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需要一个拥抱
萧靖的卧室正对着蜜云公馆的一个广场,现在夜很晚了,广场上很宁静,人迹寥寥。
他在床上睡不着,推开窗户,坐在飘窗上看着外面。
手边放了个烟灰缸,手上还夹着一根烟,虽然烟已经点着了但是他没抽。
从恍惚到回神,只需要一瞬。
淡淡的白色烟雾散开,仿佛漂浮在寒冷水面上的浮冰,冷噤噤闪着寒光。
多少年了……
只要关于肖卿卿的,每一帧画面,每一个瞬间,他都能记得异常清晰。
在她还不叫肖卿卿的时候,盛夏傍晚的巷子口,她穿着白色薄毛衣,水蓝色牛仔裤。
她很喜欢滑滑板,经常脚一滑地,踩着滑板,就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呼啦啦带起一阵风,手臂张开,微卷的黑发飞扬,夕阳的金光倾泻在她的指缝之间。
那时候的肖卿卿,大概不知道自己早已经被人这么盯着,窥视已久。
对,是窥视。
年少时,萧靖仿佛得了癔症一样地窥视她。
他无法,也不想克制,虽然那是他的堂姐,但是他知道肖卿卿其实和他并无血缘关系,因为他是萧家领养的孩子。
隐秘压抑的欲念,如同一株收紧了花蕾的树,闷声不吭向上渐渐伸展。
直到肖卿卿说她要出国了,他这种感情在持久的等待、焦躁、绝望、痛苦中,最终想释放和爆发。
他去表白了,却遭到了拒绝。
其实这是必然的结果不是吗?
肖卿卿早就明白他的心思,这么多年来,萧靖都像个傀儡一样,把整个灵魂都交给了她。
他心甘情愿愿意自己让肖卿卿掌控,对她的任何要求都无条件答应,像呼吸一样自然。
可是高高在上的她,谁都不会喜欢,何况是叔叔领养的孩子——她名义上的堂弟萧靖。
这个心理有些偏执又怪异的堂弟。
他说只要她愿意留下来,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可是她并不需要。
萧靖对她扭曲到极致的感情,一开始就是错,只要不小心就会走上死路。
于是无论他为她做什么或者是变成什么样子,她都是要离开的。
然而战胜欲望的永远只有更高级的欲望,所以死路没有尽头。
只要心够狠,谁都能玩赢。
他从来没想过离开她,但是还是放手了。
当然,也不得不放手,因为那时的他还不够强大,只是他知道放手不代表失去。
直到后来他在网上看到她的消息,她改了名字——肖卿卿,连“萧”都改成了“肖”。
她用新名字在国外拍电影了,还交了男朋友,她的男朋友就是那部电影的导演,人家愿意砸钱让她做女主角来追求她。
那时萧靖听了是不屑的,这和国内一些煤老板出钱捧金丝雀有什么区别。
可是她因为那部小众高雅电影在国际上拿了个最佳新人奖,然后一路顺风顺水又拍了一些票房虽然不高但是格调不错的电影,虽然不算爆红,但是在国外的那个圈子里也算是有了一席之地。
萧靖听父亲说,当年伯父知道她进了那圈子,大怒,威胁要断了她的经济等等,可是肖卿卿那时已经翅膀硬了,她不愿意也不屑于回来,再后来,就听说了她已经跟那个导演订婚了等等。
终于,萧靖也走上了和她一样的道路。
但不同的是,当年的她身边有导演加持,星路走得还算顺利,而萧靖进这圈子则是再一次让萧家大怒,以至于现在他这样相当于被家里赶出来一样的境地。
在黑暗中,萧靖捻灭烟头。
压抑沉闷的往事想起来,不是一件令人舒服的事。
肖卿卿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萧靖靠着走她走过的路的信念,支撑着继续生活着。
但是事实上是,她说她不需要他这样做,就算他这样做了,也是一个笑话。
楼群之间的天空像深蓝色的幕布,萧靖的轮廓在灯火零落的夜色里模糊而秀气。
苏铭在一片漆黑中醒来,她躺在柔软的床上,然后听见一个声音,“你醒了。”
她一惊,但是很快反应过来,是萧靖,他什么时候进了自己的房间的?
苏铭有些紧张,哑着声音问道:“几点了?”
“还不到五点。”萧靖坐在床尾的椅子上,低着头,望着黑暗中的她。
“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苏铭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萧靖,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但是她的沉默在萧靖看来就是默许。
萧靖凑近她,将她从温暖的被窝里捞出来,抱在怀里。
他刚刚哭了吧?
苏铭感觉到他的脸蛋冰冰凉的,贴着自己的脖子,不是很舒服。
但是萧靖就是这样固执地搂着她,仿佛过了很久,她觉得这个姿势有点累了,听到他的呼吸声从急促慢慢变缓仿佛平静了许多。
“萧靖...”她略抬头,喊他名字,却被他拧住了下巴。
久违的异样情愫挂在心尖上,数年积累的浓重感情想找个地方释放。
苏铭感觉黑暗中的他应该是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看的,可能是想吻她,于是止住了话头。
一时间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等了很久,萧靖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你要干嘛。”她徐徐呼吸,眨了一下湿漉漉的睫毛,先开口。
“张嘴。”萧靖低声说,手指擦过她的脸颊。
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吻落下之前,苏铭牙关就已经发软。
可她现在这个姿势接吻不太舒适,苏铭不自觉想换一个。
可是身子被萧靖禁锢着,她只能伸出手指缓慢摸过他的鼻梁,下巴......
其实萧靖长得还真的挺好看的。
肤浅,苏铭鄙视自己的颜控症又发作了。
萧靖被她的捣乱弄得只能放开她,抓住她的手,“别乱动。”
苏铭被牢牢钳制住了,只能倒在他的怀里,幸好这是在床上,不然一准跌下去。
稍静一会。
她稳定住呼吸,咽了口唾沫,小声开口道:“我感觉腿麻了...”
夜晚的温度很低,苏铭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睡衣,现在终于感觉到冷了,她抑制住打喷嚏的冲动。
可是良久,他说,“睡吧!”
轻轻将她放开,再将她重新塞回被子里,苏铭已经冰凉且僵硬了。
然后她听到了门轻轻被带上的响声。
苏铭知道自己哭了,没有发声,只是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