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取而代之
当认为自己的命比别人特殊时,那再对人命的那种漠视,并不能称作不懂人命的价值,两者界限模糊,这种自视清高的人是恶的化身。
几经思量。
郁欢放弃插手影楼一事,于接下来三日内的其一日会有人受害,可她不想再因自己的莽撞而失去什么了,这事交给宣佩玖全权负责,毕竟他是半个主,而且他有他的计划。
当然面上并没有撤回追踪,追踪的方式也没有选择做出改变。
“大人,属下想请假几日。”
卫清尘作了很久的心理准备才敢走过来说出这句话,他是知道的这份差事全年无休,但...他有些退怯,还想要。
爱情的发生只在刹那间,可融合了现实生活后,见识了不同的风景后,难保初心。
郁欢蹙眉,这个节点有些巧了,“理由。”
“属下背井离乡来此,家中爹娘担忧,这是其一,其二则是娘亲的病情不容乐观,这个月的俸禄属下已经拿到了,想趁此机会找个好郎中好生瞧瞧。”卫清尘实诚道。
沉默。
连带着压抑的气息。
已经是回答。
“你总是这么赶巧。”郁欢眯着眼抬着酒杯,牙齿咬住杯沿往上轻翻,一饮而尽,“墨青雨为何突然落水,她当时的随从不少吧,你为何能赶在最先去救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不是早有所料?背井离乡来此,仅是因那惊鸿一瞥,还是另有所谋?图富贵倒也罢了,卫清尘,你到底是谁?”
卫清尘紧咬着后槽牙,“大人,您总是对旁人禅以最大的恶意,为何?我姓卫名清尘,见义勇为是错吗?我心仪她仰慕她,所以循着她而来是错吗?我已知和她缘尽了,断了那份猜想,所以,我想辞职。”
关系分很多种的,他属于雇工。
“一旦你走出这个宅邸,你身上的嫌疑便洗不清了。”郁欢继续斟酒,不是威胁而是事实,巧到他的意图清晰。
卫清尘:“行得端坐得正,无愧于父母无愧于天地,什么嫌疑。”
“风华。”
话音刚落没多久,一封封账单凭据便被整齐搁在桌上,郁欢随意捻起一张,而后一扫,纸张四处飘散,“你自己看。”
于什么时候收了多了多了两银子。
连带着收银子办得什么事都清清楚楚。
他正直,可穷人的劣根性无法更改,她一开始所查的他救人一事确实很正常,护卫都不在身边,他路过而救。
可护卫哪去了呢。
“不可能,我没收过这些东...”恍然大悟,他没收过,可爹娘收过,记忆里对爹娘刻板的印象有了些偏差,难怪他们那么支持他来这里。
郁欢嫌恶地丢开纸张,继续饮着自己的久,任由他在地上发怔良久,才开口道:“你正直刚毅,阳光乐观,敢于直面自己的出身,所以,这些东西我还没交到墨青雨那里,感情的事我不掺和,但有些龌龊的交易我不能坐视不理,走出那扇门,我便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卫清尘恍惚间想起那个女官的下场,哆嗦着身子抬起头仰望着她,“墨老板落水一事我会叫爹娘去官衙自首,大人,你要杀了我吗?”
郁欢顿了一下,“也许会。”
“为什么。”
“因为她的心被你动摇了。”
“我们..是..人啊。”
“这天下如棋局,一招行错满盘皆输。”
卫清尘突然看见了,看见了一条巨大的沟壑,那是没有可能逾越了,“所以,我或者我这样的人就应该不明不白的死去吗?”
郁欢摇头,“生死是常态。”
调查出幕后指使是沈家主,想也是,墨青雨的商业帝国谁不贪馋呢,富可敌国啊,一旦收回手中,沈家主又是国师的支持者,这份财富足够用来招兵买马了。
“除了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还会说什么啊!你漠视人命,可人人都能死唯独你不能死,是,我卑贱,可我...我也是人啊,和你一样,是人啊!”卫清尘近乎咆哮似的喊出来,都不再跪着了,本能的害怕让他后退。
郁欢深吸一口气,忽地笑了起来,“是啊,为什么人人都能死,唯独我郁欢不能死呢。”
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想死了啊。
活着,才是对人最大的惩罚吧。
她饮下最后一壶酒,施施然起身往屋里走,“备好两坛酒,会骑马吧?”
卫清尘看着她的身影,她刚刚的重复说不出什么滋味,自嘲的语气,饱含着悲伤,不知有多无可奈何。
此时沉睡的太阳才稍稍苏醒。
郁欢踩着马镫一跃而上,“我带你去看看平昌县。”
剑束侧腰,青丝用素白发带绾起,好生逍遥意气风发的一个公子哥。
一骑绝尘,完全不管身后人能不能追得上。
平昌县距顺天都不远,就在隔壁的城池最边上,一个小小的,小的不能再小的县城,快马加鞭一个半时辰就到了。
卫清尘卯着劲追,连影子都看不见,只不过幽林里偶尔传来的急急马蹄声才叫他清醒要去哪,其实他完全可以趁此机会跑掉的,横竖都是死,而且她未必有那个闲心来把一个平民逼入绝境。
这平昌县已经被当作晦气的地方了,倒还有亲友会回来在空屋里上上一炷香烧上些黄纸,但也不敢久待,瘟疫这玩意说不清,尸体都被焚烧了。
郁欢转了两圈,敏锐的感知力叫她发觉自己正在被窥视,“出来。”
回应她的只有脚步声,俨然不是成年人的,而且跑得很慢,不消一会就被她追上了,在一个胡同里,破烂的房屋里蹲着七个小孩子,他们的手里捧着个盛放了稀粥的脏糊糊的破碗,倒有两个年纪较大的,十几岁的样子,这些能吃的应该就是他们搞出来的。
“你是谁?!”
两个年纪大些的孩子一个护住身后的那些小孩一个挡在郁欢面前,“我们并没有招惹你。”
这个孩子很有骨气。
郁欢:“路人。”她比了个嘘声的手势,转身离开,站在屋檐上确定了位置后朝着卫清尘那里过去。
她把那张人人皆知的关于地方给出的说法以及皇室的审判的公文递给他。
在他不惑的眼神中,在他慢慢查看这个听说过的消息时,郁欢娓娓述说着:“没有瘟疫,都是幌子。这里,只是一个为了培养怪物的牺牲地,一把火把城烧个干净,收拾起来也方便,但还是露了些马脚,但那根本不重要。全是他杀,连县丞都不能避免。这些人,死得明白吗?这份冤情被焚烧殆尽。我也想知道答案,所以我问你,人命是什么?我们都是人,在哪里不一样呢?你有答案吗?”
卫清尘难以置信,攥紧了手里的公文,“疯了,你们这些上位者都疯了!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什么也不做,你明明有能力沉冤昭雪,为什么袖手旁观!....人命,是啊,都是人,命不同罢了。”
郁欢昂首望天,有一滴泪珠在闪烁,“袖手旁观...因为,我就是被这样创造出来的。”再眨眼,泪水已经消失,她恢复常态,“只有不公的世道在公道的存在着。”
“...你。”
卫清尘往后退了几步,“所以你带我来,是想让我认清现实,是想让我谅解你的残忍。如此,倒也不算不明不白的死去了。”
郁欢摇头,“这个也许,在于墨青雨。”
忽地。
四处都有气息声。
在这荒芜的破败的断壁残垣,那些人都没有藏,“才着手查平昌一案,看来郁大人也并非传闻中那么算无遗策,世界上总有光照不到的地方,不是吗?在下来迎郁大人回京。”
郁欢轻捻指尖,“你算个什么东西。”
实体化的杀气骤然笼罩下来,离得最近的卫清尘不禁腿软,跪倒在这发自内心的莫名的恐惧中。
“在您面前,在下什么都不算,恭迎您回京。”
“滚这个字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郁相,识时务为俊杰,朝云国的政事不是你该插手的。”
郁欢左手一摊,“我何时插手了朝云的政事?还有这区区数十人,怎得,如此看不起本座?”
她侧身躲过一个人的偷袭,月刃割破他的咽喉,原来,她才是那个目标啊,她高声道:“老东西,你的胃口有些大,布置不错,连让上边包庇你的理由都找好了。”
以她知晓了平昌县的事恐引起民怨为由将她就地斩杀,整个朝廷包庇,对她的死一问三不知。
她望向那个满身戾气的男子,也就是她的徒儿酉一,“幽冥血功?!”
国师负手而立,“孽障,下去给倩儿赔罪吧。”
“动手。”
数十人闻声而动,没有丝毫留情,也不敢分心,与这个人战斗,稍稍分神就没命了。
黑色的外袍旋转着挡下暗器,湛渊也在第一时间出鞘,不愧是削铁如泥,一刀下去尸首分离,轻伤都是见白骨了的,随即她一脚将卫清尘揣进一个破房子,连人带门都倒了下去,躲在危楼里,他强忍着畏惧偷看着。
这么大的阵仗,只为了对付一个女人?
而且每个人的身上都算不得差吧,可她却游刃有余。
国师和酉一还有一人站在树梢,俯视着下边的一切,牛角弓背在另一个人身上,最终落到国师手中,由他找准时机重创那个女人。
不止这一波,他所有的江湖势力包括影楼的人都来了,他知道她不怕车轮战,他本抱有那侥幸关于副作用的,但在听闻了宫变那日后,他又不得不谨慎起来。
要车轮战。
战到她精疲力竭,而后他亲自出手。
可是...
这群废物!
五十人,都不足以让她挥刀五十下。
郁欢弯腰拾起先前放在角落的酒坛子,仰头畅饮一通,狂妄的笑着:“来,让老子看看,这个天底下到底有多少条你的狗!”
她仍是游刃有余的行走在刀光剑影中,连那些暗器都伤不了她。
“柳影,今日便是你的忌日,既你送上门来,老子便笑纳了哈哈哈哈哈哈!”她是来这里了,但柳国师为什么在这里可和她没有半点关系,也没有能证明是她杀的,他为了杀她的铺垫倒是给了她一个好机会。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国师拉开弓。
郁欢饮掉这坛最后一滴酒,一把砸向奔过来的人的头,而后一剑划过他的咽喉,“百人,千人,万人,又有何惧之!你还没有教主出色,红鸢的债,今日你当还!”
而另一边。
王府。
一封来自百花楼的急信没有及时送到收信人手中。
府里陷入苦战。
阴差阳错。
谁知郁欢一时兴起跑去了平昌,而风华正茂被人针对着,还以为是下一次的目标。
画面又转。
满地尸体,但还有数十人站着,这里死得人都能堆座山了,郁欢扭了扭酸痛的脖子,发出咯吱的响声,躲避暗器的同时又要面对五人合击,这时给了国师机会,箭羽飞驰,但终究没能伤了她,只是擦破了她的肩膀。
郁欢咬牙给自己手臂划了一刀,头晕目眩的,“卑鄙。”
是毒,这种感觉,太清晰不过。
国师微笑,“这箭头可没有毒,郁欢,你是他教养长大的,终还是走了他的老路,在识人不清这一点上如出一辙。”
“卫!清!尘!”
郁欢避开攻势一拳抡向冲过来的男子,“我说过,今天是你的忌日。”
每日三餐都有人验的,除了府里的人验一轮,秋白酌春他们验一轮,她还要让何闲验一轮,而唯一能动手脚的,只剩下药了,也验过,怎会呢。
好,好得很。
“只要我还没死,你们都别想活。”
今她十九,二十五年前尘,于那场祭祀的血河中又把此生前尘再走一遭,算下来,足足四十四年,抛却七岁前的年幼无忧无虑,剩下的日子没有一天是活在光明中的。
失去所有,一直都在失去,连自我都失去了。
“数年来,数不清的日夜,数不清历过多少轮月,除了血,只剩下血。柳影,你毁了我一辈子,不,岂止啊。所有的,我要你,以千倍万倍的代价奉还,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柳影!”
“柳影!!!”
郁欢嘶吼着,像只疯兽,不再专注于防备,直一个劲地杀,只剩下杀戮。
两辈子,她已经受够了,纵使失去所有,只要能杀了柳影,那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此时。
一人替她挡住身后偷袭的暗器,风吹动发丝,如白雪一般,都不用回首,便知来者是谁,“星星,我来了,交给我吧。”
风华正茂也窜了出来,“大人,接下来便交给我们吧!”
心绪微动。
曾几何时,她是那样企盼着:来个人,救救我,救救我吧。
曾几何时,她虔诚地跪在不被供奉的破庙:神明大人,救我,我什么都肯给您,救救我吧。
已经记不得那时的绝望和崩溃了,不想去面对,她是被神明所抛弃的厌恶的存在,她是错误,没有人会站在她面前,没有光会打在她身上。
郁欢毫不犹豫地往卫清尘所在的那地奔去,湛渊抵住他的脖颈,“解药。”
“大人,对不起。”
卫清尘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方包。
郁欢没有立即服用,而是挑了颗给他喂下等了会又确认无毒后才吃下,感觉那股困倦和无力感慢慢消失,她正要一刀划破他的脖子,却停了下来,“理由。”
卫清尘:“爹娘在他们手里。”
随即他释怀一笑,“杀了我吧,我已违背了信义。大人,我总算明白您的悲伤都来自于哪里了,我见过恨,却从没见过那样的恨,狭隘的我却始终没能理解您的一丝绝望,即便这样您仍旧称得上是一个好将军。如果没有这些苦痛,大人,您一定是个很好的丞相吧。”
郁欢收住湛渊,“你的爹娘帮你付出了性命的代价。”
不是每一次她都可以保住那些人的爹娘的,阿桑这个例外让她已经忘记了约定,只要人不背叛了,停鸦如是,现在的卫清尘亦然。
“阿瑾。”
“一起上。”
话落下。
两人已经朝国师奔去,从没配合过的两人却格外默契,他总能给她打出破绽让她去给出杀人一击。
国师想逃。
“师傅在上。”
“以此血躯作谢恩礼,还请师傅不要嫌弃。”
柳影毫无防备,刚逃到湛蓝身边准备撤退,结果反手就被从背后捅了一剑,那份杀意他自然察觉了,只是没想过是对他的,“蔚...蓝...”
连忙补了三刀,男子硬用蛮力将他的肋骨勒断,砍去他十指,提着他跳下树梢,“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酉一。”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他的眼里满是贪婪,却硬生生止住了,多么诱人的内力啊,他半跪在地上,身体都在颤抖,激动得不行。
郁欢:“如果我得留下他的命呢?”
意思就是不能让他吸收这份内力了,再歧义一点,就是这份内力她要抢。
酉一拱手,“全由您决断。”
郁欢扯过他的左手,有一个小圆点,一条黑色的血管特别短,原来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难怪今日来得都是些不入流的,影楼的人也来得很少,几乎都是些江湖屠狗辈。
她淡淡说:“你的基础不稳,至此地步,可以停手了,一旦蔓延到心脏,便会暴毙而亡,我原有所习功法,所以对我的影响没有那么深。”
酉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问:“大人,您认可我了吗?”
她是他唯一的信仰。
有她,才有活着的乞儿,才有酉一。
郁欢没急着回答,转身走向掉在人群中的戴着面具的陆邴,凭脖子上那深刻的伤就认不错,“陆指挥使,合作愉快,但我想我们还能进行下一场合作。”
由陆邴这个曾经的亲信代替国师的身份,人皮面具,她压根不信那老东西的脸是他的真面目。
而且酉一作为蔚蓝会一直留在陆邴身边作掩护,配合宣佩玖拔掉这势力,剩下的她就不参与了,心愿已了。
商量期间,酉一一直半跪在地上不曾起身,埋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郁欢问酉一:“你恨过这世道吗?”
酉一:“恨过。”
郁欢:“想改变吗?”
酉一:“不想。”
宣佩玖:“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星星,每个人的路都得靠自己走的。”
郁欢喟叹一声,“酉一,是我把你推到这条道路上的,什么时候你想回头了都行,你的拜师礼我很喜欢,郁府会是你的依靠。”
酉一的眼里有了浅浅的笑意,“大人,您认可我了吗?”
郁欢回以微笑,“一半。”
此时。
卫清尘被影楼的杀手拉了出来,询问如何处置,那些动手的江湖人都躺下了再也起不来了,可这个却不是江湖。
“放他走吧。”
“大人,他本要下毒药,是我提醒柳影如果用毒会被您警觉,才换成麻沸散吧,并非他自己的意愿,他...该死。”酉一半跪着,却仍抽出剑直指卫清尘,“而且今日之事,他是目击者,他已经不值得信任了。”
郁欢抬手拍了拍酉一的肩膀,“终是我把他拉入局中,他的爹娘已经替他付出后果,剩下的,交给墨青雨吧。”
忽地,落起雨来。
雨水滴在唇畔,咸咸的。
卫清尘倒在地上,错一朝莅临深渊,“大人,杀了我吧,求您,杀了我吧。”
郁欢:“那日我许了一个诺,柳影死后,我便不再杀人了。”
卫清尘不知为何泪流满面,许是悔恨,至于从哪里开始悔,除了他自己谁也不清楚,他的嗓音很轻,“对不起啊,大人。”
郁欢恍若未闻,只是吩咐酉一把国师的武功废掉,实在废不了便挑了脚筋腿筋,随后便往城里走去。
之前的那几个孩子换了窝点。
宣佩玖脱下外袍顶在她头顶替她挡雨,“找什么呢。”
郁欢淡淡说:“几个孩子。”
“你实话告诉我,郁欢,你是不是想离开了。”宣佩玖拉住她的手,在这夏日竟寒凉如兵,旁人看不出的她精神恍惚,可他却注意到了。
郁欢望了眼前方,似是发现了踪迹,抽出手,“在那呢。”
之前的那几个孩子确实在哪里,很是畏惧,外边的动静都听见了,还以为又是像那天一样的噩梦。
郁欢走过去,眼里的泪水在打转,想伸手抚摸那个十几岁大的男孩的脑袋,“哥,原来你藏在这里啊。”
男孩恐惧地躲避,让她清醒,“不要杀我们,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耳听脚步声近,郁欢偏头望着宣佩玖,眼里没有任何感情,“真可怜,留下吧,看看还有没有他们的亲友在世,他们一定看到了。”
作为国师的罪证留下来。
宣佩玖颔首,“我会办的,你累了,休息吧,我们回家。”
风华正茂从天而降,“这咋一窝小孩。”
话音刚落便被瞪了一眼,两人不敢再开玩笑,只得受了吩咐把他们带回去安置在京郊,并且还要搜寻他们在世的亲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