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黄泉保卫战
第三章:黄泉保卫战
太微十三年,建安皇太子早夭,宋太尉一家迁离西京,冲入黄泉关。太微帝伤怀三月,于次年改元祈年,重振朝纲。
祈年元年,祈年帝为绵延子嗣广纳后宫,次年更是诞下五位皇子之多,使得朝野上下很多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祈年五年,韬光养晦多年的西湖人重新来犯,大夏西境陷入了长达十年的战乱之苦,百姓流离失所,将士马革裹尸,整条边境线烽烟滚滚,暗无天日。
同时,东部沿海地区亦不平静,鲛人肆虐,海盗猖獗,别说是边陲渔村,就是一些防备力量不足的小城亦是岌岌可危,整个大夏都陷入了疲于奔命的困境之中。
朝歌殿。
祈年帝高坐在龙椅上,神色疲乏,眼神憔悴。多年的殚精竭虑使得他老态早显,再加上东西两境的动荡让他更是忧心忡忡。
此刻,他望着阶下皆是缄默不语的数十上百位朝臣大员,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一群混账,难道我大夏连一个能打仗的都找不出来吗?”
金口一开,殿内百官的头更低了一截。本就有些稀少的武将一边数十号人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皆屏气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
文臣这边虽脸色稍霁,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良久之后,文臣之首、内阁总理大臣、太傅张亭直踏前一步,朗声道:“启禀陛下,老臣倒是有个想法……”
“说!”祈年帝不满地盯着张亭直。
张太傅行了一礼,不疾不徐道:“自十年前西胡卷土重来,我朝战死将士多达百万之众,就连太尉都战死三人,眼下我大夏国力虽勉强可支撑,然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能统帅三军之人更是寥寥。遥想十五年前,宋丛戎率领十万将士,便打的整个西胡丢盔弃甲,退居深山数年不敢出……”
“有什么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祈年帝拂袖,不悦道。
张太傅深吸一口气,朗声道:“老臣请奏,下旨召回宋丛戎,使他带兵,剿灭西胡。”
此言一出,顿时便有多人连连请奏,高呼附议。
竟没有一丝反对之音。
祈年帝乏累的眸子忽然间变得锐利,像是刀子一样直射百官心中。他冷冷地看着张太傅:“张亭直,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张太傅缓缓抬起头,看向祈年帝,不卑不亢道:“陛下心中所想,老臣自是明白,不过老臣依旧请奏,请陛下下旨,召回宋丛戎,领兵出征,剿灭西胡。”
“呼哧”“呼哧”
看着张太傅花白的头发,祈年帝气的整个胸腔都发出了沉重地低音。
随着张亭直的请奏,十五年前的旧事重归于眼前,历历在目。太子之死,宋府迁离,这一切都恍如昨日。
十五年来,宋氏成了他心中最深的刺,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他们。这些年来,朝廷内的宋姓官员做事都不敢冒头,居功不敢请赏,有过更是重罚。甚至,宋姓的学子无法入仕,宋姓的子女娶嫁无门,宋姓的百姓低人一等,这些,全都是十五年前发生的那件事开始的。
祈年帝万万没想到,十五年后的今天,竟然有人如此赤裸裸地撕开他心口的伤疤,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混账……”
祈年帝气得面红耳赤,颤抖的手点指着张太傅,嘴唇嗫喏着,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又迟迟不曾开口。
“陛下,当年宋家无端落马,冲入黄泉关,十五年不得归,而今,即便有再大的怨气也该消了,宋家遭受的惩罚已经够多了。”
张亭直直挺挺地跪在殿上,声音铿锵有力,语气抑扬顿挫。这个在官场上摸爬打滚了大半生的老人,此刻竟像是一个耿直冲动的年轻人,大言不惭地践行着自己的抱负。
时间,仿佛凝滞了。
朝歌殿,似是被封印在了时光长河里,不沾一缕风霜,不染一毫尘埃。
祈年帝身体微微前倾,双臂微张,怒目圆睁,嘴巴微微张开,目光灼灼地盯着阶下。
阶下,数十上百位朝臣低头垂拱,拂袖而立,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却唯独有一人,跪在地上,仰头望着高处,与祈年帝投射而来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岁月,是最难以捉摸地。
也不知道祈年帝和张太傅二人在时光长河里商议了些什么,总之,在时光镜被打破的时候,祈年帝一改面上的不虞之色,神情反而变得淡然自若,仿佛刚刚发生过的都是幻象一般。
“好,就依太傅所言,传旨,召回宋丛戎,封征西大元帅,稳固西境,宋府其他人也一并迁回吧。”
这里的其他人,自然是指建安皇太子妃,天星郡主宋天星。
祈年帝摆摆手,随意地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朝歌殿,只剩下一众文武百官面面相觑。
…………
朝歌殿发生的事情,远在万里之外的黄泉关自然是不知晓的。
此刻的黄泉关,白雪皑皑,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
只是,这份本应属于北国的美好对于黄泉关来说却是一场灾难。
每一场大雪过后,都是北域雪族入侵黄泉关的时候,而在大雪之前,则是由雪狼对黄泉关发起进攻。
双方并未合作,却有着明确地分工,并对驻守在黄泉关的大夏将士造成了严重的打击。
对于守卫在黄泉关上的将士来说,雪季,便是黄泉的季节。
“营主。”
黄泉关通往北域的要塞上,披袍擐甲的宋丛戎,在一众将士的注目礼下,一步步登上城楼,手搭在剑柄上,目视前方,表情有些凝重。
“将士们准备得如何?”宋丛戎开口问道。
一旁的副将摇摇头:“时间太短,根本来不及。”
“传令下去,让众将士加快速度。此次大雪很有可能是雪季的最后一场雪,雪族的攻势会比之前要强烈的多,若是准备不足,恐怕黄泉关危矣。”宋丛戎郑重道。
旁边传令官连忙打出旗语。
半个时辰后。
远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消片刻,这声音就变得震耳欲聋。
站在城楼上,足以望见,此刻黄泉关的正前方的山道上,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这些人体型壮硕,四肢较长,头颅扁小,身体较小,给人的感觉像是蜘蛛成精了一样古怪。
他们,便是雪族之人。
雪族人,智力较低,哪怕成年,也仅仅相当于十岁左右的人类少年。但是,他们的实力极强,特别是在大雪的地方,雪域、雪原都能够加持他们的实战力量。
上万雪族踏着厚厚地新雪朝着黄泉关的方向进发,他们手里或拿着简单的石器,或举着从黄泉关掠夺过去的兵器,口中发出“呜呜”地声音,挑衅着黄泉关守军的神经。
“弓箭手准备!”
宋丛戎命令道,旗手很快通过语将命令传播开,数十里的黄泉关瞬间动作了起来,数万前一刻还在抱怨着世道艰难的将士们下一秒却已经秣马厉兵,严阵以待了。
等到主城楼那边传来自由攻击的命令后,一众将士纷纷弯弓搭箭,朝着极速奔跑的雪族激射而去。
雪族人的速度不慢,绝大部分箭矢被钉入了石壁,只有少数一部分没入雪族人的身体,带给他们致命的威胁。
雪族那边,也时不时会朝着城楼上丢一些东西,大多都是不规则的石块,或是手里的武器。
随着雪族人朝着黄泉关推进一步,黄泉关上守军的心跳不由自主地颤动一分。身在黄泉关,他们岂能不知道雪族人的凶残。
他们,可以说是披着人形的野***杀、猎食人类的事情并不鲜少。在黄泉关,雪族比雪狼还要让人恐惧。
而现在,有上万雪族进攻黄泉关,哪怕弓箭消耗了两成,依然有大批雪族来到了黄泉关城墙之下。
“起火油阵。”
宋丛戎站在城墙的边缘,遥望着脚下密密麻麻的雪族,平静地发号施令。
旗手很快传递了命令,不消片刻,只见足以燎原的火势沿着城墙被点燃,将雪族人吞噬了进去。
身为雪族,火,是它们永恒的弱点。
“幸好雪族人的智商不高,我们的火油阵才能每次都能取到巨大作用,按照以往的经验,这火油阵就能将雪族人的力量消耗一半以上。”副将望着熊熊燃烧的烈焰感慨道。
话音未落,一股寒风呼啸而过。
只见熊熊大火就好像被浇了一盆水,挣扎了几下后彻底熄灭,连白烟都不屑冒起。
“是雪族的祭司……”
副将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望着这犹如神迹的现场内心一片凄凉。
宋丛戎也是一惊,他不由地探出半个身子,望向雪族阵营中被拱卫其中的一位佝偻老人,他从那位老人的眼中看出不同于其他雪族人的智慧和神光。
“雪族祭司,他怎么出现了?”宋丛戎也有些摸不定。
来到黄泉关十五年,他听说过雪族有一位通神的祭司,却从未见过,一直以来以为是谣传,可是现在却真切地出现了,即便他打了半辈子仗,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
“先不要轻举妄动。”宋丛戎抬起手,示意将士们暂停攻击,事实上在雪族祭司露了一手后,众将士早就愣住了。
另一边,雪族也没有继续朝黄泉关进攻的意图,反倒聚拢在祭司的周围,将祭司牢牢护住。
本来交战的双方也重新陷入了紧张的对峙。
时间缓慢地流逝着,就在边关数万将士快要被这煎熬崩溃的时候,变故出现了。
“哒哒”“哒”“哒哒哒”
一连串清脆的马蹄声沿着黄泉关外的青石传来。
紧接着,一道鲜红色的身影出现在青石之上,风姿绰约,风华绝代。胯下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一副遗世独立、羽化登仙的样子。
“是天星小姐,她都已经进入北域好几个月了,没想到今日竟然赶回来了。”
“只是今天还要大战,而且那雪族老祭司也在,根本无法开关迎天星小姐回来。”
众将士口中的天星小姐,正是十五年前克死皇太子随父入黄泉的宋家独女宋天星。十五年来,宋天星承受着天煞孤星的命格,在黄泉营里艰难地长大。她自幼习武,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仅是及笄便已力压黄泉营众多高手,成为一代大家。
近几年来,宋天星经常离开黄泉关,独自一人前往北域,而且一去数月之久,这在黄泉关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不,她又从北域归来了。
不过,这一次,她带回来的除了行囊外,还有一个不同寻常的小东西。
放大一看,那竟然是一头小狼崽子。
这时,宋天星所立青石背后的高山上,突然浮现一道道佝偻的身影,它们披着亮丽地白色毛皮,在雪地里时隐时现,为首的雪狼发出几声高亢地嗷叫,在原地不停地徘徊。
雪狼的出现使得黄泉关上的一众将士心中一突,他们戍边多年,还从未碰到这种情况。雪狼和雪族虽然都是敌人,却从未有过协同作战的机会,但现在,这一切好像要改写了。
“铿铿!”
雪族一方,祭司敲击着手里的法杖,发出古怪的音节。
奇怪的是,这音节似乎被狼王听懂了,下一刻,狼王竟然回应似的发出吼声。
就这样,双方你来我往,时而轻重,时而缓急,时而焦躁,时而平和,如此交流了小半个时辰后,双方全都撤离了,只余下满目疮痍的黄泉关以及目瞪口呆地黄泉营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