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王权的日薄西山
安宁正和自己的朋友们聊着,一个高个子马脸的先生突然过来跟他们几个人搭话:“几位,今天情况怎么样?”
安宁一看,来的人是现在的巴黎市长巴依,这人的姓老让安宁想起阿凡提里的巴依老爷。
但是阿凡提里的巴依老爷是个胖子,但这位又高又瘦,还有个大长脸。
巴依是后来裴杨派的核心成员,但是现在却出现在布列塔尼俱乐部里。其实法革时代的俱乐部,和后世的党派区别很大的,它真的就主要是个大家聊天打桥牌的俱乐部而已,裴杨派甚至保王党完全可以和雅各宾派在同一个房间里玩耍。
丹东开口了:“马拉因为太丑所以没选上,他正准备拿自己的积蓄开个专门的报纸来监督我们这些选上的人工作呢。巴依先生您呢?您肯定选上了吧?”
巴依是巴黎市长,选代表的那些人手就主要是巴黎市政安排的,他想选不上有点难度。
巴依:“我当然选上了,这样一来就可以在议会里……”
安宁打断了巴依,问了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您选上的是哪个等级的代表?”
巴依:“那还用问吗,当然是第三等级。”
“您可是贵族啊。”
这一次三级议会,很多本来应该去第二等级的贵族,也跑来代表第三等级,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已经转变为资本家的新贵族。
后来随着形势的发展,很多原来第一等级和第二等级的人也纷纷加入主要第三等级组成的制宪议会。
巴依:“我只是空有贵族头衔的小贵族罢了,不光我选的第三等级的代表,拉法耶特这个侯爵也是选的第三等级代表。我预感这次三级议会,恐怕不会让陛下如愿了。”
马拉:“刚刚安迪已经在嚷了,说这次三级议会,大家会努力把法国变成一个君主立宪的国家,像英国那样。”
“是这样吗?”新的人加入了对话。
拉法耶特穿着军装,来到巴依身边。这位三十二岁的“美国缔造者”已经开始谢顶了,假发也掩盖不了他油光发亮的额头。
安宁:“拉法耶特先生,您不打算推动立宪吗?我以为除了第一等级的教士们之外,大家都应该想着开始立宪呢。”
拉法耶特:“不要把教士们除外啊,实际上也有很多教士也觉得一切权利归国王的制度已经过时了。”
“你是指塔列朗和西哀士两位先生吗?”马拉问。
拉法耶特:“不光他们,很多人都这么想。总之这次议会……”
拉法耶特侃侃而谈的同时,安宁看到俱乐部的侍者推着一个盖着布的小车,向俱乐部的大门走去。
安宁心生好奇,就说了声抱歉,然后暂时离开了自己的朋友们,去看看侍者们在干吗。
他出了俱乐部的大门,然后看见俱乐部门外已经聚集了好几十的乞丐——不对,不光是乞丐,还有很多普通的平民也混在乞丐们中间。
侍者正在驱赶一位驼背的女士:“走开!这些面包是给乞丐的,你是乞丐吗?”
那位女士声泪俱下:“求求你了先生,我们家里还有孩子啊!面包太贵了,就算努力工作也根本赚不到足够的钱,我家已经喝了几天野菜汤了!再不吃点面包,连工作的力气都没有了呀!”
侍者还想驱赶,安宁上前道:“发给她吧,在我看来努力工作的人比躺平等待救济的人更加令人钦佩!”
侍者露出为难的表情:“这……修道院的院长先生让我们只救济乞丐……”
安宁:“睁开眼睛看看吧,面包已经涨到50苏一个了,普通工人工作一天,连半块面包都赚不到,他们和乞丐的分别就在于,他们还在工作。如果不是年景不好,谁会放下自尊老乞讨呢?”
侍者犹豫了一下,然后把一块发霉的面包塞进了女人手里。
女人立刻狼吞虎咽的吃起来,仿佛那不是爬满霉菌的面包,而是什么珍馐。
安宁:“再给她一块,让她给孩子带去。”
侍者招办了。
女人泪眼婆娑的连声道谢:“谢谢你啊!好心的先生!愿主保佑你!”
安宁心里吐槽我作为中国人大概不归主管。
接下来他站在门口,看着侍者们把面包一视同仁的分给所有聚集到修道院门前的乞丐——和平民,然后才心满意足的返回了朋友们身边。
丹东:“你干嘛去了?”
“看侍者布施。”安宁简单的说了下外面的情况。
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突然马拉用力拍了下桌子:“这就是我第一篇的题目了!人民还在挨饿,而我们的国王陛下还在想着增税给他的情妇添裙子!”
拉法耶特提醒道:“玛丽是皇后,不是情妇。实际上路易陛下如果有情妇,很多人反而会松一口气。”
安宁:“他有情妇啊。”
众人一起诧异的看着安宁,拉法耶特皱着眉头:“我这些年经常出入宫廷舞会,没有听说过啊?”
安宁两手一摊:“我指的那些锁具。”
大家全都笑起来,空气中充满了愉快的气息。
拉法耶特笑完来了句:“实际上不光是锁具,我们的锁匠国王现在又迷上了摆弄行刑装置,他捣鼓出了一个能快速切下别人脑袋的东西……”
安宁都惊了,怎么着,这个世界的断头台是路易十六亲自发明的吗?原来的时空,路易十六亲自动手改良断头台就已经很黑色幽默了,现在要黑色幽默超级加倍吗?
安宁:“所以国王陛下打算干什么?用他发明的装置把反对他的人都斩首吗?”
马拉轻蔑的说:“哼,我看他大概没有这样的魄力。”
确实,一个锁匠能有什么魄力。
众人又七嘴八舌的说了一大堆嘲弄和蔑视路易十六的话,放在路易十四的时代,安宁这帮人早就被送上绞刑架了。
但是现在是路易十六的时代,一个王权衰微的时代,而路易十六这个锁匠国王和他那位赤字皇后,无疑大大加速的王权的衰落。
法国人已经不再敬畏他们的国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