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能动手,就别哔哔
秦正看秦伯匆匆离去,知道他干什么去了,也不管他,自顾领着小丫头四处看看。小丫头最爱黏着自己,他刚来府上的时候,就成了他的跟屁虫。
叔父给规划的是水路,从灞水码头上船,走灞水、入黄河,最后到达泺口,然后行去济州。想这一去远行两千多里,行程将近两个月,还真是会想念彩儿的,彩儿也会想念自己吧?
彩儿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乱看,秦正想,可惜没有后世的糖葫芦,否则就能看见一个唇红齿白,却鼓着腮帮、大口咀嚼,嘴角、下巴上还沾着几块糖渣的小萝莉了。摸摸彩儿的小脑袋,秦正脑补出一个画面,暗自发笑。
突的,耳后传来一声大喝:“站住!就是他,刚刚那人抢了纸笔就拿给这小子了!”
秦正转头一看,一伙人就跑到眼前了。看年龄最大的十七八岁,小的也就十来岁,有几个人口里还骂骂咧咧的。
不明所以。秦正一把把彩儿搂进怀里,盯着这群人。
听那些人啰啰嗦嗦的说着,秦正就明白了,知道了那纸、笔的来历。这本是秦伯的不对,那就不必与他们计较,等秦伯回来,多给他们一些银子便是。
正在收拾仪仗的家兵见状,就想过来拦住他们,见秦正摆了摆手,也就不敢近前,只是远远的观着。
这群少年见秦正不回话,气焰更加嚣张。一个长相猥琐、被人称作裴少爷的更是连说带比划的,指尖都快戳到秦正的鼻子上。
秦正外表虽是孩童,但已两世为人,还是能忍的。何况自家人有错在先,明目张胆的在人家眼皮子底下不告而取了东西,这苦主找上门来,要么赔礼,要么给钱,别无他法。但此时秦伯不在,他只能全身护着彩儿一步步的后退,他此时比眼前这个十多岁的少年还高一些,倒也无虞。
灞桥自古就是别离之所,此时路上送别亲朋好友的极多,文人士子们更是吟诗折柳,互诉别情。
吵闹声惊动了众人,大家一看,是一群少年围着两个孩童,不停的喝骂着。被包围的小童死死的保护着怀里的小女孩,在一步步的后退。
有人欲上前劝阻,不想被旁边一人拉住,那人作了噤声的动作,低声道:“是裴家小少爷。”
这一声裴家小少爷,惊呆了路边众人,有的腿已迈出去一半,又悻悻的退了回来。
这时,一个独行的书生快步走了过来,高喝:“大家有理说理,莫要动粗!”
一个穿着锦衣的少年转头打量书生一眼,嗤道:“讲理?本公子不正在和人讲理么?”
书生看那秦正只护着女孩,并不还口,以为他理亏,就道:“看那小童年不过十岁,即使有错,也应和他家大人说话,你等围攻推搡,是何道理?”
“哈哈!”那锦衣少年狂笑一声,道:“这不,打了孩子,大人自会出来么?”
书生急道:“哪有这个道理?”
锦衣少年虽是敬畏读书人,但看这书生青袍浆洗的虽是干净,显眼处却补了几个补丁,料也不是什么名门士子,又见他文绉绉的说话,早不耐烦,扫了一圈伙伴道:“把这酸儒叉到树林中去,顺便跟他讲讲道理!”
这边,秦正护着彩儿步步退后,不料,秦正退一步,那裴少爷进一步,手指乱动,有几次不是秦正躲开,差点就戳到脸上,却吓得怀里的彩儿哇哇大哭。
秦正反手一挥,打开了脸前的手掌,忙低头安抚彩儿。谁知裴少爷听见哭声,却抬起腿来,对着彩儿就是一脚踹出,秦正怒了,彩儿可是他的逆鳞!伸出手来就是一招天河倒卷,眼前由下而上刷出一片掌影,啪啪脆响不断,然后,一个人影就跌倒尘埃。
一边看着的少年惊呆了,这是什么人啊?那几掌出的也太快了吧?一个回合有没有?这裴少爷怎么就嘴角淤青、眼睛发肿,白净的脸蛋肉眼可见的就鼓胀起来了?
秦正哄着彩儿,口中温声安慰道:“彩儿,不怕!谁敢欺负彩儿,哥哥揍他!”
彩儿止住啼声:“嗯嗯,彩儿不怕,彩儿连耗子都不怕!”
秦正笑了:“彩儿最勇敢了,不管是耗子,还是像耗子的人,彩儿都不怕!”说完直起身,向着一群少年,一手竖起一根中指,对着那几个人喊道:“你们,能动手就别哔哔,下一个,谁?!”
“下一个,谁?!”彩儿也学着哥哥,歪着小脑袋,一手掐腰,一手伸出中指指着对方。
看着这个最多不到十岁的小童,昂首而立,右手伸出,食指朝天,对着他们叫阵,一群少年竟然有些怂了,不自然的退了几步。
这时,国公府家将、家兵们见秦正出手,早就上来了,持刀怒目,紧紧的盯着这些少年。
秦伯手拿一卷蜀纸也跑了回来,看见秦正兄妹俩人气焰滔天,尤其是彩儿,摆着最萌的姿势,却说着最狠的话,不由一乐。看看两人都没事,就跑到对面,和他们解释情况,鞠躬作揖,又把手里的蜀纸交给他们,还摸出十两银子给伤者。
那伙人也许是得了面子,也许是怕了秦正,也许是看出了秦正的家世,反正秦伯说了几句好话后,他们接了银子就跑了,连石桌上的酒菜、笔墨都不要了。
秦正示意大家散去,派人赶快去找那仗义执言的书生,刚刚他紧护彩儿,听见有人被叉出去了,心知这是纨绔们的惯用伎俩,不敢公开殴打读书人,找个没人的地方不就行了?
不大一会,家兵们搀着一个灰头土脸的人回来了,秦正上前行礼道谢:“仁兄高义,多谢方才仗义执言。”
那书生推开仆役,对秦正做了个揖,道:“小公子客气!路见不平,顺手而已,当不得这个谢字,惭愧,惭愧。”
呵呵,秦正心道:这人还挺有意思,因为路见不平这么个朴素的理念,就不问情由,上来就帮着看似弱势的自己说话。或许,他被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了一顿,恐怕还不知道是哪方理亏吧?
秦正道:“适才小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实属小子世叔有错在先,所…所以对方把帐算在小子头上,也不…不算理亏。只是…只是连累了仁兄,让人…让人过意不去。”秦正一边解释,一边偷眼看着书生的脸色,见他红里转白、白里转红的,话就越说越慢,看见书生要怒了,赶紧把话说完:“小子这里奉上白银,哦,铜钱五贯,请仁兄拿去医治伤势。小子因奉叔父之命回乡祭祖,所以,请仁兄留下名号,咱们日后再聚。”
沉默片刻,秦正以为书生要么发作,要么推辞一番,不料,那书生却长长的吐了口气,道:“那就生受小公子了,在下太原王玄策,咱们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