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盘羊道后,有骑追来
正是日头最烈的正午时分,这盘羊道却显得阴气森森。
自越过雍氏关卡一炷香的时间,马车用着不快不慢的速度行驶在略显蜿蜒的盘羊道上。
卫弘握着剑柄,而一旁的“花木兰”也心领神会,手悄悄地摸向了包袱里的那柄经由卫弘改造的弓弩。
“我说,几位就不打算给我介绍一下……自己的真实身份吗?”
卫弘冷不丁的出声,方才他借用擦剑的姿势,已经悄然拔出了那柄锋利的剑刃,抵在了受伤马夫的后脊处。
“花木兰”取出来了弓弩,悬刀已经扣上,望山对准了赶车的护卫。
两人相处日久的默契,足以让马车前这三人在有任何异动前,就能毙命其二。
“吁……”
赶车的护卫想要勒停马车,却被受伤马夫伸手阻止:“不要停,后面有人跟着!”
马车很快就在一鞭子的驱赶下,赶上了比之前更快的速度。
受伤马夫稍稍回过头,对卫弘解释道:“正昂公将我等安排在这马车之中,自然是清楚我等的真实身份,还请小郎君勿要担心,到了地方自会分开。”
“如果不是这层关系,你觉得我会给你们解释的机会吗?”卫弘手中的剑并未放下,仍旧是抵在马夫的后背,缓缓说道:“我这个人很惜命。”
“嗯?”马夫不解其意。
卫弘解释道:“但很显然,你们在做一桩足以要我命的事情,所以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我的心就放不下……”
马夫算是听懂了,不过却仍旧不打算交出自己的身份底牌:“正昂公嘱咐过,不希望你知道这件事……”
“废话我就不想再多说了……”
卫弘没有给他再耽搁的时间,手中抵着的剑锋加重了几分力道,大有再拖延时间就直接将剑锋刺他一个透心凉的意思。
……
……
“什么,你们竟放他们过关了!”
雍氏一族的家主雍闿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在听闻手底下人竟然随意让一位郡府主簿过关,顿时雷霆大怒,挥着手中的马鞭就要抽人。
“你是猪脑子吗!举荐的宫府吏报道多在每年秋计后,现在才开春,郡府正是用人缺人的时候,怎么会平白无故的要去都城!”
眼见着皮鞭就要落下来,那名屯将抢着说道:“家主,他们坐的是马车,速度快不到哪里去,现在派人去追,内必定能追到。”
果然,在听闻这话过后,雍闿停住了抽鞭子的手势,骂道:“那还不赶紧带人去追,追上之后,好好来我庄上做客还好,不愿意的话,直接找个地方给老子做了他们!”
屯将闻言,面露迟疑之色:“家主,那可是朝廷六百石的郡府大吏啊?!”
“没用的狗东西,是又如何,惹急了老子,别说区区六百石的主簿,就是两千石的太守,老子也敢杀给你看!”
雍闿一脚踹开这屯将,自己派出去联络蛮王的几波信使接连没了动静,让雍闿如坐针毡。
如今已经到了狗急跳墙的暴走状态,屯将的畏畏缩缩触中了雍闿心头的恶感,稍稍思虑,便决定还是自己带人去做此事最合适。
雍闿早有异志,朝廷所知的“僮仆三千、良田万顷”,只不过是明面上的东西,这只是雍氏一族积藏实力的冰山一角。
实际上,雍氏一族真正倚重的乃是一支人数过万的私人部曲,秘密培养,从未让外人知晓。
为了壮大自己的私人部曲,
雍闿甚至还和越雟郡的夷人部落勾结,大量走私关中和陇西的战马。时至如今,雍氏一族拥有的骑卒,绝不在少数。
点了数十骑亲信,雍闿便寻着盘羊道追击而去。
盘羊道乃是一条长十余里的山林小道,穿过盘羊道,便是益州郡与朱提郡交壤的官道,朱提官道为南中枢纽,四通八达,直通越雟、犍为、朱提、牂柯各地。
看来从自家关卡通行的马车脚力着实不慢,雍闿带人追完整条盘羊道,除了新鲜的车辙印,鬼的影子都没看到。
越是如此,雍闿内心里越是慌张:“继续追,他们定然要去犍为郡的僰道方向!”
人若是在朱提郡之内,那便是在可控范围内。但若是进了犍为郡境内,雍闿一想起驻守在犍为郡那个难缠的对手,就暗自咬了咬牙,手中马鞭力道不由得握紧了三分……
断然不能让这伙人进入犍为郡境内!
但令雍闿惊喜的是,出了盘羊道没过多久,他便遇到了自家的骑卒。
这是先前那名屯将派人盯梢的,如今已然抵达朱提郡,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跟梢,没想到家主径直带着人马赶过来了。
倒是解开了自己头上好大一桩难题!
雍闿厉声问道:“他们人呢?”
还在庆幸家主带人到来的哨骑回过神来,连忙指着不远处的河岸边说道:“马车就停在那里,看样子应该是今晚就在那儿扎营。”
雍闿环视四周,地势虽然开阔,但方圆数里并未有人家安居于此,嗯,杀人弃尸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围上去!”
雍闿挥手上前,-身后数十骑分为两列,从左右两个方向直接包抄上去。
雍闿缓缓策马上前,四下打量一下,看来确实是今晚打算在此处露营。已经挖好了火坑,也搭好了营帐,除了一个烧水的瘦小士卒外,其余几人都在不远处的浅滩处拿着竹竿叉鱼。
雍闿一扫周围,皱起眉头问身边那名守关屯将:“人都在这里了?”
守关屯将一一扫过几道人影,才回禀道:“不对,少了一个人,是那名右手受伤的马夫!”
雍闿两道粗眉几乎快要拧到了一起,那远处叉鱼的几道人影也缓缓上了岸,见到四周的骑卒,也不惊慌,一道少年身影缓缓走上前来:“敢问阁下是?”
守关屯将上前介绍道:“此乃雍氏家主,大汉益州郡将军雍闿。”
“原来是雍将军?”
卫弘拱了拱手,朝着雍闿不失礼节的作揖行礼道:“雍将军率人追来,莫不是怪在下没有答应宴请,故来兴师问罪?”
雍闿没有说话,同为益州郡官僚,却并未亲眼见过这位郡府主簿,一刹那不免诧异。
一是有些讶然卫弘的年纪,看上去比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年纪相仿,二来这番波澜不惊的待人气度倒是让人啧啧称奇。
细细打量片刻,雍闿正式说道:“本将军接到线报,说是主簿手下的马夫,与前段时日盗窃本将军府邸的大盗颇为相似,故来相认,不知主簿手下的那位马夫……〞
雍闿目光突然变得冷冽起来,如同两道直刺面门的寒芒……
“他人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