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解救
我离开灯红酒绿的胡同口,进入了下一个黑咕隆咚的巷子,走完巷子又进入人影稀少的荒地,这二蛋不愧是龟奴出身,肩上扛着我,还能大步流星或者健步如飞的赛过常人。
我乐得在他的肩头看这夜下的北平,看这黑咕隆咚的荒野,听蝉鸣、蛐蛐叫、蛙鸣,时不时地还有飞虫撞击一下我身体的某个部位,回首望,北平的灯光已经渐远,二蛋心不跳气不喘,暗夜里如履平地,终于到了他说的茅草棚。
暗夜里没法评价这里是什么地方,北平只能远眺,管他呢,为了活着,也许是粪坑咱也得潜伏不是,是龙盘着、是虎卧着,谁让咱犯到人家的手下,这点我是与生俱来的聪明,不哭、不嚎,给绑匪一个好印象,至少不吃皮肉之苦,最起码跟这种愚蠢的绑匪犯不上。
他们的思维水平和苏九天来说,这就是小巫见大巫,在接到我信件之前,他已经去找过小山炮的父母,不,应该说是刁五爷去的,屋社完好,就是没有人,苏九天断定是个圈套。
看到我的家书,苏九天冷冷一笑:“刁五爷,铁肩子知道吧?”
刁五爷点头:“铁嫲嫲的雪红楼。”
“那去探探,别打草惊蛇,毕竟交换人质是在明天,敢跟官斗,得知道是什么人敢耍这样的聪明,看子辰写信的样子,人是没事的,字迹工整有力,不是在胁迫,能给我们留下线索,说明人是安全的,我们不能逼得太紧。”
“铁嫲嫲的后台不是官,她说官靠不住,就是天桥的弯刀帮,帮主刀爷,九爷也是见过的。”
“哦,看着刀爷不像干这个勾当的人,主要是犯不上,想捞人,依照他的性子,那是要先上门送帖子的,这真的是小毛贼自己愚蠢操作?”
刁五爷躬身施礼转身就往外走:“我去探探。”
苏九天对着身边的人挥了一下手:“今夜都放眼线吧,不要有大动作,没有十足的把握别动手,还有,收集一下情报,别是日本人或者满洲国的人在捣鬼,拿这个由头说事,其实另有所图,其他处的调遣我去找局座请示。”
军统督查的儿子被绑架,这个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苏九天不得不考虑这是不是日伪政府的一个圈套,用这个计谋拴住军统局,然后有别的动作,若放在常人家,这就是一起简单的绑架案,但是发生在军统,性质不一样。
我只能是自认倒霉,谁让本少爷投胎在一个特务家庭。
刁五爷乔装打扮拉着人力车直奔雪红楼而来,车上坐着苏九天的心腹,他心中明白,找到野驴也许能有些线索。
刁五爷还是来晚了一步,他通过雪红楼的旧相识知道野驴在后院的杂物间,刚进后院就看到野驴心满意足的系着腰带,从杂物间走出来,身边跟着小山炮。
刁五爷心中一惊,瞬间明白了来龙去脉,野驴也看到了刁五爷,刚刚的心满意足立刻灰飞烟灭。
野驴根本不回答刁五爷的追问翻身跳过院墙就跑,刁五爷拉开房门,只看见了衣衫不整的小袁,他扯住小山炮问:“少爷呢?”
“一个小时前被人拉走了。”
“去哪儿了?”
“不知道,说是第二方案的茅草屋。”
弯弯曲曲地胡同内开始一场追逐,野驴奋力地奔跑,刁五爷紧紧跟随,毕竟差了那么几分钟,只能根据混乱的程度判断野驴的逃离方向。
野驴身子骨壮实,多年的龟奴生活让他底盘扎实,加上地盘熟悉,转眼就消失在了胡同外的夜色中。
野驴气喘吁吁地跑到茅草庐,立刻带着我离开了那里。
苏九天没有动用军警大面积的搜寻,这和特务局的性质有关,此时的军统都是暗杀、探秘的工作,不可能明目张胆暴露所有人,唯一能做的就是交出铁肩子,按照规定的程序交换人质。
对于此事,苏九天有了强大的挫败感。
我再次被送进了雪红楼,而且还是小袁姑娘的房间,房间极为简陋,简陋到除了睡觉就只剩下溜腿的地方。
“少爷,您就在这儿歇着,我看小袁对您十分爱怜,缘分使然,过两个时辰就会有人来接,千万别乱跑,小袁这个时辰正在厅里唱曲儿,如果你乱走,保不齐会出什么事?知道日伪特务吧,他们可是九爷的死对头,别乱报自己的号,容易丢了小命,知道吧?”
我对着野驴点点头,重回胡同,特别是进这个院子,野驴都是乔装打扮过的,他们想玩儿的就是灯下黑,对于我来说,无所谓,能再见小袁姑娘,反而让我有些期待,到底是期待什么,天知道。
我接下来的时间里很安静,安静到躺在床上看着屋顶发呆,还很惬意。
接我的人如约而至,当然是刁五爷,当然是在雪红楼彻底安静下来后,急促的脚步声才奔着这个简易的房间而来,当然第二个进房间的是小袁姑娘。
一切如我看着屋顶想象出来的画面,下面的画面也如我想象。
苏九天坐在大厅里,手里提着盒子炮,阴沉的脸能拧出水来,蹲坐在地上的人没有一个人敢喘大气,我的出现,并没有让阎王老子更仁慈一点。
铁嫲嫲看到我的出现,吓的瘫软在地上:“九爷,刁五爷,老婆子我可是冤枉的,我一点都不知道呀,少爷啥时候在我们雪红楼的?小蹄子,小袁,你给我老实说。”
“行了,铁嫲嫲,别演戏了,今儿我给刀爷个面子,这雪红楼我给你留着,但是,这串通绑匪、劫持大狱,咱慢慢算,今天累了,明天合计一下咱再说,啊?!撤吧。”
铁嫲嫲脸上的肉差点胀成猪肝色,抖动着一身肥肉哀求:“九爷、九爷,别呀,我真的是冤枉的。”
苏九天冷着脸哼了一声:“今晚我心情不好,非要把帐现在算的话,谁来了老子都敢灭了,你不懂当爹的心情,谁动我儿子,我肯定要弄死谁,即使是冤枉的。”
这句话把意思表达绝了,铁嫲嫲咕咚一声跪在了地上,嘴唇除了抖动再无声音,知道我们走出雪红楼,铁嫲嫲哭丧的声音才此起彼伏的跟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