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死而复生
夜里十点半,一辆黑色的摩托车穿过狭窄的胡同开上主干道,方向是位于南湾市繁华地段的酒吧一条街。
摩托车在酒吧街正中央一家挂有“罪爱”招牌的门口停了下来。
纪芹双腿撑住地面,摘下了头盔。
皮筋被她一把扯开,柔顺的长发散了下来。
这个时间点,酒吧里气氛正嗨。
纪芹走进去的时候,DJ正好切换到慢歌,肆意扭动身体的男男女女动作缓慢下来,拥抱的拥抱,紧贴的紧贴,旖旎非常。
她来到吧台,挑了灯光最亮的位置坐下。
“温煦!”
被点到名的调酒师转头,看到她,殷勤的凑过去:“哟,祖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纪芹是来讨债的:“少给我东拉西扯的,上个月房租呢?”
暖黄色的顶灯之下,她右边手肘撑在台面,掌心摊开向上,身上的工字背心是贴身款,长发被分成两边,垂在身前,右后肩上纹着的荆棘玫瑰图案随着她的动作在深红与艳红之间来回切换。
很妖,有蛊惑人心的魅力。
温煦是她那栋房子的租客,住在五零二室。
“哎呦,我的祖宗,收房租您微信上拍我一下就成,怎么敢劳烦您亲自跑一趟呢?”
“省省吧你,十条消息九条不回,唯一回我的还是个问号,还拍一拍你?拍一拍脚丫,喊你声爸爸,平白无故的降了辈分,我这不给自己添堵吗?”
祖宗生气了,好怕怕。
温煦哄着她:“纪祖宗,纪女神,纪菩萨,实不相瞒,我这个月手头有点紧。”
纪芹脸色阴沉:“你哪个月手头不紧?”
温煦油嘴滑舌道:“十三月。”
纪芹不吃这一套:“滚蛋!”
温煦哀求:“祖宗,美女,你好看又善良,拜托拜托,再宽限几天?”
“大哥,你搞搞清楚好伐啦,你欠我的是上個月房租,这个月我还没问你要呢,”纪芹一条腿踩在高脚凳的踏板上,坐姿很随意,“你啊,别以为我不知道,发了工资又去做舔狗了是不是?”
温煦有个女朋友,据说挺漂亮,但纪芹没见过,只听温妈妈说起过那个女孩不是认真的,每次温煦发了工资都要给她买不少东西。
不买就消失不见,或者不理不睬。
知道以后,她就改向温煦讨要房租了。
不为别的,就希望他能多爱自己一点。
温煦沉默了。
过了会儿,他说:“你也别说的那么难听,歆歆她是爱我的。”
爱个鬼!
纪芹难得正经:“给她买东西就爱,不买就不爱,温煦,你清醒一点,她这不是爱,就是玩,你说伱辛苦上班一个月,发了工资买点东西疼自己,疼家人不好吗?”
她才说完话,身边来了个年轻女人。
女人落座,对调酒师招手:“长岛冰茶,谢谢。”
不经意的侧头,她瞄到了纪芹。
女人脱口而出:“你是纪芹?”
纪芹扭头看过去,印入眼帘的是一张惊讶的脸庞。
那女人约莫二十出头,样貌很清秀,头发到肩膀那儿,碎发别在耳后,露出一对精致的珍珠耳钉。
纪芹打量着她:“你认得我啊?”
“哦,不是,”女人改了口,“抱歉,我失礼了,因为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纪芹皱起眉:“你认识的人也叫纪芹?”
女人摇头:“是季节的季,晴天的晴。”
哦,同音不同字。
她不爱管闲事,继续讨债:“喂,给钱!”
温煦可怜巴巴:“女神,你怜悯众生,求求你了,就再宽限我几天吧。”
纪芹毫不客气:“女神不要吃饭了?靠喝西北风就能饱?”
温煦讨好:“女神你家财万贯,也不缺我这么一点……”
“你这就不说人话了啊,”纪芹指着他,“你家的房租我都给减到一千五了,要知道四楼那家同样户型的,我收人家两千三,就这样你还给我拖拉,要是被其他住户知道了,非上门打我不可!”
“有人打你,我做护花使者。”
“老娘钢筋铁骨的,要你护花?少废话,你今天刚发工资,我不问你要钱,你又给那女的买东西去了。”
就在纪芹和温煦对话的时候,旁边的女人用极快的速度喝光了一杯长岛冰茶,而后掏出一张一百元,压在杯子底下,离开了。
刚走出酒吧,女人的手机响了。
她接了。
“陈洁,你在哪儿呢?”听筒里的声音清澈灵动。
是个女人。
陈洁回头看了一眼:“换个地方吧,这间酒吧别来了。”
女人问:“为什么?”
陈洁走到马路对面拦出租车:“纪嫣,你猜我刚见到谁了?”
那边应该在开车,有风声,也有汽车引擎声。
“谁啊?”
“你妹妹。”
纪嫣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我妹妹?”
陈洁反问:“你还有哪个妹妹?”
纪嫣愣住,好半天才说出这个名字:“纪芹?”
陈洁“嗯”了声。
“不可能,”她不信,“你认错人了吧,纪芹都死五年了,怎么可能会在酒吧里?”
陈洁的口吻变得很认真:“除非这个世界上有人跟她长得一模一样,否则刚刚在酒吧里的那个,就是纪芹本人,不过她好像不认识我了,看我的眼神像看陌生人一样。”
纪嫣略作思考,有了决定:“你另外找个清静的地方,选好发定位给我,等见了面以后再谈。”
陈洁道了句好,挂了。
前方是红灯。
纪嫣踩下刹车。
她抬头,看着走过人行道的一名年轻女孩,眼神一点一点变凉。
纪芹。
她应该永远沉睡在海底的,怎么可能还存在于人间?
……
黑色的摩托车停在了一家药店门口。
纪芹下车,双脚刚着地,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
托那位美女醉鬼的福,她被抱着一起跌进了酒吧门前的喷泉里,浑身湿透不说,后脑勺磕到了坚硬的大理石,被捞起来的时候,她甚至晕到分不清东南西北。
纪芹很不舒服,蹲下缓一缓。
稍抬眼,她看到一双白色板鞋停在跟前。
纪芹仰起头:“顾敖?”
“纪小姐,你怎……”
他没说完,她整个人就往侧边倒,晕在地上。
“纪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