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哪个是渔翁
更新时间:2012-12-19
“李固,只要你接得住本虞候这第三招,你想干什么本虞候都不会拦着你的!”燕子楼主高山左臂一翻,如油布裹物,用兜裹之力再次搭上了李固的肩膀,探右手插入李固的交裆,用肩胛顶住李固的胸脯,大喝一声,将李固直直托将起来,又借力旋了四五旋,大叫一声:“出去!”便将李固头在下,脚在上,水牛般的身躯摔到了半空中,脑袋正冲着那个空酒坛子撺了下去。这一下如果摔结实了,李固纵是不死也得身负重伤。
好一个李固,人在空中,宛如蜻蜓般的一个翻身,偌大的身躯竟然直挺挺飞了起来,轻灵之极地落到了大梁之上。
高山着实吃了一惊:“李固,你怎么能破得了本虞候的鹁鸽旋?”高山的鹁鸽旋自大成以来,只要出手必奏全效,却没有想到这段时日却接连吃瘪。托塔天王晁盖倒还罢了,毕竟那是享誉江湖的顶尖人物?可是今日面对自己的属下却依然是徒劳无功,怎不让高山吃惊?
“没想到高虞候竟然练成了相扑中的至高境界鹁鸽旋?属下若是没来这北京城卢府卧底,只怕刚才已经被高虞候摔得七荤八素了!”李固斜卧在大梁上,脸上的表情却是阴晴不定。
高山诧异道:“李固,此话怎讲?难道玉麒麟卢俊义也是个深藏不露的相扑宗师吗?”
李固摇了摇头道:“玉麒麟卢俊义心高气傲,仅仅是枪棒之学已经足以纵横天下,怎么会学相扑这种贴身肉搏的武技?不过,卢俊义的书房里倒有一本相扑秘籍,被他拿来传给了身边的小厮浪子燕青。而浪子燕青当年苦练鹁鸽旋之时,便是让属下做了他的人形沙包。因此,高虞候的鹁鸽旋虽然精妙异常,但还是摔不倒我。”
“浪子燕青竟然也会鹁鸽旋?”高山一时间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是却又不得不信。毕竟,李固没有骗他的必要。高山幽幽一叹,却又不由自主地问道:“李固,本虞候与浪子燕青的鹁鸽旋你都已经见识过了,到底哪个更加难对付一些?”
李固想也没想就脱口道:“若是论实力,高虞候自然在浪子燕青之上,但是仅仅以相扑而论,高虞候只怕就要稍逊半筹了。若是高太尉亲自出手,或可与浪子燕青一战!”
“本虞候明白了!高某原本以为学会了鹁鸽旋之后,自己便是除了叔父之外的相扑第一高手,没想到强中更有强中手,玉麒麟卢俊义身边的一个小厮就如此了得,那他本人武功之高就更加难以揣摩了。如此看来,本虞候实在是井底之蛙而已!”高山苦笑两声,忽地脸色一沉,正色道:“李固,三招已过,本虞候言出必践,你还是走吧!”
“高虞候,你真的让属下走吗?你应该知道,属下一出这间房门,必将率领麾下所有人手前往司狱司劫牢!”李固一纵身,从大梁上飞身而下,宛如一片树叶飘落在地,毫无声息。
高山怒喝道:“你还不快走?免得本虞候改变了主意!”
李固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知道,高山虽然嘴上说的六亲不认似的,其实手底下还是对自己留了请的。要不,他何苦定下三招之约呢?难道高山不知道他已经在玉麒麟卢俊义身边呆了六年,早已非昔日吴下阿蒙了吗?过了好久,李固叹声道:“高虞候,属下真得该走了。属下想说的是,如果当初属下不来这北京大名府,不到玉麒麟卢俊义府上卧底,就不会碰上贾含烟,那么属下或许活得应该别有一番滋味,或许与高虞候走不到像今天这样的境地!”
“李固,有你这句话,本虞候无憾也!”高山一时只觉得眼酸、鼻酸,外加心热,他怕把持不住,会流下热泪两行,更怕被李固瞧见他的异样,便霍然回过身去,大叫道:“李固,真受不了你啦!你走便走,又婆婆妈妈作甚?”
“既如此,属下告辞!”李固猛一咬牙,大踏步而去。以至到了院内,他还在摇头自语:“再见时,不知是兵戎相见,还是把酒当歌?”他顿了顿,回过头去,望着房中那个白衣胜雪而又寂寞的身影,又轻声自语道:“无论如何——高虞候——保重——”
李固前脚刚走,金毛犬段景住后脚就进了房中,对高山抱拳道:“高虞候,就这么让李固走了吗?那样的话,我们燕子楼在司狱司大牢势必会有一场恶战。到那时,我们自相残杀,而梁世杰与托塔天王晁盖肯定会在暗中偷笑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李固既然已经挡住了本虞候三招,只能是任他去了!难道你要我当场将他格杀不成?那样的话,燕子楼的其他兄弟会如何看待高某?他们会不会因为兔死狐悲而对本虞候寒心?”高山长长吁了一口气,沉声道:“念在李固曾经为燕子楼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本虞候已经给了李固一次机会,他若还是执迷不悟,胆敢为了一个女人而对自己的兄弟痛下杀手的话,本虞候只能是大义灭亲了!”
“高虞候的意思是——”金毛犬段景住本以为他非常了解高山,可是如今他却觉得自己又看不透高山了。
“梁世杰那老狐狸想坐山观虎斗?门都没有!”此时的高山却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稳,轻声道:“燕一,你亲自到留守司走一趟,告诉梁世杰那老狐狸,就说本虞候已经将玉麒麟卢俊义私通梁山贼寇之事禀明了当今天子,卢俊义若是有个闪失的话,他北京留守司也脱不了干系。”
“燕一?噢!”金毛犬段景住做习惯了燕三,对自己燕一的新身份一时之间还不是很适应,迟疑了一下才算回过神来。他揣摩着高山的心思,试探着问道:“高虞候之意,是让梁世杰出兵司狱司大牢保护卢俊义吗?”
高山看来早已胸有成竹,微微一笑道:“司狱司大牢有我们燕子楼的人就行了,留守司的一帮酒囊饭袋还是不要去那里凑什么热闹了。”
金毛犬段景住还是不明白,只好深施一礼道:“属下愚钝,请高虞候明言!”
高山缓缓道:“从卢府或者是翠云楼,到司狱司大牢有一条必经之路,那就是州桥。州桥狭窄,只容得三匹马并排而行,你让梁世杰着人将州桥把严实了,看李固莫非能插上翅膀飞到司狱司大牢去?”
“高虞候实在是高明,着实令属下叹服!”金毛犬段景住对高山拍了一记不轻不重的马屁,却是话锋一转道:“此计虽然是好,怕只怕李固动作快,他若是赶在梁世杰派兵封锁之前就过了州桥,我们就只能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了。”
“你能有这般想法,的确不易也!不枉本虞候提拔于你!”高山赞了金毛犬段景住一句,又道:“燕一,且把你的担心放回肚子里去!前往司狱司劫牢,乃是李固的最后一战,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你想,以他的为人,会草率行事吗?所以,他至少得用一个时辰的时间来召集人手,筹划行动。而纵是算上你去留守司的时间,梁世杰在半个时辰内足以完成对州桥的封锁,所以说,李固抢在留守司封锁之前通过州桥是完全不存在的!”
“难怪高山能深得高太尉的信任,眼光果然非同凡响,与晁天王正是对手!”金毛犬段景住暗暗赞叹不已,急忙起身告辞,去见北京留守梁世杰了。
北京留守司府内,梁世杰起身送走了金毛犬段景住之后,便问身旁的兵马都监天王李成:“李都监,高山请我们留守司着人封锁州桥,不知你怎么看?”
天王李成寻思片刻,方才道:“中书相公,既然玉麒麟卢俊义之案已经上达天听,我们留守司就不能坐视不理,任由李固那厮肆意妄为了!卑职以为,应该火速调遣急先锋索超的先锋营封锁州桥,不让李固那厮越雷池一步!”
“李都监此言差矣!”梁世杰迎着李成狐疑的目光,微微一笑道:“高山分明是想借我们的手替他除掉李固这个燕子楼的叛徒,他自己则好对燕子楼的老兄弟们有个交代。他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本官会轻易让他当枪使吗?”
“话虽如此,但若是李固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劫走了玉麒麟卢俊义,而我等袖手旁观的话,只怕我们留守司也难脱干系呀!”天王李成行军打仗是一把好手,但是玩心计他就差得远了。
“本官说过要袖手旁观吗?”梁世杰沉声道:“传下命令,让州衙抽调三班衙役五十名,封锁州桥,不得任何人过往;李都监则亲自出马,与急先锋索超率领先锋营五百铁骑埋伏在司狱司大牢旁,只等李固与大牢内的燕子楼人手杀得两败俱伤之际,你们再出兵收拾残局!”
“卑职遵命!”天王李成对梁世杰的安排佩服得几乎五体投地,兴冲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