最近的杉树后面,企图躲开停留在水面上的敌人。
但是她忘记了那是拥有十对翅膀的鱼,鰼鰼离开湖面跟着血迹寻来,今天它杀红了眼,好像不把江蓠她们的尸体留下就决不罢休似的。
衣衫已经变得通红,像是淋了一场血雨一样,血珠滚滚顺着江蓠的身体流下,浸湿了鸾鸟的羽毛,浸润了手臂上枯藤一般的手环。
吃了血的手环感受到主人的危险,晃动着自己的身体蠢蠢欲动,当江蓠终于想起来大师兄给的兵器时,它已经像一张强弩一样飞了出去。
鰼鰼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一跳,它刚想防御,就发现这张弩的目标并不是自己。
清泽给的弩,很机灵地飞到了湖面上,对准湖底下的什么东西,瞄准预备。
鰼鰼大惊失色,瞬间冲回原来的位置,用自己的身体与可能伤害它妻子的危险对峙着。
江蓠见状顾不上感激师兄的未雨绸缪,一手抱着鸾鸟,一手连滚带爬地远离这是非之地。
不知道爬了多久,当兵器又以手环的形式回到自己手上的时候,江蓠知道危险终于算是过去了。
“还好,你伤得不深。”检查完鸾鸟的伤势,江蓠松了一口气。这件事终究,是自己先把它引出来才导致的,江蓠用剩余不多的力气用自己的灵力为
鸾鸟抚好伤口,推着它的背,“小家伙,今天是我对不住你了。快回家去吧。”
鸾鸟站在地上,一双眼睛关切地看着江蓠。
“我没事,都是些皮肉伤,死不了呢。”她忍下一口从胸腔涌上来的血气,强撑着精神对鸾鸟笑一笑,“再说了,它会带我回家的。”
江蓠说的,是刚才救了她们的手环。
刚才的爬行牵动到太多伤口,原本就快要凝固的血块又被新的血流汩出,她再也没有力气了,终于一个趄趔趴倒在地上。江蓠用血迹淋淋的右手摸着另一只手上的环,给予全部希望地祈祷:“拜托你了”。
一把青剑载起了昏迷的江蓠,从鸾鸟身边起飞,往崆峒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