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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术后第三天的时候,我的叔叔来了,他说要给爷爷做大型手术。

叔叔是风尘仆仆的地从A市赶过来的,一时间也没有时间休息。直接坐车到了医院,人是妹妹接到的,奶奶看到了叔叔就像看到了希望,眼眶里灰暗的眼球一下子发出重生的光,从座椅上弹起又坐下,泪水又像断线的珠子啪啦啪啦的往下滚,叔叔走过去安抚了情绪激动的奶奶,就直接去找了主治医师。

那位医生姓什么我是真的不记得了,但我清清楚楚的记得,我和妹妹拿着叔叔给的卡去取了两千块现金,妹妹说,这个钱最好是直接去银行取,但我们出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银行的门都已经关掉了,只有Atm机,妹妹又打电话问怎么办,没有的话Atm机取的也能用,没关系。

刚开始的时候我并不清楚这些钱是做什么的,妹妹也没有告诉我,直到叔叔说哪里有红包的的时候我才明白,这些钱,到底是做什么用的,是的,我们都太诚实,只念过几年书,书中的知识都学的没那么透彻,我们两个社会都没见过的毛孩子,又怎么会知道社会人的势力,金钱面前的示弱和不公平。也只能说,我们用热烈的胸腔只能撞击到凶猛的荆棘条,疼痛却无奈。

随后在第二天的时候我们就从临时加的病床挪到了空床位上,空间上稍微舒适了一点。爷爷当时的情况已经是很糟糕的状况了,肺部透析手术的第三天,他像是真的熬不住了一样,晚上时常疼醒,但却从不啃声,只是会在清醒的时候叫叔叔的名字,让去找大夫,给他打一针止疼药,减少一下痛苦,少受一点罪。

印象中,我的爷爷是非常坚强的,他的妻子不知道,他的两个儿子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而他们所有人,也都不会知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在三年前的一次手术过程中,那时的我还是在高三的时候,不过正好,我的高三生活已经结束了,整个高三后休闲时光虽然日子过的无所事事了起来,但每天早上的那种抓起书本的紧迫感还是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它就像埃及的金字塔,中国古代的象形文字,已经深深的烙在我的脑子里,这种概念看来真的需要好长的一段时间才能在我的脑海淡化,变浅。

那时的我还在外面租的房子,爷爷也是刚好做了手术,一切还在恢复期,虽然能自由活动,但一切还是需要小心再小心,注意保养。那时一天下午,家里只剩下我和爷爷两个人,我们不知道因为什么话题爷爷就说起家事,其实爷爷以前是不会对我说太多的,总觉得我年幼,有些事说了也不会懂,不会理解爷爷时常让我行事稳重遇人要大方,不知是我心智未开还是天生傻气,总觉得爷爷说的那些话无关紧要,就算有时在一件事情上面做错了也没什么关系,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爷爷躺在床上我坐在狭小的沙发上,阳光真是好的要命。

爷爷淡淡的说,从此以后你们都会有自己的生活,你们长大之后就会有自己的生活,家庭,也会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不用再受这窝囊气,外面就是你们自己天地了,也不用管我们,我们这一辈子,从六零年代挨饿的时候起,就一直在受罪,在这不挨饿的年代又受自己养的罪,真的是没一天是过得开心的。

你爸就是个废物,往回家带不上一件东西,往出去送倒是手边有什么就拿什么,还怕给别人送的不够多,愣是把自己能看得见的都要拱手送人,真不知道我死了以后这家就败成什么样呢,也罢也罢,你们都过自己的生活去吧,不用顾虑太多,以后的事也不是你们该操心的,你们都有自己的家。

你二叔,我以前觉得我挺对得起他的,供他读书,供他上学,虽然日子清苦,但是只要我一发工资,我就会及时的把饭钱给寄过去,我从心理上从来没觉得亏欠过他什么,这孩子打小就是懂事的,在上大学那时候,家里苦,也没有多余的钱拿出去娱乐,他当时在上学,便去勤工俭学,扫楼道,食堂帮忙,攒出来的钱,第一次给我买了一条烟,那时候钱不像现在的钱,那时候的钱,真是个钱,我当时心里高兴坏了,但我是一个粗人,不会表达,只是口头上说,买那么贵的东西干嘛,这东西吸几口就没了,你自己辛苦挣的钱,自己留着花就行,而且挺时花钱的地方提多的,以后就不要在给我买这些东西了,留着自己花吧。

直到后来,他的工作转辗到C市的时候,我们老两口千盼万盼,他终于找了一个喜欢的姑娘说是要结婚,想让我们过去,顺便旅游看看外面的世界,但由于当时老家的小麦熟了,赶上丰收的季节,我和你奶奶便说你们那边先办一场,到时候回了老家再办一场,今年我们就不去了。

直到后来生了孩子,便又打电话说过去帮忙,两相权益,我们也还是去了,直接到后面再婚的时候,我们还是去了,你说,作为父母我们到底欠了你们二叔什么,嘴上说是帮了你的父亲太多,帮养了你们一家人,,但是你二叔是我眼中最有能力的孩子,我把我作为一个父亲的能力尽了,剩下的路,就应该他自己走了,多余的,我是想帮,也帮不了了,你说,要是在我们当地,我还能伸把手,那么远,就是想照顾,也照顾不到。他没有你爸那么无能,难道我不应该高兴,不应该庆幸吗?难道要我作为一个父亲,亲眼看见两个儿子都是不成器的,都是冤孽吗?你说,偏偏怎么就成对不起和亏欠了,而且还是从一个见了没几次面的都知道是不是家人的女的嘴里吐出来的,呵……

爷爷说完的时候脸上又是落寞又是哀伤,我当时是真的不懂那种表情,半眯着眼,看不见眼珠。也看不见光。

我当时如果能帮爷爷解决当时的状况,就不会在后来所有人变得不开心,也变得不友好。

爷爷当时说完闭眼之后,我摸了摸眼泪,他还说,我当时做手术的时候你爸没拿出一分钱,虽然是你二叔找人代款给我看的病,如果是这样的结果,当时为什么非要让我去呢,遭那么一份罪干嘛,早早把我放弃了,也不必背孝子的名声,大家到最后都安心。当时刚做完手术,疼的半夜睡不着到最后稍微好一点,大便出来的全是血,那个病人看过之后是这样的效果。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没办法听下去了,回忆两个字一直是美好的代名词,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却这么难,难得让人找不到生命继续下去的理由,我也是傻,不知道要说什么安慰的话,也不知道说出来会有什么样的效果,当时在沙发上,大气也不敢喘,生怕真的能看见不该看见的命运。

最后实在没扛住,离了沙发去了屋外,以躲避的方式逃过了面对现实的痛苦,我不知道当时的我该做怎样的反应,只是心里想着,我一定不能让我的爷爷有不好的想法,我一定能让我想要的东西变得美好起来,再也没有人会有悲伤和无措的时候,可是时间啊,他是个假面虎,从来不给心怀希望的机会。

爷爷告诉我的这些话从来没有给任何人说过,因为爷爷对我说的事情,没有告诉过我的奶奶,我的爷爷到晚年的时候因为生病,特别无聊,便开始养花,爷爷也是惜花之人,年轻的时候为了糊口,四处奔波,到最后还搞垮了身体,只能在最后闲暇的时候种点花花草草,算是颐养天年,也可能是我爷爷的病越来越糟糕,又时常摆弄花草,便生了气,只要看见爷爷过去,就开口念叨,说了几次之后,爷爷便记上了,心灰意冷的对我说,我就拨弄几棵草,你奶奶还不让,我这样的身体,现在还能干嘛呢?

爷爷自从生病手术以来,从来没有说过身上哪里痛,因为就算再痛,要么吃药,要么忍着,直到后期的时候,整晚整晚的无法入睡,也从没哼哼一次,还有在吃饭的时候,每吃一口便呕吐一次,真的是什么都吃不下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听到任何的抱怨。

这个话题进行的有点多,说的有点长,但是事实却是,在我无措又无助的时候,没有谁伸出一把手来拉我一把,也没有谁悄悄的安慰我,让我坚强,包括李蓝桥和之前的他。

谁又能说,让我在你们随口一句话的情况下,就答应你们所有的要求,你们在说出当时的话前提下,可否,有一点点的为我考虑过,想过我的感受。

所以说,谁都是自私的,在没有满足自己的两项权益之下,你们谁,都不会是我下半生的答案。

不过对于我的问题,我想上天是公平的,他至少让每个遇到问题的我们在回答之前,都给了我们选择的机会,而不是遗弃或者忘记。当然这也要感谢老天爷,让我看清现实,选择属于自己的正确道路。

有那么一瞬间,我的大脑有时刻的空白,当我每次重新回忆这些事情的时候,我的大脑都会出现间断性的空白,并且只要我稍稍一回忆,我的大脑和我的整个精神状态就会变得非常差,会开始在崩溃的边缘不断自我毁灭,自我责备。然后一切溃败。

直到后来,我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当时的情况还有我的爷爷为了他的家人曾今做过什么,又承受了什么,但同时也没有他们要求回报什么,但他们又带给他的是长期的谩骂和无尽的指责。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一切都消失在无声中。

大概,像我爷爷这样的人,去了天堂,会做天使吧。

真的是太糟糕了,这不到十分钟的成熟,就像是从我的血肉里撕裂下来一样,看来,我真的需要休息片刻,然后再继续这封信的下一篇章。请原谅我的情绪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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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稻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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