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微臣惶恐
「哦?不知么?这可真是奇了怪了,这天底下还有龙廷宿卫首领不知的事情?」皇上撩了一眼贺北庭,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试探了一句。
贺北庭脸上不见半点惊色,依然面无波澜。
「陛下缪赞,微臣惶恐。」
惊讶的反而变成了皇上,他没想到贺北庭就这么承认了,承认了。
龙廷宿卫首领历来神秘,每任首领都是由上任首领遴选出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后继任,不由帝王任命。而守护帝王的历来又都是龙一,因此,历代帝王都不一定知道龙廷宿卫的首领是谁,哪怕是见过也不能确定。
因为,龙廷宿卫是全遮面。
上任首领他却是见过两次,一次是上任龙一无力阻止他遇刺时不得以现身施救,另一次则是他伤重缷任时辞行。虽然两次都是全遮面,却也能透过身形和眼神来猜上一猜,而数年前接续的那位新任首领他却是一次都没见过。
「你,龙廷宿卫的首领?」皇上面沉如水的说道:「你该知道龙廷宿卫中最大的规矩就是首领不示人前,你可知露了身份是什么后果?」
贺北庭抬眼看向皇上,一派淡然的答道:「微臣惶恐,不知所言。」
微臣惶恐,微臣什么也没说啊,更不知道皇上您说得都是什么?皇上可别往微臣头上乱扣帽子。
皇上:……
他能骂人吗?他想骂人,狗血淋头的那种!
「贺北庭,你告诉朕,你的生辰日到底是几月?」
「天盛六年七月。」说话时贺北庭连眼皮都没颤一下。
「天盛六年七月?」
皇上的眉头皱了起来,双眸紧紧盯着贺北庭,似是要从中确认点儿什么。
只所以出言试探贺北庭,是因为皇上从龙一的一次偶然失言中猜测到了贺北庭是现任的龙廷宿卫首领。
而龙廷宿卫首领历来都是从皇家宗室中遴选,这也是他再次询问贺北庭生辰年月的原因,他怀疑贺北庭就是他当年遗失在外的那个孩子。所以,上任龙廷宿卫首领才会选了他来继任。
感受到皇上的目光一直紧盯着他不放,贺北庭抬眸迎视了过去。
「不知陛下何出此问?微臣父母离世时,微臣已年逾十二岁,若连自己的生辰年月都能记错,那未免太过蠢笨了些。
况且,祖母尚在。如何会弄错?」
皇上敛了审视的目光,颇有些无趣的垂下了眸子。
既不是当年的那个孩子,便亦不会是龙廷首领。
两桩事儿全都估算错了,皇上的心情有些难言的复杂,一时间竟生出了些空落落的感觉。
贺北庭看了眼久久不语的皇上,拱手行礼请辞。
皇上默然的摆摆手示意贺北庭离开。
贺北庭走出房后,孙立上前端走了皇上手边的冷茶,重新去沏了杯热茶过来。
皇上接过茶,抿了一口后说道L:「孙立,你瞧着贺北庭有没有可能是那个孩子?」
孙立的心咯噔一下。
这简直就是送命题,他要如何回答?不论是或不是,这都不该是他能插言的事情。
「陛下真是抬举老奴了,老奴这老眼昏花的哪里还能瞧得清楚……」
孙立一阵干笑。
皇上抬手点指着孙立笑骂道:「你个老东西,真是越老越女干滑,不过是句随口一说的闲话也值当你这般谨小慎微。」
孙立呵呵的笑出了一脸褶子,宫里这种地方,若不时刻的谨小慎微,怕是连坟头草都能埋人了。小心着小心着,这大过年的都还挨了十杖,如今那伤可还没完全好呢,这要是再不小心着,怕是老命都得交待了。
「朕越瞧越觉得他的眉眼像阮阮……」
孙立假装没听见,只当皇上不曾说过。
「特别是鼻子,朕记得阮阮的鼻子也是又挺又直,还有那双眼睛,也一样的清亮好看……」
皇上越说越多,听得孙立直头疼,既不能再当作没听见,却也不能给出回应,真是为难死他了。
而偏生皇上下一句就问道:「孙立,你还记得吗?阮阮的模样儿,朕有些模糊的记不太清了……」
孙立:……
求您咧,模糊了就不要再说了,记不太清就全都忘了吧,何必说出来为难人呢。不管是不是,他瞧着贺北庭是巴不得离皇家越远越好。
心里再是腹腓,可话还是得回。
便说道:「陛下,近年来老奴这脑子糊的厉害,从前的人啊事啊许多都已然完全记不得了。」
皇上没有强求,也没有继续再忆往昔般的絮絮,而是翻看起了龙廷宿卫调查出的有关楚煜明暴病前后的卷宗。
看完了关于楚煜明的卷宗,又顺手拿起了年前贺北庭押送楚煜赫入京论罪时呈上的厚厚卷宗。一页一页,足足有几十页。楚煜赫在南境的这些年,他犯下的事情简直可以用罄竹难书来形容了。
远的不说,就贺北庭在南境对敌的这大半年时间,他做出的那些事情就是杀他十次都不解恨。刺杀领兵主将,勾联外敌倒卖军中粮草,用战乱来裂土分疆,这一桩桩一件件,他怎么敢?他怎么配姓这个楚?
看到后面,皇上气得站起身来负着手来回踱着步子。
他儿子虽然不少,可死一个也就少一个。而如今他已经没了一个儿子了,何况楚煜赫还是他的长子,曾耗费了他无数心力寄以厚望的长子。
这让他如何狠得下心去要他的命!
可这个小畜生做出了如此多非死不可的恶事,他要如何来留住他的命!别人不说,贺北庭那里他怕是就交待不过去。
在南境对敌期间,贺北庭曾因他数次险死还生。
不杀,难以平民愤。不杀,难以安军心。不杀,贺北庭怕是会闹翻朝堂。
可杀了,他的心会痛啊。
因着黄嫔的死,楚煜明的死,楚煜赫的待审,这个年节,所有人都过得没滋没味,忐忑莫明。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眨眼便到了正月十六,百官开衙上朝的日子。
而开年第一天,就是三桩让人头痛的案子。
一是黄嫔不是自缢,而是被害。涉嫌人是中宫张皇后,同时牵连了东宫太子殿下楚煜宸。
二是二皇子不是暴病,而是死于中毒,毒药来源于南境。
三是罪证确凿的废大皇子楚煜赫该如何论罪。
三桩案子,桩桩涉及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