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质疑
“谢谢您。”陆瑶真忽然道。
琼华笑而不语。
“刚刚那么多人等着您主持局面,可您还是选择带我离开。”
琼华是发现了陆瑶真的不对劲,照顾她的情绪,明明这样做对她没有任何好处,甚至可能损害她的威望,可她还是做了。
这样周到,真是让人恨也恨不起来。
琼华笑笑,没有回应她的感谢,转而叹道:“瑶真,你很幸运,能遇见一位如此温和可亲的先灵。”
会选择用最后的生命去培养晚辈,这样的先灵大多是好人。
可在经历漫长的孤寂和一次次单调的战斗后,并非所有人都能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被逼到发疯的不在少数。
如果对上他们,很可能重伤……甚至死亡。
琼华轻叹:“你经历过的离别太少,以后,总会习惯的。”
修仙者的生命,太漫长太漫长,任何悲喜,经历多了,就很难再轻易动容。
陆瑶真摇摇头,“不会的。”
她永远也没办法习惯。
不习惯也不能放下。
“那位自觉已是残躯,如今不过苟活于世,所以不愿意你的脚步为他停留。瑶真,你应当向前看。”
陆瑶真沉默片刻,道:“我会的。”
她当然不会停留。
但总要留给自己不舍的情绪一些时间,让它们尽情释放。
是释放,不是忘却和冷漠。
那些值得被铭记,需要被铭记的人,她会背负着对他们的思念,背负着对他们的感激或是爱意,一路走下去。
琼华满意一笑,带着陆瑶真前进几步,指着一个方向道:“你往那边看。”
陆瑶真才发现,他们所在的山峰竟是最高一座。
自此处极目远眺,可以看见远山的云岚。
长河远隔数峰外,山霭苍苍,云雾缭绕。山上并非十分的翠色,五彩斑斓,杂而不乱,就像颜色泼洒,形成天然又不失意趣的画儿。
最显眼的是一座被削平的山峰,上面坐落着巨大的城池,瀑布如练,飞泄而下,绕山一周,归于江河。
“那儿,便是九叠城。”
九叠城修建得倒比一叠城还随意,未曾多加雕琢的城墙,青石地,青石房,青色的屋檐,若不是还夹杂着其他色彩,怕是会被当做山峦的一部分。
“我们妖族,本就是自然的一部分。”
藏于山,归于川,九叠城很好地传达着这个精神。
那里,以后便是陆瑶真在修仙界的第二个家。
“接下来还有个昭告仪式,其实也不复杂,就是让你露个脸,让他们认识认识便行。”
最重要的是,向外界宣告,九叠山后继有人。
虚洞试炼之后,陆瑶真便是板上钉钉的九叠山少主,她也明白,自己即将面对些什么。
“九叠山的少主要做什么?”
“只需要在势力谈判和试炼开启的时候站在小辈们前面就行。”
每一个势力都需要新鲜血液,九叠山也不例外,以后陆瑶真就是要成为这一辈新鲜血液的精神领袖。
琼华说得简单,但是站在前面,便意味着你要面临都有人的瞩目和所有的刀光剑影。
你背后有许许多多的人,他们看着你,也跟随你,这种情况下压力不可谓不大。
不过陆瑶真还是松了口气,她不怕别的,就怕耽误修炼,就怕被拘在九叠山。
琼华笑着摇头,“放心吧,知道你担心什么,修者到底是修炼为上。”
修士大多各自为战,聚拢在一起除了交流经验、交易物品,就是争夺利益,若是管多了,修仙者们还不乐意。
而且就像琼华一样,以后陆瑶真也会有许多护法和追随者,再多事情,分摊下来也就少了。
……
绷紧了会断开,松弛了会鞋带,张弛有度,才能仙路恒远。
战斗告一段落,距离昭告仪式还有几日,陆瑶真就自己四处走走逛逛。
九叠山山是景,水是景,自然的鬼斧神工,尤能让人舒缓心神。
在她悠哉悠哉、寄情山水之时,外面的议论已经是甚嚣尘上。
除了琼华和锦鸡族,知道陆瑶真身份的只有少数。
她只露了那么一面,看起来就像个只知道哭唧唧的小姑娘,没什么气势,长得也一般般。
质疑声越来越大,琼华不得不出声制止。
可是,制止得了那些识趣的,制止不了那些熊的。
这日,陆瑶真躺在树上晒太阳,正是昏昏欲睡的时候,一阵喧嚣越来越近。
修士任何时候都不会放松戒备,陆瑶真现在就躲在隐匿阵法里,一点也不好奇外面的事,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准备无视。
“给老子站住!”
嗯?
陆瑶真睁开眼。
这不是段情的声音吗?
这什么情况?难道他在欺负人?
陆瑶真坐起来,低头从树缝里往下看。
“陈淞南,你真是胆大包天,还敢去打扰少主?”说这话的是林奕。
这两个不是不和吗?每次看到彼此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怎么今儿又凑一块儿了。
“你们是她的狗吗?这就叫上少主了?事情可还没确定下来。”说这话的是个挺拔少年,瞧着倒有几分少年朝气蓬勃的模样,可惜说话的语气又冲又爆,活像个炮仗。
陆瑶真摸着下巴,唔……这个陈淞南,是在说她?
段情拦住他的路,“琼华大人都承认的事,你有什么反对的余地?”
“琼华大人是被蒙蔽了。”
陈奕道:“若是少主没本事,琼华大人怎么会让她坐上这个位置,你当大人不清楚吗?少主至少是神兽血脉,再不合适也比你合适。”
“神兽血脉?又不是纯的,说得好听,其实就是个小杂种。”桀骜不驯的少年抬起下巴,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话里话外都是鄙夷和恶意。
“这是嫉妒吧?这是嫉妒吧?”
“求而不得了呗,恼羞成怒了呗。”
段情和陈奕一唱一和,连番嘲讽。
陈淞南气得捏紧拳头,想朝两人挥去,最后还是落在了旁边的树上。
单人环抱粗的树被他一拳击得粉碎,木屑木块炸了满地。
陆瑶真叹了口气:树啊,树啊,真是可怜又无辜的树啊!
“若是洛起、冥霖我都能接受,就算是你俩,我都没有二话。可她陆瑶真是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她能带着我们做什么?带着我们哭哭啼啼?”
陆瑶真对他的只要质疑和诋毁充耳不闻。
总觉得他们关系很奇妙,也许互相看不过眼,也许不喜欢对方的脾气,但是却总有一种特殊的默契。
不管是陈奕和段情,还是这个口出狂言的陈淞南,都是这样,吵着闹着,也许会闹得不愉快,但绝对不会产生怨气和恨意。
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