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搬出昭仁殿
七哥的马是西部进献的战马,跟着七哥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许多年,记得出城时这马跑得飞快,这会儿却慢如蜗牛。我背负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只恨不得立马飞进皇城,哪受得了这般慢悠悠的,便跟七哥提议道,“七哥行快些吧,我还要回去练剑。”
“城中骑快马容易伤人。”
“可你出城时明明······”
“嗯?”
七哥只嗯了一声,我便不敢再说下去,只小心翼翼坐好。
好不容易挨到长乐门,我再不敢让七哥送我进去,一到门口,便趁机跳下马去,“今日之事,谢过七哥。”
我话音刚落,七哥便调转马头,扬长而去。要不是我躲得快,肯定会被马尾巴甩一脸。
我回到昭仁殿,正要换衣服去练武场,母妃却突然来找我,“玼儿?”
尽管我已经十四岁,但每次听到这个名字我都觉心烦意乱,“玼”同“疵”,父皇给我起名叫崇玼,可见打小就不待见我,也不知皇兄们是怎么想的,竟以为父皇送我一把剑就是对我宠爱有加,简直是可笑至极。
我一边让芜娘帮我更衣,一边同母妃说话。“母妃找我有何事?”
母妃似乎很是不安,双手直哆嗦,“你父皇今晚要来昭仁殿。”
这确实是个晴天霹雳,虽然父皇来不见得母妃就会复宠,毕竟母妃年轻时就没得到过几分宠爱,但还是那句话,容易招人嫉恨、徒生是非。
我握住母妃的双手,防止她再抖下去,又仔细将自己的理解说与她听,“父皇来只是因为母妃刚进了位份,并没有别的意思,母妃只要保持平常心,继续装病即可,父皇不会对一个病人怎么样的,母妃不要担心。”
听我这般说,母妃渐渐平静下来。其实我一直不太明白,为何母妃如此想远离皇城,以至于不惜冒着欺君之罪让我女扮男装。如果只是因为不得父皇喜爱,我觉得大可不必,毕竟在宫里的寂寞在宫外同样有,左右都是没有丈夫陪伴。但母妃心思重,有些事情我不便细问。
我练完剑回来,父皇已在正殿同母妃说话,沐浴更衣后,我便去给他请安。
父皇同皇后一般,总喜欢说些场面话,我刚一坐下,便听他说,“听郑将军说你最近剑术精进不少。”
我把对皇后的那番说辞又同父皇说一遍,换来父皇点头称赞。我们相互虚与委蛇许久,父皇便问起母妃的身体。
母妃一直在咳嗽,似是要将肺咳出来,我觉得她装得有些过,一个不好便会令父皇起疑,却不好这时提醒她。
许是受不了母妃的咳嗽,父皇也并未多待。我起身送他离开,他又回头交代我,“你母妃身子弱,得静养,朕会多派几人照料她,你搬到隔壁的华庆殿住吧,平日里也好专心功课。”
我点头应是,送走父皇,忍不住又开始琢磨这意思。昭仁殿和华庆殿就一墙之隔,我搬过去和住在这儿有什么分别,不过是从一个偏殿住到一个正殿。
既是父皇的命令,这事儿很快便执行完毕。我住在华庆殿的正殿,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抬头望着皎皎白月,一时间越发困惑。父皇日理万机,从不做没用的事情,这小小的举动应该也是有深意的,只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我带着满腹心事沉沉睡去,倒也是一夜无梦。
第二日一早,我洗漱过后便去昭仁殿向母妃问安,虽然我已是一殿之主,但离母妃住的这般近,我自然要在母妃那儿用早膳的。我站在昭仁殿外,正要迈步进去,殿外的勋卫却把我拦住,“陛下有令,殿下无事不得随意入内。”
听到这话,我的火气一下窜到三尺高,“何谓无事?我给自己的母妃请安也叫无事吗?”
虽然我声音大,但身旁两人全然不予理会,只伸着胳膊拦我。既是进不去,我也不再强求,这事儿总归还得找父皇问清楚。
这会儿父皇应在早膳,我若快的话还能在早朝前见他一面。我正要往太极宫去,突然被十二弟拦住,“你可是要去找父皇?”
“你怎么知道?”这人怕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否则怎么那么清楚我的心思。
“这事儿还用问父皇吗?”十二弟说,然后拉着我往华庆殿走,一边走还一边说,“你请我吃顿早膳,我便告诉你是为何?”
一顿早饭而已,不值什么,我与他分桌而坐,待菜品上定,我问,“可以告诉我是为何了吧?”
“还不是因为父皇怕你母妃过了病气给你,所以让你搬出来,你看父皇对你多好,还让你住在旁边。”
“果真是如此?”
“定然是啊。”
听他这般说,我多少有些宽慰。却此时,他话音一转,又说,“昨晚父皇去看我母妃,说你母妃看起来十分严重,昨晚还让王太医去看过。”
我跟母妃的身体一直都是楚太医在管,楚太医是我舅舅的好友,现在贸然换了太医,岂不是要穿帮,我心急如焚,忙问,“王太医怎么说?”
“为人子者,做到你这般无知无觉也甚是新奇,竟连自己母妃的病都不关心。”
我昨日出宫跑了半天,又练了半天剑,还指挥着换寝殿的事,忙得晕头转向,所以睡得早,不清楚也不奇怪,只是小十二这般清楚就很奇怪了。
“你为何事事都这么清楚?”
“谁让我母妃是贵妃呢?我们这交情,我自然得多为你操心了。你放心,你母妃只是旧疾,得安心静养。”
想来那王太医也是明哲保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但不管怎样,我母妃没事便好。小十二虽然爱缠着我,但不可否认,他一直都在为我好。想到此处,我多有感激,忙让他快吃。
我记着昨日七哥的话,用过膳后便去给皇后谢恩。皇后见我,也很是高兴,场面话里倒多出几分真心来,一直问我母妃的身体情况,还赐下很多珍贵药材。我自然也是高兴。
但我总觉得心有不安,昨日忘跟七哥问清楚,我为何要去给皇后谢恩,如此站到二皇子这边,与太子对立,是否不妥?
好在一切都很平常,我每日练剑,做各种功课,偶尔翻墙去看望母妃,闲暇时就溜出宫去看娇娘,日子平淡却很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