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太行山上窦神仙

13 太行山上窦神仙

太行山乱石四倚,幽壑千重。

又是一个军营的清晨。

孙飞虎带着几百手下,盘踞在这太行山的山坳中已经有几年了。

一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他,此时却鼻青脸肿猪头样,歪歪扭扭地坐在营帐正中的虎皮交椅上。

他坐不安生,这屁股下仿佛不是他熟悉的虎皮交椅,而是滚烫的烙铁啊。

他一宿没有机会合眼,只是天刚放亮,才被琴童从房梁上放下来,让他乖乖坐在这虎皮交椅上,等候窦神仙。

他不敢叫嚷,也不敢哼哼,只是瑟瑟发抖中。

因为他身后的帐子里有张君瑞,头顶的房梁上有杜确,身边的柜子旁有琴童。

几个手下人进来汇报事情,一见到孙飞虎,便惊讶问道:“将军,您的脸?”

“啊!没什么,昨晚我梦游,撞到了墙上。”孙飞虎只能随口胡诌。

“梦游?没听说您以前梦游啊!”手下觉得自己已经跟了孙将军好几年了,原来还是不了解将军啊。

“那,将军您的头发?”将军的头发怎么也没有了?

“啊!头发啊!昨晚我梦游,不小心把头发剪掉了。”问题太多了,孙飞虎胡乱打发了手下:“没事赶紧走,赶紧走。不要让人来打扰我!”

孙飞虎心惊胆颤地在三位爷爷的挟持下,专侯窦神仙的大驾。

没多久,又有几个小的连滚带爬地进来禀报:“将军!将军!老神仙到了!到了!”

“快,快!快去迎接,迎接!”孙飞虎连声叫着。

老神仙来了,我就解脱了!孙飞虎感到由衷的开心。

万一老神仙也打不过他们,可如何是好?孙飞虎心中又不断思忖比较着这两方的势力。

他们两方,到底谁更厉害一点呢?

他现在该选择听谁的呢?

——

张君瑞隔着孙飞虎身后帐子,但见一位老态龙钟、满脸皱纹的人,佝偻着拄着乌金木杖,在几个小兵的搀扶下挪了进来。

随着他的步履行进,他周身骨骼都在哔哩啪啦地作响。

孙飞虎一见老怪,刚想扑过去向他的老神仙告状,但却被琴童的长鞭一下子钩住了脚踝。

孙飞虎扑倒在地,又摔了一个满脸开红花,现在他脸上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都凑齐了。

窦神仙一开口,声音不男不女,尖细可怕:“蠢货!你行此大礼又有何用啊!我想要的人呢?东西呢?”

窦神仙嘴下有颗黑痣,黑痣上生着一丛长毛。如此怪异的长相,真令人心生寒意。

孙飞虎趴在地上,抱住那老头瘦细如枯枝的腿哭泣道:“老神仙,老神仙,您有所不知,那三个海外的人,武功着实厉害。昨夜我带兵夜袭普救寺,不但一无所获,而且折了三十多号兄弟,您看我这脸,这头发,就是拜他们所赐啊!”

“蠢货,蠢货!要你何用?”窦神仙踏前一步,一脚踢飞了孙飞虎,自己颤颤巍巍地坐在了虎皮交椅上。

张君瑞站在他身后,但见这人头顶秃得不剩半根头发,两边太阳穴凹陷半寸,面皮青黑,指甲发紫,一定是过量服食丹药的后遗症。心中轻蔑想到:“凡人又如何能成仙呢!吃那么多丹药又有什么用呢?可笑可叹!”

窦神仙跺着脚,朝孙飞虎怪声尖叫道:“我算尽天机,服用了一切能找到的丹药,但还是不能飞升上天。可惜这中土之上,已经没有对我有用的东西了!现在只有海外,海外的奇珍异宝,才能帮得了我!我等啊等啊,终于等到了有海外的人来到中土,这是上天给我最后的机会,我不能错过!”

“小的知罪,知罪啊!可是小的实在不是他们的对手啊!”孙飞虎也算是实话实说。

“这样的小事,难道还让我亲自动手吗?”窦神仙瞪着血红的眼睛,怒道。

“小人无能啊!”孙飞虎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你的确无能,蠢猪一样!我还不如早点放了你的血喝,让我再多长几根黑头发呢!”

“老神仙,饶命饶命啊!可是我真的打不过他们啊!”孙飞虎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蠢材,蠢材!去龙潭峡找窦申,让窦申来办这件事!”窦神仙重重地点着他手中的乌金木杖吼道。

帐子后面的张君瑞脸色,在一瞬间凝重如铁。

窦申?此窦申可是彼窦申?

那个十年前杀他全家,又千里追杀他的京兆少尹窦申!

难道窦申根本没有死?宣武军节度使董晋在临终前不是说,窦申早在十年前就被皇上杖杀了吗?

“是是是,马上请窦少尹,小的马上去请!”孙飞虎感到一线生机,爬起来点头哈腰地侍立在侧。

“无能!无能!”窦神仙拿着木杖指着孙飞虎大骂,然后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老神仙,可是要新鲜的蛤蟆血?”孙飞虎赶紧恭敬地问道。

“快给我呈上来!我还要蜈蚣!蜈蚣!”

“小的,来呀,快上蛤蟆血!”孙飞虎一连声地吩咐下面的人。“还有蜈蚣,新鲜的蜈蚣。”

原来自从孙飞虎投靠了窦神仙之后,他每日带领着几百号士兵,天天在太行山上捉蜈蚣,捕蛤蟆。

如果让世人知道,他黑熊将军孙飞虎,每天的事业就是上山捉蜈蚣,捕蛤蟆,该多么丢人啊!

说起来,实在令人心酸啊。

一大碗黑红的血浆被端了上来,上面还密密麻麻们地浮着乱扭的蜈蚣。

窦老怪一见血浆便扔了乌金木杖,两眼放光,拿过来一饮而尽,完事还打了一个饱嗝。

一股浓浓的腥臭之味,传遍了整个营帐。

梁上的杜确不禁捂住了口鼻。臭死了,这种东西竟然也有人能喝得下去。

窦老怪饮罢蛤蟆蜈蚣血后,脸上稍微呈现了一丝血色,他浑身抖了几下,顺了顺气息道:“我走也,你让窦申把海上仙药马上给我拿来。我已经等不了了。”

孙飞虎一连声地答应着。

在张君瑞准备出手之前,窦神仙抱着他的乌金木杖,突然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团成一个大圆球,飞快地在地上旋转。然后那圆球倏地钻到地下,于地面隆起个半圆,嗖嗖地遁地而走了。

杜确从房梁上飘下来,看着地上那一条微微凸起的痕迹笑道:“遁地术?在中土,会这样一招,就可以被称之为神仙了吗?”

“这不是神仙是什么?”孙飞虎趴在地上对着凸起的痕迹直磕头,带着哭腔回答。

他孙飞虎所见过会遁地术的人,只有窦神仙啊。

张君瑞一脚踏向地上孙飞虎的胸脯,凌厉问道:“窦申?曾经的京兆少尹窦申?他还活着?”

“对,就是窦少尹。”孙飞虎抱着胸口,一连声哀嚎。

原来窦申还活着?!

“那窦老怪可是窦参?”张君瑞冷冷地继续追问。

“啊?这个小人委实不知啊!小人不知道他老人家的名讳啊。”

“那窦老怪物和窦申之间是什么关系呢?”琴童用长鞭抵住孙飞虎的脖子问道。

“小人委实不知啊,应该不是父子,大概是亲戚吧?小人实在不知啊!”孙飞虎现在是被所有人虐,搞得生死不如,哀哀苦痛道:“窦少尹武艺高强,很高强。三位爷爷小心为上……”

张君瑞轻哼一声,垂目问道:“窦申现在何处?”同时,他含怒用力将脚下的地板一蹬,咔嚓一声响,蹬碎了数块方砖。

“他现在在龙潭峡里面闭关修炼,修炼中。”孙飞虎斜着眼看那几块方砖,感觉自己的命运也不过如是。

“龙潭峡又在哪里?”杜确大声喝道。

“龙潭峡在太行山中,春夏秋冬,随着四季变换位置,常人难以找到。”

“你再说一遍!”杜确用琴童的长鞭,把孙飞虎的脖子缠上两圈,作势要勒死他。

孙飞虎连忙大叫,补充道:“但只要喝了窦神仙赐的药酒,就能看到通向龙潭峡的路了。”

“药酒?”琴童惊异不解。

“药酒小的有,小的愿意带路!愿意带路。”孙飞虎点头如捣蒜。

张君瑞回头对琴童和杜确吩咐道:“你们两个同孙飞虎去龙潭峡探一探那窦申。不要轻易出手,以免受伤。只需要打探清楚窦申的底细和来历,然后等我去向他兴师问罪。”说着就踏出了孙飞虎的营帐。

“那瑞哥哥你呢?”杜确追出来帐外,惊讶问道。

“我们兵分两路。因为崔小姐还下落不明,我要继续去寻找崔小姐。”张君瑞已经跨上了帐外他的大青马。

“你怎么老是惦记着她啊!你家仇的真相,就近在眼前了。不要忘记我们千里迢迢来中土做什么啊!”杜确拦在马前,不满地叫嚷道。

他以前真没有这样大声对着张君瑞说话,但他真的想把瑞哥哥叫醒。

琴童也来为张君瑞送行,此时他的脸沉静地看向别处,不敢说别的话。

这个敏感的时刻,不说话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莺莺小姐是因为我们才出的事!”马上的张君瑞也是自己给自己一个解释,他正用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他也感觉到自己的异样。

家仇都退居二线了,他满脑子都是崔小姐的安危。

他想说服自己不要那么在意,但他控制不住自己,他该怎么办?

“怎么是因为我们才出的事呢?不是因为她太漂亮了吗?因为她太漂亮,所以被几个小土匪抢走了。”杜确左手牵住高头大马上张君瑞的衣角,右手拉着张君瑞的胳膊轻轻摇晃,一五一十地陈述真相。

“那几个小土匪抢到了崔莺莺,就自己带着崔莺莺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过日子去了。或者,或者几个土匪把崔莺莺卖掉了,卖到青楼里面去,卖了好多钱。”杜确开始尽情发挥他的想象力。这都是极有可能的事情呢。

“住口!”张君瑞勒马大吼道,他的脸色有如冰雕。

这样的想法,未常没有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太害怕这样的事情发生。

现在距离崔莺莺失踪已经快一天一夜了,她或许已经遭罪了不测。他不敢想。

“你吼我?你为了一个女人吼我?”确儿惊诧地泪水滂沱,他缓缓放下张君瑞的手,退了下去。但又忍不住斜目偷瞧张君瑞,只见他家瑞哥哥一脸沉痛怅惘之色,目光中不再显露平日里那种意气风发的光华。

杜确心想,我只是离开了几天而已,但瑞哥哥怎么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琴童默默地将身体往边上挪,还是回到营帐内,问问孙飞虎关于龙潭峡的事情吧。他想赶紧离开这暴风雨的中心,他害怕身上溅上血。

“你跟她到底有什么?不就是一个刚认识的凡间女子吗?值得你这样珍视?”确儿在营外一边哭泣,一边指责。

“你说你要调查当年的真相,现在真相就在眼前,你却要毫无线索地去寻找别的人。”霎时之间,杜确心中涌出了无数委屈。

琴童一边往回挪步,一边心中默默赞同杜确的话。

如果主人听他的,本来现在还可以拿到西厢房下面的密室遗物呢。

事情发展得很不对劲。

一切都脱离了正轨。

“不要再说了!你和琴童跟孙飞虎去探龙潭峡。”张君瑞的口气很坚决,他勒紧缰绳,双腿夹马,迅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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