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断尾
即便当初的她与束玉都杀不了邪神,可身为神族,便是杀不了他,也不会惧怕他。
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却从来不提只言片语,风轻云淡得仿佛她们两个并没有任何的牵扯。
桑宁抽了抽鼻子,伸手捂住了双眸,似乎不想让自己如此失态。
她那时候身心俱疲,净化之术的最高层又始终不得要领,加上明显要控制不住的邪神和扶桑拼尽全力抢回来的一点意识。
所有的一切集合到一起,无数个念头都在让她杀了邪神。
所以最终她也就这样做。
扶桑注定活不下来,云境八荒有她的结界,以后也会安然无恙直至下一任守护神的出身。
她以为她了无牵挂,无所留恋,所以毅然决然的以身献祭封印邪神。
可是,有只傻狐狸却将她作为自己的道。
族长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老夫就知道那个蠢小子又胡乱的编了个借口来搪塞你,也不知道他面对旁人的那份聪慧心思都去了哪。”
明明是一个大好的可以拿出来惹人怜惜的过往,偏偏要藏着掖着,自己独自忍受。
“我能够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也是因为束玉吧?”桑宁轻轻的问道,看似询问,实则笃定。
族长颔首。
“九尾雪狐一脉有一项秘术,可以凝魂聚魄助其再生,二千多年前,束玉费尽心力才将你碎裂的魂灵拼凑起来,但是,独独那最后一魄,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找到。”
“魂魄不全自然无法实施秘术,他守着你的魂魄接近一千多年依旧毫无办法,而你的魂魄也随着时间而越发透明薄弱。”
“束玉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也不可以再继续等下去,他必须让你的魂魄转世,否则你的魂魄就会慢慢的消散。”
“九尾雪狐一脉得天道厚爱,常出神族,自然有他们得天独厚的地方,比如一条尾巴可以代替一魂或一魄。”
“束玉一直未能找到你剩下的那一魄,他自然不愿意功亏一篑,所以只能选择这种极端的方法。”
几乎同时,桑宁张大了眼睛。
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她明明魂魄不全,却能够再次重生的原因。
束玉一条尾巴所代表的那一魄弥补了她缺失魂魄的空缺,以瞒天过海之法瞒过天道助她再次重生。
桑宁握紧了拳头,她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任何一丝声音,她仿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话。
原来,她所有自以为的幸运,都是有人精心为她铺就的道路。
从来都不是天道眷顾于她,而是有人在从一而终的守护着她。
她自己都不怎么想再次活过来的时候,有人却拼尽全力的想要她再次活过来。
“束玉断尾之后神力受损,沉睡数百年,在这期间你已经转世重生,他方一醒过来就马不停蹄的离开了申山九脉去了人间,后来便带回了你。”
“九尾血狐的一尾虽然在短期内抵挡了你缺失的一魄,但天道终究是天道,想要瞒天过海又岂是那么容易,所以你的身体终究是有些问题,但幸好上天还不算薄待于他,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了你剩下的一魄,其实融入于眠雪佩之中分裂各地,后面的事差不多你也都知道了。”
桑宁有些恍惚的看着凉亭之外的雪景,原来这具身体内的神魂从来就只有她一个,只是在被人所伤之后恰巧觉醒了前世记忆。
以至于让她误以为是原身死去,她才中途而来。
眠雪佩上蕴含的那一魄其实才是她以身献祭之后真正的执念所在,但所谓执念常常泯藏于世间,不露丝毫。
狐狸断尾,该有多么的疼?
桑宁甚至不敢想象。
硬生生的割裂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或许并不比她挖出藤元玉清的痛苦少半分。
族长再次叹了一口气,“你想要知道的几乎都在这儿了,多余的老夫也不知了。”
“这次阳芜山的邪神封印出了问题,束玉前去修补的时候也不知为何竟然被邪神抓住了他心魔的脆弱之处,以至于如今他极其不稳定,很有可能会成为堕神。”
“你说什么?!”桑宁再次的轰了一下站了起来。
心魔只有无法压制控制的时候才会成为堕神。
虽然没有心魔可解的历史记载,但是心魔到堕神可以有很漫长的道路。
她曾经一度以为她们还有很多时间的,却没有想到这一日会来的这么快。
成为堕神,就注定着陨灭。
几乎无一例外。
“多谢族长告知过往于我,桑宁告辞。”桑宁说完也不等族长回答,不过眨眼睛便消失不见。
凝绯忽然晃晃荡荡的走了过来,她看着族长桌案上的酒。神色复杂。
族长头也不回的品着酒说道:“你都听到了吧。”
“是。”
“我没想到,实在是没想到……”帝君原来这么早就已经那么深爱于她,为她做了那么多事。
“族长早就知道我过来,还放任我继续听下去,也是希望我能放下,凝绯终究还得感谢族长。”
族长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谢什么的就不用了,你们红狐一脉并不逊色于九尾雪狐一脉多少,你是你们红狐一脉这一代最有天赋的孩子,老夫希望你能真正放下。”
“偌大的申山九脉终究不是只靠一人一狐撑起来的,每一只狐狸都很重要……”
族长笑着说道,忽然卷了卷衣袖,桌上的美酒随着他的身影一起消失在凝绯面前。
凝绯转头看着霜月宫的方向用力的抿了抿嘴。
无论如何,她都希望老天能够让束玉渡过此劫。
她无怨无悔,他平安无虞,从此放下,也算全她这几千年的痴心妄想。
桑宁再次落到霜月宫的时候,满眼都是遮掩不住的怒气。
清言看着怒气冲冲而来的桑宁吓得不由自主的往旁边窜了窜。
神族的威压,即便他是鸾凤鸟也没有丝毫抗衡之力。
清言悄悄的瞥了一眼桑宁冰冷的神色,小心翼翼的打招呼:“桑宁,你回来啦。”
“让开。”
桑宁甚至不想多言,她直勾勾地看着紧闭的房门,目不斜视的对着清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