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守夜诡话
这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有如睛天霹雳,陆宇飞妈妈苏琳琳立即晕厥,被医护人员立即扶住施救。
陆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也不相信自己的大脑和神智,用双手轮番使劲地抽打自己的脸颊,想把自己从梦中抽醒。
旁边人不敢上前去劝阻,任由他自己抽打。
赵怡瘫坐在地上,泪眼婆娑。
直播终端的大量粉丝赶来了急救中心,黑压压地填满了医院门前的广场,哭声凄凄、泪流成溪。
已经到达现场的刑警总队副总队长罗钢、技侦处处长柯则平,不仅是陆强的好友,他们俩的老婆和女儿也都是陆宇飞的粉丝,每天都要看陆宇飞晨跑的直播。
悲伤之余,他们得控制现场秩序。
区警察局警员来报告,他们费了很大的劲才彻底控制住了那名冲去熊抱陆宇飞的芭比女孩。
她因受不了偶像被自己“抱死”,几次欲乘警员不备自寻短见。
而悲伤过度的部分粉丝认为,偶像之死主要是急救中心没有倾尽全力,几度冲溃急救中心外围隔离栏,要找医生们“算账”。
无情残酷的事实,终将由无情流逝的时间来接受。
在医护人员急救下,苏琳琳苏醒过来,伤心欲绝地把头埋在陆强怀里。
逐渐接受残酷现实的陆强,目光呆滞,任由时间流逝。
他最信任的战友柯则平已经罗钢授权,会同急救中心专家立即就地展开了陆宇飞的死因分析。
柯则平是从业二十多年的法医精英,其专业水平在全球业界都处于顶尖层级。
在那个顶尖层级上的法医数量,绝不会比他秃顶上的头发更多。
尽管问题简单明了,短短时间便已查明死因,但柯则平却迟迟不肯下结论。
他心有不甘地反复查验,以期努力查到一丝丝异常来证明这一切事出有因。
哪怕是谋杀呢,似乎也好过不明不白!
柯则平会同急救中心医生足足用了2个小时,排除了一切可能。
最终的结论是:陆宇飞晨跑时突发心肌梗而猝死!
事实上,依据突发病情看,当时有没有那名芭比女孩上去熊抱他,他都会在那一时刻倒下死亡。
也就是说,那名芭比女孩仅仅只是碰巧在那一时刻出现而已。
陆强不相信柯则平通报的法医鉴定结论。
可是,不相信柯则平还能相信谁?
柯则平是他多年好友加战友,也是他所认识或听说过的法医中最顶尖的高手,从理论水平到实操能力都卓越超群、绝无对手的牛人。
“认命吧!”
终于有泪水从红肿的脸颊流过,陆强轻拍着埋在自己怀里的苏琳琳:
“宇飞这么优秀的孩子,陪伴了我们夫妻22年,我们是不是也该知足了?就当是他展翅高飞,远去寻梦了吧。”
陆强不知道是怎样扶着苏琳琳回到家里的。
赵怡也悲伤难已,但她父母的家才是她抚平伤痛的良港,没有必要和陆强夫妻二人勉力相对,互触伤怀。
罗钢也好、柯则平也罢,再好的友人毕竟都是外人,没有必要拉着他们一起感伤。
那名芭比女孩,既已证明与宇飞的猝死并无关联,给不给予象征性的刑事处罚,或者要不要判定承担一些民事赔偿责任,都没有意义.
宇飞已去,又何必再伤害一个懵懂的小女孩儿。
成千上万的粉丝,在江中区、在东古国、在东亚、在中东、在欧洲、在美洲,不约而同地为陆宇飞举行大规模的悼念祈愿活动。
成千上万的许愿烛火,在暗夜中勾画出成百上千的心形光环,都在向上苍表陈:
陆宇飞是一名深受广大市民喜爱的有为优秀青年,即便是上苍不给他再活一次的机会,也应让他顺达天堂、安享极乐,不要再给他任何的为难与伤痛。
第二天,陆强在沉重的压迫感中醒来。
昨夜,苏琳琳一直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仿佛头在他的怀里只要不抬起来,宇飞已逝的消息就不是事实。
陆强也不忍心让她抬起头来,仿佛只要她不抬头起来,宇飞已逝的消息就可能被证明是假新闻。
就这样,二人相拥不弃,至深夜,至昏睡,至清晨醒来。
罗钢发来短信:宇飞后事料理,他已安排总队的同事请假代为操办,计划今、明两天接受亲朋悼念,后天一早出殡。
羽嘉扬集团发来信息:公司对陆宇飞英年早逝深表痛心,愿意全部承担丧葬事宜的一切组织工作并一切费用。
陆强感谢并婉拒了羽嘉扬的好意。
他选择让总队的战友们帮助张罗陆宇飞后事。
下午,陆强和苏琳琳终于面对现实到达殡仪馆时,总队的一班同事已经张罗好了相关事宜。
盛装着陆宇飞遗体的冰棺安静地摆放在灵堂中间。
看到冰棺,苏琳琳又一次晕厥,躺在陆强怀里好一阵才苏醒过来。
将夜,赵怡来了,有她陪着说话,苏琳琳情绪才逐渐平静下来。
柯则平陪着陆强说话,老辈为小辈守夜。
陆强哀叹道:“当了一辈子刑警,无数次为命案出警,安慰过无数死者家属,想不到今天自己却成了死者家属。”
抹了一把泪,又道:“直到今天才真正明白,失去亲人的痛苦,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绝望,是旁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感同身受的。”
柯则平自知无力分担老战友悲伤,叹道:“老陆啊,宇飞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为宇飞骄傲甚至都超过为我自己的女儿骄傲,若不是有赵怡的话,我甚至一直都想把女儿嫁给宇飞。失去宇飞,我也是真的伤心呢。”
陆强叹道:“想起一个月前,处理武校学员意外摔亡引发的群体事件时,我十分不解学员的父母为什么那么弱智,网络上如此低劣的假消息也会相信,还闹出那么大的阵仗,惊动那么多的警力,毁了那么多辆警车。”
柯则平默默点头。
“可是,老柯呀,我现在怀疑,如果此时有任何涉及宇飞死因的假消息出现,我可能也跟他们一样弱智!”
陆强绝望地盯着柯则平说:
“我可能根本无法、也根本不愿去判断真假,只想歇斯底里地疯闹一通,直到闹得自己真的疯了!”
柯则平道:“老陆啊,我理解,我理解,所以,现场法医鉴定时,我比平时处理同样的案子多花了一倍多的时间,那一刻,连我对自己的专业素养都产生了怀疑。”
陆强突然想起什么,绝望而诡异地盯着柯则平,问:“老柯呀,你有没有检查宇飞的颅腔呀?”
颅腔?
柯则平微微一震,他明白陆强的意思。
“哪有那么巧的事。”柯则平把眼神移到一边。
“别躲!”陆强一把抓住柯则平,大声问:“宇飞的大脑到底有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