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丑事
唐筱出来的时候，看见傅时晏的车还停在门口，不是甩头比她走得还快吗？还等着她干什么，直接开走啊！
她这么想着，愣了一会儿才上去。
一路上，两人开始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唐筱主动打破这个僵局。
“邱昭是你妹妹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望着男人流畅刚毅的下颚线，不经意间忽然就问出了口。
她抠手地动作有些心虚，想着刚才郝子俊的话，觉得毕竟是自己一时头脑发热，误会了傅时晏。
其实唐筱这话也算问得没头没脑，傅时晏不告诉她自然是不想告诉她。
一来，在傅家的角度上来说，这无疑是一件家丑，邱昭的存在不适合让太多人知道，二来，邱昭的病情也不允许太多人知情，怕有人因此大做文章。
傅时晏淡漠地盯着唐筱的脸蛋看，并未开口说话，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有些许疲惫，还有冷漠疏离。
他停了车，沉默了片刻，眼眸之中有一团怎么也散不开地雾，神色寡淡：“知道她为什么姓邱吗？”
男人眼神幽幽地望向远方，思绪万千。
邱昭是傅夫人意外生下的孩子。
傅夫人被绑架那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当年傅氏一家独大，树大招风的道理人人都懂，生意场上难免得罪些人。
那场绑架案当年在圈子里闹得沸沸扬扬，但具体是谁家的人被绑了，其实并没有多少人知情。
傅时晏如今也只记得，母亲当年消失了几个月，报警也没有找到，最后是大着肚子回来的。
不肯说话，不肯吃饭，情绪很容易受激。
那时候傅时晏还不太懂事，但他仍然记得邱容曾经站在楼顶上飘飘欲坠的模样，最后是被父亲亲手救下来的。
昔日里温柔知性的贵妇被折磨得骨瘦嶙峋，还整日不吃不喝，情绪低落，偏偏肚子大得骇人。
他那时问过：“妈，你会给我生个妹妹还是弟弟？”结果这一句话换来了邱容的一巴掌。
那是第一次，也是傅时晏唯一一次被扇了耳光。
至今，他仍然能记得邱容整日以泪洗面的悲怆。
两个月后，邱容的确给他生下了一个妹妹，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父亲却是不一样的。
唐筱听到这里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惊住了，她虽没明显表现出来，可是傅时晏口中关于傅家的丑闻，的确给她心灵上带来了冲击。
傅时晏说到这儿，唐筱才想起自己也确实是有些印象的，是几岁时的事情她记不清了，只知道那一两年里她确实没见过傅夫人。
“之后呢？邱昭她为什么······”她话语间小心翼翼。
男人整个人窝靠在座椅上，半个胳膊放在车窗上，从烟盒里倒出一根烟，漫不经心地叼在唇边，周遭全是死气沉沉地气氛。
他整个人都弥漫着一股子颓靡地气质。
大掌不断地摩擦着火机，翻盖的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尤为清晰。
掌心聚拢火势，烟雾弥漫开来，男人熟练地吞云吐雾，脑海里的往事一一浮现。
邱昭为什么姓邱，因为她不是傅家的孩子，她是傅夫人被侵害的证明。
因此，整个傅家，没一个人喜欢她。
包括她的亲生母亲和亲哥哥。
傅时晏也不喜欢她，年幼的时候，人的感情世界没有那么丰富，只是纯粹的厌恶。
因为傅时晏知道，就是因为有邱昭的出现，母亲才会日日郁郁寡欢。
父亲虽然还是对待母亲极好，一家人也仿佛一如既往。但是父亲每每望向邱昭时，会透露出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浓浓厌恶与嫌弃。
所以连带着傅时晏，对这个妹妹怎么也欢喜不起来。
邱昭就是在这样一个所有人都厌恶她的环境中长大，她是傅家的丑闻，她是傅家最见不得人的尘埃，面对着每一双憎恶的眼睛就这样一直长大，直到成长到四岁那年。
这个孩子已经到了藏不了人的年纪了，于是邱昭就被“秘密”送往到了国外。
很久很久，傅时晏都再没有听到过这个妹妹的一丁点消息，她就像是被送往去做了修女一般，与世隔绝。
但事实并非如此，她不是去做了虔诚祷告的修女，而是在远离他们的那些日子里，遭受到了非人的对待。
那是曾经意大利近二十年闹得最沸反盈天的一桩案子，邱昭也是那桩杀人狂魔案里，唯一活下来的幸存者。
那时候，也是傅时晏第一次颠覆对自己父母的认知。
某个下午，在老宅的书房里，除了邱容和傅东源以外，还有一个陌生男人。
“傅先生，很遗憾地告诉你，令千金有百分之九十地可能已经身亡了，目前对于凶手，意大利警方那边掌握的信息很少，请问您还要继续搜查吗？如果需要的话，可能需要您和傅夫人亲自去一趟意大利。”
邱容眼含泪水，抓着傅东源的胳膊：“东源，人各有数，我们不要找了······”
傅时晏甚至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自己慈爱有加的母亲嘴里听到的。邱容的确是个慈爱有加、温柔知性的母亲，但是那只是存在于傅时晏的记忆里，不是对邱昭的。
后来，警方停止了继续搜查。
在第二年后，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邱昭已经身首异处的时候，她却被警方找到了。
她整个人都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她全身上下几乎全是刀痕与勒痕，其中肚子上还有明显的缝纫迹象，后来检查说是凶手曾取过她的器官，后来又给放了回去，如此反复折磨。
邱昭像是一直被狠狠训练过的动物，她只要一听到尖锐的声音，就会进入一种癫狂的状态，医生说是凶手曾对她进行过心理驯服，形成了后天性反射。
那年，傅时晏刚满十八岁，他独自去把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给接了回来，买下闲庭，后又请了一大帮专业医生给她治疗。
邱昭一开始是对所有人都产生严重的排斥感，准确说是对所有的活物。
傅时晏每每望着她发疯的模样都会出神，他仿佛依稀记得，她三岁那年，偷偷摸摸来到他房间里，说要给他糖吃，但是却没得到傅时晏一个好眼神，只有一句冰冷：“以后别进我房间。”
邱昭讨厌天晴，害怕声音，恐惧生人······她就这样一直悄悄活在闲庭里。
她是傅家的丑事的证明，也是傅时晏养在闲庭里娇花。
就这样过了很多年，某个天气阴沉的下午，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邱昭坐在轮椅上，第一次喊了身旁男人一声：“傅哥。”
她不会喊他哥哥，是因为她姓邱，她不是傅家人，她会一直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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