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要我留下来做什么
老菊却松了一口气:“直接告诉坊主便是。”
他向几个太监作揖:“大人们等着,小的这就将消息报予灵师。”
飞鸽飞出去还没多久,竟有一道白衣身影施施然落在了屋顶上,和着月色,神性如清辉飘渺。
其中一个太监发现了,指向屋顶:“师傅,您看!”
内侍抬起头来,看见那道白色身影,不免震惊。
微风夜寒,檐凉入骨,凝光悠悠寒露坠,独有一人,立在最高处。
一袭白衣翩然,肌骨寒冰,不似凡人,众人不由得一颤,此刻神性辉月让人忍不住做礼,空遥请真仙官。
几个太监纷纷躬身拜礼,为首者轻颤着声音道:“还请灵师随车驾入宫,陛下望见您一面。”
太监本来没想着有那么顺利。
但那屋檐上立着的人足尖轻点,从容自屋顶飞下,踏空落在马车前。
太监立刻反应过来,这是灵师同意了!
内侍赶紧上前撩帘,让灵师入内。
白衣灵师淡然入内,却仍旧未曾窥见其真容。
马车起行。
堂溪兰紧紧掩着袖子,看着马车走远。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入宫,内侍一路小跑着入寝殿,在屏风外跪下来磕头:“陛下!灵师请到了!”
文帝拿着书的动作一僵,缓缓道:“请进来。”
内侍连忙引白衣灵师入内,白衣灵师踏入殿中,仍旧戴着锥帽,白纱隔着,难以望清面目。
文帝披着外衣,见一人立在殿中,衣裳如雪,似月华皎洁。
侍卫都紧紧盯着,生怕出现什么闪失。
毕竟灵师入宫时,并未搜身。
文帝坐在案前,看向白衣灵师,却忍不住咳嗽一声,才道:“来人,赐座。”
宫人搬着金丝楠木的座椅到灵师身后。
白衣灵师却并未落座,而是抬步直接走向文帝,侍卫皆是心中一惊,握刀的手已经欲拔刀出鞘。
然而白衣灵师却径直提起了文帝面前的笔,写下一行字。
文帝看完之后未能明白,不解道:“一千两为何意?”
内侍的冷汗都要下来了,灵师居然是个不能免俗的灵师,竟然管陛下要银子:“启禀陛下,这位灵师大隐隐于市,在市井中替人卜算,唯有花够一千两,才为人卜算…但这…”
内侍悄悄抬起眼皮,小心翼翼瞧着文帝,谨慎道:“奴才已经问得仔细,林家,江家,定国侯府的小姐算过,虽然未透露具体,却都斩钉截铁说灵师卜算毫无差错,也都是一千两规矩,想来也许是买命钱不能省去,灵师并非故意为之,陛下勿要动怒。”
白衣灵师竟然缓缓点了点头。
文帝倒也没将区区一千两放在眼里:“灵师且大胆卜算,朕贵为天子,自然一诺千金。”
此刻白衣灵师才开口,一口清哑的声音,难以判断年龄,也难以判断是男是女。
乍一听像是略略沙哑的女声,可也能算是少年声音,辞藻顿挫间哑然如老人,让人摸不透。
“客人今岁命中大劫,难以化解。”
虽然还不知这灵师究竟靠谱与否,但文帝不可自抑地把心提了起来。
白衣灵师的声音平静如一潭死水:“今日就有大麻烦,明日亦是。”
话音未落,有内侍慌乱地连滚带爬进来,整个人伏在地上不敢抬头:“陛下!素云行宫忽然被火药点炸,西晁使臣与二皇子生死不明。”
文帝倏然凝眸,抵案起身冷声道:“怎么回事!”
内侍不敢不答:“刺客遁逃,但尚不清楚是何人所为。”
文帝怒道:“怎么会捉不到!”
查不到元凶,在西晁眼里,就只能是大周有意的了。
哪怕查得到,但西晁二皇子死在了大周,大周无论如何脱不了干系。
便是让西晁找到了借口起兵。
文帝冷肃道:“召廷尉与御史入宫,令右扶风、京兆尹、左冯翊连夜严查,今夜有关之人全部囚禁,一个都不能放过。”
宫人领命,心中害怕:“唯!”
白衣灵师淡淡道:“陛下,查不到的,勿要白费苦心。”
文帝胸腔上下起伏,难以平复:“尔刻意危言耸听?”
白衣灵师施施然坐下:“此为天灾赐祸,长雷劈宫,陛下要寻元凶,莫不是要寻至三十三重天?”
文帝却并不相信,甚有怒意,白衣灵师缓缓道:“天降大祸,人力不可抗衡,且看明日,陛下便会明白在下所言。”
文帝本就心中烦躁,此刻灵师说话尽向人心口戳,文帝开口道:“来人,先请灵师住入风阁。”
有宫人来领白衣灵师,然而走入宫殿没多久灵师居然就不见了,眼下陛下正动怒,内侍也不敢往上报,赶紧使宫人四处寻找。
顾怜幽却脱了白色外衣,悄悄拿着东宫的令牌入了东宫。
梅君看见顾怜幽也不意外,因为太子殿下也是刚刚回宫,此刻她温柔一笑:“许久未见,您来了。”
灯火下的面容恍如隔世,那枚名签仍在顾怜幽袖中,她却是轻笑道:“好久不见。”
灯火绥绥,风撩起压帘玉佩长穗。
昼玉刚沐浴过,长指撩起长廊竹帘,玉颜清润,衣衫微松,看见顾怜幽立在庭中,缓缓抬步上前,直接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顾怜幽难得地没有反抗,环着他玉白的脖颈,看着他线条清晰利落的下颌,清瘦又俊挺,鼻梁高脊,一双眼浸透灯火璀璨,沐浴后身上温热的气息与崖柏香气扑面而来。
周遭宫人全都跟在昼玉身后,低着头提着宫灯。
顾怜幽被他抱进寝殿放下,坐在榻上仰头看他。
昼玉挨着她坐了下来:“待会儿我让梅君进来伺候。”
他起身欲走,顾怜幽却握住他雪白的袍角:“等等。”
昼玉回头,一双圣人眸如春山含笑流光脉脉:“怎么了?”
顾怜幽认真道:“梅君不可信。”
昼玉轻笑道:“我以为你是要留我。”
“我没说不是。”顾怜幽淡定道,“你如果想留也可以留下来,我不介意。”
昼玉弯下腰,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面颊,声音低沉缠绕在她耳边:“那要我留下来做什么?”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灯火与眸光一样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