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洞房花烛
一路上人山人海,好像整个花都城的人都涌上了街头,来看平远伯爵府嫁女。花车走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到皇宫,从皇城大门缓缓穿过,卫泱泱的新生活开始了。
在太阳殿外,信阳王将卫泱泱交给申明渊。新郎、新娘在礼部尚书宋文卓的主持下,由嘉获帝的叔父、宋文卓的外祖父荥阳王做证婚人,一起向天地、皇上皇后、群臣行礼,最后夫妻对拜。皇上又将王妃金册赐予她,卫泱泱便正式成为了清河王妃。皇上又带新婚夫妇去宗庙内拜见列祖列宗,又赐宴群臣,这折腾了一天的婚礼,才算完成。
晚上回到清河王府,皇室的宗族兄弟们硬是不走,非要将申明渊灌醉,他们就又摆起碗筷喝了起来。卫泱泱一个人等在婚房内,不敢跑出去,也不敢吃东西,生怕有人来闹洞房。
她饿得头晕眼花,从篮子里拿出一个枣花馍馍来,正准备吃,门却“砰”的一声被人踹开。申明渊为首的几个皇室子弟,扶着醉醺醺的申明渊走了进来。
申明煌命人将申明渊放在床上,对着卫泱泱客气地说:“弟妹,实在抱歉,把明渊给灌醉了。”卫泱泱赶紧将枣花馍馍藏在自己袖子里,向申明煌行礼:“多谢皇兄把他送回来。”那几个皇室子弟见申明渊一醉不醒,又嬉笑了一阵,也没多闹,就一一告辞离去。
卫泱泱看到申明渊喝的满脸通红,对着山茶说:“你去倒杯温水来给殿下。”她知道申明渊酒量不好,喝成这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就伸手去解他的衣衫,准备将他扶好躺着。
谁知申明渊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抓着她:“你手里拿的什么,赶紧先给我吃一口。”卫泱泱吓了一跳:“殿下没喝醉?”申明渊用手扶着头:“我若不装醉,他们肯放过我?”卫泱泱有点不高兴:“这不是欺负人吗?若知道他们这样灌酒,殿下该叫我去,我替你喝。”
申明渊只喝了酒并没有吃东西,头又痛,肚子又饿:“先别说这些,快给我一口吃的。”卫泱泱忙将手里的枣花馍馍递给他。他三口两口吃个精光,追问:“还有没有?”卫泱泱忙将另一个也从篮子里拿出来给他。
他显然是饿极了,将另一个馍馍也吃个精光。这才顾得上喝茶:“哎呦,现在好些了,我这一天没吃东西,终于知道灾民吃不上饭是什么滋味了。”卫泱泱看着他将两个枣花馍馍吃光,也不敢说话,心想:“我也好饿。”
申明渊吃饱了东西,终于打起精神,将卫泱泱面上那面纱摘下,柔声对她说:“这忙了一天你也累了,去沐浴更衣吧,咱们早些休息。”卫泱泱有些羞涩地点点头,任由侍女侍候着,换了礼服去沐浴。
申明渊刚刚喝了酒,并不敢去浴桶里泡着,只让人将毛巾沾水,将自己身体擦干净。然后他就换上里衣,在新房里等着卫泱泱。他刚在床上躺好,外面就传来一阵慌乱的声音。他大声问:“怎么了?”有个侍女急急忙忙跑进来回话:“殿下,王妃在浴室之中昏倒了!”
新婚之夜新娘子突发疾病,申明渊大惊失色,连忙赶去旁边的浴室。只见卫泱泱头靠在浴桶上,脸色潮红,意识模糊,他吩咐侍女:“快拿条浴巾来。”接着他用浴巾裹着卫泱泱,将她抱起回房,边走边说:“快,传女医来。”
王府待命的女医很快赶来,给卫泱泱仔细检查了一翻,回禀申明渊:“王妃无事,可能是水太热了,才会昏倒。这新房内凉爽,一会儿便会醒。”申明渊听女医这样说,想起卫泱泱怕热,刚来花都时,她还曾经中暑过。他这才放下心来,吩咐侍女给她喂些水。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卫泱泱悠悠醒转,看到申明渊躺在身旁,正笑着问自己:“醒了?”她仍有些不清醒,迷迷糊糊点点头,边起身边问:“嗯,我怎么了?”可她坐起一半才发现,自己是浑身赤裸躺在被下。她“啊”的一声惊呼,一下子就清醒了,拿被子罩着自己赶紧躺好,心扑通扑通地跳起来。
申明渊见状哈哈大笑:“你刚刚沐浴时,昏过去了。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不舒服的?”新婚第一夜就出了岔子,卫泱泱有点不好意思:“可能是一天没吃东西,太饿了,才昏倒了。”申明渊有些惊讶:“你也没吃东西?”她轻轻点了点头,语气委屈起来:“嗯,那个枣花馍馍我正准备吃,你们就进来了。早上老八一共就给了我两个馍馍,刚刚我全给殿下了。”
申明渊听罢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拍床板:“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呀。要是让人知道王妃新婚之夜饿昏过去了,人家还不得以为我虐待你啊。那平远伯明早还不得扛着刀来砍我?”他冲着侍女喊:“快快快,去看看厨房有什么现成的?点心也行,粥也行,赶紧给王妃拿来些。”
侍女们很快端来一碟糖饼、一叠花糕和一碗桂圆粥、一碗鸡汤。申明渊看到卫泱泱仍躺在被下不动,就喊她:“赶紧起来吃吧。”卫泱泱红着脸看了他一眼:“殿下先转过头去,我要把里衣给穿上。”
申明渊不怀好意地看着她:“什么呀,这有什么不能看的?我刚刚去浴室抱你回来时,已经看过了。再说了,在泼岭古城那晚,你不也看过我的身子,算我们俩扯平了。”卫泱泱一听大惊,脸更红了,开始耍赖:“不管不管,殿下先转过去。”
看到平日里大杀四方的卫泱泱今日居然变得扭捏起来,申明渊笑个不停:“好好好,我先去吃,你慢慢穿。”卫泱泱赶紧将里衣穿好,也净了手,坐在他旁边一起吃。她真是饿坏了,将点心吃个精光,汤碗也喝的干干净净,这才感觉自己的魂又回来了。
两人吃罢洗漱净手,申明渊坐在床上,两名喜娘将卫泱泱推到他面前:“请殿下取下发钗,看一看新娘子的头发。”申明渊知道这是海西风俗,便抬手将卫泱泱头上的发钗拔了,一头浓密的乌发如瀑布般滚落至腰下。喜娘在床上铺了喜帕,便退下了。
他将卫泱泱的身子转过去,让她背对着自己,以便自己能好好欣赏这乌云一般的秀发。自从在海西卫家老宅看过卫泱泱的头发之后,他一直念念不忘。但上次她又慌又乱,自己还未看清,她就跑出去了。现在她已是自己的正妃,自己今夜可以仔细欣赏。
他缓缓伸出手去,将五指插入那发丝之中上下抚摸,嘴里喃喃自语:“怪不得海西男子喜欢看女子的头发,好看,确实好看。”然后他用手去揽着她的肩膀,一把将她推倒在床上,卫泱泱的脸不受控制地又红了。这几个月来,礼仪女官已经教过她新婚之夜会遇到什么事情。但她真正遇到时,还是有些惶恐不安,又有些害羞。
申明渊摸摸她的脸,又去掀她肩膀那里的衣衫。卫泱泱伸手去抓着他的手腕,想阻止他,又觉不妥。申明渊对她笑笑,安抚她:“你别害怕。”卫泱泱轻轻摇头说:“我,我没害怕。”
申明渊揶揄她:“没害怕你抖什么?我三年前在碧波城见你时,你一个人打申明煦他们九个,也没见你抖成这样。”卫泱泱有些不服气:“那打自己男人,和打别的男人,自然是不一样的。”申明渊很满意这个答案,他抓着卫泱泱的双手:“哦,那你准备怎么打自己男人?让我见识见识。”他边说边凑得更近些。
刚开始卫泱泱还尽力忍着,但情到浓时,她实在忍不住了,双手紧紧抓着申明渊的后背,牙齿不知道是咬到了自己,还是咬到了对方,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模糊了她的双眼。红色喜字、红色床帘、红色烛光交叠在一起,仿佛在静静地记录着一对新人最美好的时光。
卫泱泱只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胸口,终于,申明渊停了下来,满头大汗,紧紧地搂着她。她的心慢慢地恢复平静,脸上的红霞也渐渐褪去,她抬眼看看申明渊,见他脸上比自己流的汗更多。
她便伸手在枕头下面拿出一块手帕来,递给申明渊。申明渊伸手接过,抹了抹汗,这才看清那帕子的一角绣着两颗红豆。卫泱泱很不好意思:“不许说我绣得不好。”申明渊赶忙将帕子叠起:“我哪敢?这帕子我得留着,等我老了给我孙子看。”卫泱泱忍不住笑出声来。
第二天一早,侍女们侍候两人起床,两个人洗漱完毕,接受了王府里庶妃和下人的拜见。然后就一起入宫,去向皇上、皇后请安。中午,帝后和新婚夫妇一同用餐。
晚上,皇上赐家宴在明月楼,凡是皇亲国戚,都受到邀请。因是家宴,座位并不是按照官职排,而是按照辈分排的。
孟津公主一见到宋文如,就好奇地追问对方昨天去卫家送嫁的事。当她听到宋文如讲八位将军抬轿送亲,张嘴惊呼:“好大的阵势!”宋文如也十分震撼:“是呢,若非卫家一门武官,我哪能看到这样的场景?”
孟津公主又好奇地问:“听说卫家郎君各个英武,是这样吗?”宋文如重重地点点头:“这个倒是名副其实,我昨天看到一屋子身高七尺、威风凛凛的武将,实在叫人安心。”
孟津公主听她这样讲,更好奇了:“那我嫂嫂说她是她家里最丑的人,是真的喽?”宋文如笑笑:“应该是吧,卫夫人长得很是端庄,清河王妃的气质和她大大不同,卫家郎君也都各有各的英俊之处。不过最美的,确实是那卫家八郎。听说啊,他打仗时没怎么受伤,反而是经常被海西女子扔的信物给砸伤。”她说到这里,两个人都笑起来。
十几岁的少女对英雄总是心怀向往的,孟津公主的语气里充满了遗憾:“哎呀,还有这么有趣的事?要知道,我昨天也出宫去看看了。”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哎,卫家现在是皇亲了,今天不就会来吗?除了卫爵爷和夫人,也不知道那卫家八郎会不会来?”
宋文如比公主年纪大些,也更稳重:“清河王妃的亲生兄弟,只要在花都的,肯定都要来呀。更何况那八郎现在是海西总兵,今日晚宴他定会出席的。”孟津公主简直迫不及待:“咱们去看看,不就知道啦?”
宋文如拦着她说:“男子都坐在四楼,咱们如何能去?”这对于孟津公主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你兄长是礼部尚书,他还不能安排一个位置,让咱们坐在楼梯后面偷偷看吗?”公主年纪并不大,从小受宠惯了。她想到这里,拉起宋文如就走。
两个人找到宋文卓,抓尖卖乖地说只想躲在楼梯后面瞧一瞧清河王妃的家人,保证绝对不出声、绝对不惹麻烦。宋文卓拗不过她们,只得安排她们坐在楼梯拐角处后面的隔间里,可以将窗户开一个小缝偷偷地看。
待到卫家人上楼的时候,公主一个个看去,发现宋文如并没有夸大其词,卫家郎君们确实每个都高大英武。待卫秉钺出现时,宋文如连忙指指他,示意他就是卫家八郎。其实也不用她指,任谁都能一眼看出,这肤如凝脂、英俊华美的男子便是占去卫家一半风流的卫秉钺。
这位新任卫总兵现在不但是卫家军红色主旗旗主,更是清河王的大舅哥,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公主嫌从缝隙里看的不过瘾,就伸出手去,将窗户开得更大些。这时候卫秉钺正好面对着她们在上楼,只一眼便瞧见了公主和宋文如。
做为武将,他对周围环境随时随地都保持着警惕心。可他已经习惯了被女孩子注视,再加上宋文如他是认识的,就没有出声将她二人暴露,只是对她们礼貌地笑笑,接着大踏步走上四楼。
待卫家人全部走过,公主忍不住惊呼:“哇!咱们在花都,也不是没见过美男子。这卫家八郎确实是美的超凡脱俗,怪不得会被女孩子的礼物给砸伤。”宋文如见她语气夸张,就捂着嘴笑她:“公主,你之前见到别的美男子时,可从没有这样夸过。”
孟津公主刚刚意犹未尽,仍是赞不绝口:“那不一样啊,官员里也有长得美的,但文文弱弱不堪一击。这卫家八郎美而不娇,身上自带一股杀气,简直是又凶又美。”宋文如也很欣赏卫秉钺:“那是自然,卫爵爷致仕,他是新任海西总兵,上过战场那么多次,身上当然会带着一股男儿豪气。”
这时候,宴席开始了。荥阳王妃做为长辈,领着卫泱泱去逐一认识皇室亲族。等她们走到三楼卫夫人面前时,荥阳王妃打趣说:“这可不用我介绍了,恭喜卫夫人。”
卫夫人先带着卫泱泱的几个嫂子,一起向荥阳王妃行了礼。
接着她又关切地问卫泱泱:“王妃,昨夜换了新地方,睡得好吗?”卫泱泱赶忙点头:“阿娘我很好,明日一早,便可以回门。”卫夫人仍像对小孩子一样对她:“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全是你喜欢吃的,连醋都是从海西运来的。”
卫泱泱见到家人,高兴,又有点不高兴。他们以后在人前只能叫她“王妃”而不能唤她名字了,这也意味着她在娘家的生活彻底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