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里偷闲
刘府,棠院。
刘熠辰醒过来时,太阳都已经有一杆子高了。他揉着太阳穴,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上一次喝得如此不省人事,还是在广西剿匪庆功宴上了吧。没想到岳父大人文官出身,竟如此能喝。
“应安。”
“公子!您醒了。”
听到屋里有动静,门外有人应了一声推门而入。
看到进来的是应祥,刘熠辰略微愣了愣:“你没去廊房胡同吗?”
“公子,谢小姐的铺子已经基本装修完了,现在在等家具,所以给我放了几日假。”
刘熠辰点了点头,示意他给自己洗漱更衣。
“对了公子,昨日谢府的回礼有几箱子是他们府上溪月轩亲自送过来的,公子要不要看看。”
“溪月轩?”刘熠辰想了想道:“抬进屋里来我看看吧。”
“是。”
刘熠辰洗漱完毕,应安便指挥着几个仆人抬进来五个大箱子。
箱子一一打开呈在眼前,刘熠辰粗略看了一下,都是些贴身物件,立刻明白了林溪瑶的良苦用心。这些东西,本应是生母或者嫡母替出嫁女儿备着的,如今却是这位姨娘给谢芷莹准备着,足见她是何等疼爱自己这个外甥女。
伸手想去拿一件衣物看看,却见那衣服上边有一张精美的花笺,拿起来一看,隽秀的小楷字体映入眼帘。是箱中之物的清单!而且这字,笔尖生花,秀丽精致,却不是谢芷莹的笔迹还能是谁?凑近鼻尖,花笺本身的淡香混合了香墨之气,令人陶醉遐想。
这些衣物,难道是她一件件整理的?刘熠辰如是想着,忽然的,这些物件再落入眼中时,感觉都不一样了。
“应祥,这些东西不用存去库房了,让人整理出来,都在屋里放置妥当。”
“是。”应祥虽不解公子为何如此着急,但还是一丝不苟的去照办了。
中午用过膳后,母亲匆匆忙忙而来。一进门她便发现了屋里的变化。
“你这里,添置了不少东西啊!”母亲看着都是些精挑细选过的物件,心中也有了揣度,“没想到这谢夫人平日里看着推脱不管事儿,却还算想得周到,挑的都是这等好东西,瞧这方绿端石的砚台,石质细腻,色泽翠绿,纯浑无暇,晶莹油润,不可多得啊!”
刘熠辰微微笑了笑:“母亲可是猜错了,这回礼都是谢家的林姨娘准备的。”
“谢家那个贵妾?哼,是啦,不是说这谢芷莹从小就是这位姨娘养大的吗?我还有些年轻时的印象,这林溪瑶闺中的时候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却为何愿意给人做妾?也难怪,这样的狐媚子教出来的女儿,果然也是个惯会勾引男人的。”
“娘,看您说的。这位林姨娘儿子见过,是个顶好的人。”
刘夫人不信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也不想和他争论,却是哼了一声道:“这谢芷莹过了门来,若是再敢行什么狐媚手段,看我怎么收拾她。”
“娘,人家姑娘家嫁过来,无依无靠的,说什么收拾不收拾?”
“你还替她说话,你看看你弟弟,再看看你,她不是狐媚子谁是狐媚子。我允许她过门已经是天大的宽容了。我把话说这了,等她过门满了日子,我就立刻给你再去娶个贵妾回来,端的是不比她差!”
刘熠辰知道此时和母亲辩解也无用,只得闭嘴。回想起前世母亲种种收拾谢芷莹的手段和自己不闻不问的态度,心中又叹息了一声。
“娘顶着中午这大太阳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刘熠辰此时想还是转换话题为妙。
“对哦,气头上来把正事给忘了。你父亲说皇上赐婚封赏,是要入宫谢恩的,让你准备准备,明日一早便随他进宫。”
刘夫人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件事儿,皇上这次恩赐刘宅扩建,地方你父亲已经选好了,就东边那块空地。将来有可能就让你们夫妻搬过去住,所以有空你多上上心,最好有个心腹的人过去盯一盯。”
“是吗?我记得东边那块地有个水塘,倒是可以建个亭台水榭什么的。”
“你有什么想法,便自去与工匠师傅们商量吧。听说工部还安排了官员来,这些娘就不懂了,你自己拿主意吧。”
待得把母亲送走,刘熠辰把应祥叫过来就扩建的事嘱咐了一番,便匆匆出了府邸。
带着应安一路来到了廊房胡同的一间酒楼,进了雅间,独自坐在窗前喝茶,似乎在等什么人?
“咦,应安,对面那个两层楼的铺子,就是谢小姐的铺子吧。”
应安凑到窗边一看:“还真是呢,前几日我来找应祥,看着里头还乱糟糟的,今儿个都打扫干净了。”
“这位置不错啊,就挨着大名鼎鼎的名汇楼对面。”刘熠辰唇边溢了笑,饶有兴致的仔细观看铺子里边的布置。
“我听应祥说,这门面是先前谢夫人林氏的嫁妆,一直由林姨娘管着,这次谢小姐说是要操持起来,才退了租,听说还赔了毁约钱。”
“嗯,地方是小了点,不过闹着玩玩也还行。”刘熠辰随口说了一句,正打算收回目光,却见谢家的一辆马车停在了铺面门前。
果然,谢大小姐被雅音搀扶着下了马车,这一来,刘熠辰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对面那个小小的二层铺面上。
只见谢芷莹进了一楼便开始指指点点起来,很快又上了二楼。
这女人,没事儿折腾个啥呢,整天的往家外头跑,也不嫌辛苦。刘熠辰边想着边拿起杯子喝茶,却发现杯子是空的。
“公子,两位大人来了。”
应安推门进来,将两个富家公子引入了雅间。
“徵伯、元昭。”刘熠辰起身和两位打了招呼。
“哎,回到京城就各种破事,一直没时间聚一聚,今儿总算是见上了。”李兆先(字徵伯)进门后便迫不及待坐到了刘熠辰对面。
“先恭喜远安兄了,圣上赐婚、美人在怀,双喜临门啊!”刘述(字元昭)笑呵呵的拱手行了一礼。
“是啊,远安兄,听说这谢家大小姐可是咱京城里头数一数二的才女啊,模样据说也是一等一的标致,你这可是有福了呀,哈哈哈。”李兆先怎么看怎么笑得不怀好意。
刘述却见刘熠辰并没有得意洋洋,只是摇头笑了笑,于是奇道:“怎么着,你这是不好意思还是不满意啊?笑得这么勉强!”
“这都定了十几年的婚了,要笑也早笑过了,哪里还能那么得劲儿。”刘熠辰打了个手势,示意应安让小二上菜,然后笑道。
“你是心里偷笑了十几年,我们可是才知道,今天这酒,还不得捡着最贵的上?”李兆先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上、上,今日你就是把这里场子包了,也是我请客。”刘熠辰豪气拍胸脯。
三人在名汇楼里吃酒,一直吃到天色全黑了,刘熠辰才道:“明日随父亲进宫谢恩,今日不能太晚了。改日再与两位聚吧。”
李兆先一听就不爽了:“每次你都这么扫兴,现在天色还早呢。耽误不了你明日大事!”
刘述也道:“俗话说,抱身心之忧,耽风月之趣,远安兄,既然出来喝酒,就莫瞻前顾后,尽兴而归才是道理。来来来,愚弟再敬你一杯。”
刘熠辰笑道:“知道你们都是好心怕我累着,不过咱们三个又不是一日两日的交情,何必耽于今晚,来日方长嘛。”说罢,一口饮尽杯中之酒,还是起身准备离去。
另外两人拗不过,也只得起身散了席。
下楼时,看到对面铺子里还亮着灯,便举步过去瞧了瞧。
“哟,是应安啊,这么晚了还在外头有事?”管事的见到应安,上来打了个招呼,抬眼一瞧,见到旁边的刘熠辰,忙行礼道:“不知是哪位贵人到访,小的失礼了。”
刘熠辰摆了摆手,跨步进了铺子。
管事的跟在后头向应安打听贵人身份。
“这是我家公子!”
“哟,是刘大公子啊,看我这榆木脑袋。”管事的说着还敲了一下自己脑瓜子。
先前在对面楼上看不太清,如今上了小铺二楼,竟是别有一番趣味。
这里一上二楼就进入一个小厅,小厅中心有一座天然玉石形成的假山,假山摆在一个小型水池内,水不停的从假山顶部流到水池里,氲出淡淡的水雾,将围绕池边的绿植浸润得绿油油的,颇有意境。
二楼都是隔成了一个一个的雅间,每一间的装潢都不一样,如今家具还没到齐,但风格已初现,清新素雅的有,浓艳奢华的有,中正雍容的也有,足见主人经营迎合之用心。看到此,刘熠辰不禁皱了皱眉,这女人一个官家小姐,如何能懂得这些经济营生之道?
“不是说卖的精致点心茶果吗?怎么还设了这么别致的雅间?”刘熠辰不解问道。
管事的忙上前恭顺答道:“我家大小姐说这二楼留着有别的用途。”
“别的用途?”刘熠辰立马起了疑心,清虚观后山,还养着个土匪呢,有什么别的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