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留下人类的种子（上）
第二天，刘远强没有失约，独自一人来到别墅。
牛天朗出门相迎。两人都明白门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也不客气，一声招呼后，便进了屋。
“抱歉，我一语成谶，辛苦你大老远赶过来。”
“哪里，是你的提醒，让我提前了几天考虑应急的问题，应该谢谢你才对。”说完，刘远强看了看，“他们都不在家吗？”
“都在楼上午休。”
刘远强降低了语音：“抱歉，吵着他们了。”
“没啥，楼上听不着。你怎么不带个伴来呢。那张队长挺有精神的。”
刘远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就是带上整个治安大队来，也毫无意义。我俩都是做学术的，用不着他们。”
牛天朗听得出他话里的玄机，也笑了笑：“没想到刘教授如此豪爽，令我老牛敬佩。”
“你不一样嘛？”
两人呵呵笑起来。
牛天朗一边给刘远强倒茶一边说：“我还以为刘教授要带人来抓我呢。”
“开始有此念头，但细想后，认为这么做毫无意义。而且，从牛教授的举动分析，你没有恶意。”
说完，他把那杯茶一饮而尽，接着又说：“我深知丛林法则在宇宙文明中同样适用。今天，我不是猛兽也不是猎人，只是一只求救的兔子。”
很显然，他已经知道牛天朗不是普通的人了。
“担心你有别的安排，所以没有去机场接你，怠慢了。”
“很方便，打个的就解决了。”
“难得刘教授理解。刘教授充满智慧。我的身世就不多说啦。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
“理解、理解。”
两人说了几句没挑明的话，便直接进入了正题。
“这颗卫星再次变轨，我意识到了我一直陷于费米悖论的误区中。现在一切都想通了：月亮事件、矿区事件、甚至李自衡失踪事件，都可以联系到一块来想了。若你对我们有恶意，就不会约我来了。”
牛天朗一扫笑脸，神情变得严肃：“我确实对你们没有恶意。但那颗星体对地球有恶意。它不会转头朝太阳系外飞去，而是一直保持现在的姿态向地球撞来。”
刘远强惊骇：“真有这么严重！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我以为它朝系内飞来最多是掠过地球。”
牛天朗地摇摇头：“它的目标就是地球！撞击地球，毁灭人类。这可不是我们主流的意图。它是我们当中个别r人的行为。我们也在极力阻止，可我们没有成功，让事态发展到了这一步。”牛天朗露出歉意，给对方添茶。
刘远强神情严峻：“这真是灭顶之灾啊！”
牛天朗把杯子端到他近处。
刘远强用手指点了点桌面表示谢意，“孟老师知道事情的原委吗？若他知道的话，请他来帮添添茶吧。”
牛天朗明白对方是想把气氛放松些，便朝楼上喊：“小孟，下来帮我们倒茶。长辈喝茶，没人伺候可不像话。”
“牛教授好幽默。”刘远强说：“多一个人，多一种声音。有句古话：三个臭皮匠，凑得一个诸葛亮嘛！”
牛天朗心想：这个刘远强的确不简单，片刻之间便镇静自若了。心里不觉增加了一点希望。
孟传乐下到楼下，和刘远强打了招呼后，说：“我可不是不懂礼貌，我懂的是规矩。大人谈话，小孩回避。”
刘远强笑道：“你可不再是小孩子啰！早满十八岁了，你的学识，我可是有耳闻的。来，我们一起议议这突发的灾难。”
牛天朗放下手中的杯子，神情凝重：“刘教授对即将到来的灾难作过评估吗？”
“有了你先前的提示，我们曾初步讨论了一些。若听之任之，在撞击后一周内，估计全球人口的死亡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之后，由于大气毒素、气候变化等因素的影响，几年或十几年内，人类便会像恐龙一样绝灭。若积极应对，或许人类还能留下繁衍的种子。”
“你们考虑问题很现实也很深远。”牛天朗赞许地点了点头接着说：“我了解地球的科技水平，很难阻止这场灾难。应对几乎毫无意义。”
“不应对岂不更没有意义吗？”刘远强反问。“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们就不会消极放弃。人类文明，是在大灾大难中进化出来的。我们不是恐龙！只要肇事者的那一击，还剩下一个人活着，这个人就会想方设法让人类文明延续下去。何况，我们也许还能幸存一百人、一千人、或者一万人。只要我们积极应对，一定会有幸存者。”说着，刘远强一扫脸上的阴霾，气宇轩昂。
“先前，我只考虑如何拦截。按刘教授的想法，虽然避免不了这场灾难，但留下人类的种子还是很有希望的。”
“牛老师有什么好办法，不吝指教。”
“首先，说说我现在掌握的情况。它是一颗球形的、直径约五十公里的、由铁镍矿石组成的、结构坚硬的小行星。它向地球移动的速度是每秒三十公里。”
牛天朗喝了一口茶继续说：“从我掌握的信息推测，撞击点会落在北纬三十度，这是人口密集的区域，第一波的杀伤力会相当大。”
“经度呢？若能预测到点上，我们的应对措施就更有效了。”
牛天朗摇摇头，“现在距离太远，可变的因素很多，也只是推测加猜测。但有一点，撞击地球是肯定的。以肇事者掌握的技术，精准打击目标一点不难。”
孟传乐盯着牛天朗：“既然这么说，爸爸，你为何还要约刘教授来一趟呢？”
牛天朗瞪着他：“我何曾不想那万分之一的希望呢？”
“看来牛教授心里也还有些底数。”刘远强的眼睛亮了一下。
牛天朗沉重地说：“从今天算起，它到达地球还有二十九天。”
刘远强惊骇：“这么快？”他放下茶杯，避免茶水浪出来。
牛天朗继续说：“若你们通过自己的观测，要得出比较肯定的数据，还要等几天甚至十几天的时间才能确定。假若它变轨的话，你们能确定它的目标会更晚。到那时，事态是明确了，但应对的时间却晚了。大街小巷会乱成一团，没等撞击物到来，混乱引起的死伤就无数了，更谈不上如何去防御啦。张南笙分析得对，那时已是一团糟。”
两人没吭声，静静地等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