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丫头妮儿是个名字

第1章 丫头妮儿是个名字

阳春四月,13岁的我第一次挨打,是真正意义上的挨打,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后脑被重击了一下,然后就晕死在河坡上,同时翻滚进了前三门的护城河里,如果不是掉河里了,我想没有人会在意一个趴在河坡上的人,也许每年的四月就有那么一天是我的忌日。

施暴者是一个被我欺负了十年的小丫头片子,对,“丫头妮儿”!

这个名字还是我给她起的,而且是我个人的专属,她的真名字我记不住,唯独我记不住,反正我就叫她“丫头妮儿”,我那些发小儿要叫的话,我会把眼睛一瞪:“你丫的叫姐!”

我说出这话肯定会受到不同程度的言语攻击,我的回敬有诸多词语,最管用的还是那句:“你姐将来是我的小妾。”

朋友妻不可欺嘛!

这句结束语后必定会引起那帮孙子骂我傻笔,但是我不在乎,看着他们只能用这两个恶毒的字来泄愤,我当时就莫名的亢奋。

揍我?那他们中还真没这个胆儿的人,别看我弱不禁风瘦弱骷髅的样子,但是我老子厉害呀!我老子是谁?北平军统的高干,官至几品?我也不知道,反正是个双脚一跺,四九城得颤三颤的主儿,人们见到我都得叫声二少爷。

诶!还有,整天拉着黄包车跟着我跑的那个车夫也是我不怕挨揍的后台,车夫是谁?刁五爷!一个地道的东北汉子,据说在北平能称得上是一顶一的武夫。

刁五爷是我老子从京师监狱提出来的,是何渊源我也没问过,反正跟在身后能让我抖抖威风,没他的话,我可能不知道要挨揍多少回,毕竟我生来就一张恶毒的嘴,还有不服气的小眼神儿,干什么都跟打了鸡血一样,不服就干!

话扯远了,每当我说丫头妮儿是我小妾的时候,总会看到把她那亮晶晶的双眸恶狠狠地逼视过来,即使目光再恶毒,那她也不敢上来抽我,我是她的主子,她是我家的小佣人,即使她挥动木棒把我打晕,或者说打死,依然改变不了她的身份。

这些事情还是上小学的时候发生的,到了中学,我那裹着小脚的妈给她定的是女子中学,全是一帮丫头片子读书的地方,我那小脚的妈说女孩子大了混在野小子堆儿里难免会坏了名声,特别是我们这些纨绔子弟的人堆儿里,我从来没觉的自己纨绔。

丫头妮儿的母亲当然同意,感恩戴德的谢我妈,把我们一家伺候更是贴心贴肺,特别是我这个看似常年吸大烟的主儿。

既然开始说丫头妮儿的事情了,那要把岁月拉回到十年前,也就是1934年,这一年我7岁。

正月十五的北平还是那般乱糟糟的,该乞讨生活的谁也闲不住,窝在家里不是饿死就是冻死,当然是那些没有收入的、穿的邋里邋遢的贫民,这里也包括那些曾经的满清王爷、贝勒,反正我不在乎他们是什么爷不爷的。

刚过午时,我那做官的老子自己开着吉普车回来了,从车上带下个乞丐,衣服破的不能叫做衣服,脸上的泥巴遮盖了皮肤的百分之九十九,就那双眼睛眨巴着告诉投来目光的人这是本尊的脑袋。

我那老子对着我家唯一的佣人婆子吩咐了一番就走了,我那从江南跟过来的裹着小脚的妈没敢吱声,就是吱声了也是白扯,我那老子眼睛一瞪,大嗓门一吼,胆小的都得尿裤子,但是我从来没见老子爹吼过小脚的妈,但是我能从我妈的眼神里读出一种事事顺从的憋屈。

这个乞丐就是刁五爷,他中午来的,傍晚我妈又从一个犄角旮旯里捡回一对母女,当然就是那丫头妮儿母女,这个正月十五我家住进来两个半人。

那丫头妮儿刚进门我是仔细看过的,像看动物园里的猴子,而且是从泥巴里滚了十几个来回的那种,比刁五爷更难看,更让人作呕,当时我大喊一声:“滚远点,你想呛死我呀?”

对,这是我对丫头妮儿第一次打招呼,我能看到丫头妮儿黑溜溜的眼睛里有惧怕,我觉的我维护了我的地盘,如一只豺狼在自己的地盘宣示了自己的主权。

丫头妮儿的母亲文婶赶紧拉着她往门口退去,我那小脚的妈瞪了我一眼,用从没有过的严厉口气让我滚回屋里去,但是,即使再严厉,我妈的口气都是江南软语的温柔,我出生在江南,但是从我记事儿起,我对江南没有印象。

我妈说江南的温柔就是北平下蒙蒙雨的时候,像雾一样的雨就有点儿江南梅雨的意思,我的儿时最爱在梅雨季节撑着油纸伞在青石板上找水洼,反正我没有印象,来了北平,我说话的腔调都已经变成了地道的北京土著的发音。

江南的景儿?我哪里知道?当然也理解不了!

我瞪了一眼那母女,摔门回了房间,但是我还是好奇,就趴在窗台上看我妈在那婆婆妈妈的安排那对母女,比我那当官的老子安排的还周到。

我那当官的老子在军统局是四把手,但是干着二把手的活儿,别问为什么,后台子瓷实、够硬,没头衔也是横着走,黑着个老脸,谁见谁都得赔笑,就是官衔够大的主儿见了这老阎王也是陪着笑,事事问一下这么干行不行。

分给的这二进四合院也住的够宽敞,再来几个佣人也能住的下,时常听我妈对着她的丈夫抱怨人手少,顾上几个佣人总是干不长,院子里没人气,两个孩子没人管,特别是我,越来越不听管教,除了病卧在床的时候听话,其它时间都不知去什么地方野,整天招事惹非,疯几天就病一场。

我那老子爹就陪着笑,即使陪着笑也有点凶神恶煞的架势,这笑反而假模假样的,他不停的点头应着,一点男人的骨气也没有。

就我这难歪歪的嘴和我老子那阎王长相,来多少人也留不住。

这次好了,正月十五这一天,我家的佣人一下子又来了两个半,干多长时间?天知道,我敢打赌肯定是兔子的尾巴没几天的事儿。

屋子外飘进我妈那江南语和北京话掺杂在一起的话音:“张婶,我们的晚饭就放那里吧,等苏生回来了,我来收拾吃饭的事情,你呢,趁早带着他们三个先吃,吃完了,你带着文嫂母女去金老板那里洗个澡,早点去,人少,也清净,给文嫂母女准备些干净的衣服,她们带来的那些东西就扔了吧,省的天暖了虱子乱爬,刁五爷,你呢,我听苏生说是京城混出过名声的,你自己去找澡堂子吧,我下午收拾出了苏生不穿的常服,你先换上,明天呢,你们都跟着张婶出去采买几件,帐记在我这,回头从工钱里扣。”

苏生是谁?当然是我那做官的老子苏九天,我妈把苏先生省去了个字,一直叫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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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阳门上红日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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