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应对之策
解缙和胡广分别给出了不同答案,同时也表明了二人在这件事情当中的态度。
在二人相辩片刻之后,朱棣微微颔首,抬手示意道:「二位卿家之意,朕大致了解了,解卿留下,剩下几位回去吧。」
留下解缙,朱棣间接表明了态度。
实证摆在那里,朱棣又表明了态度,他们没必要再保着陈瑛。
更何况,他们和陈瑛也没那个交情,犯不着如此。
几人以眼梢传递心思,随之先后拱手告辞。
在几人离开之后,朱棣又具体询问了几个问题。
大致归纳,只有一个意思。
拿下陈瑛之后,善后之事该如何处置。
毕竟,陈瑛这些罪证一旦公布,盛庸等人所谓的罪名自然就会不攻自破。
他们的身份本就较为敏感,朝廷怎么处置,这是个大问题。
据解缙所言,既是陈瑛之错,那势必是要由他来承担。
一句话,所有的过错,使劲往陈瑛身上推,朝廷只需担负一个识人不明之错也就足够。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认个错,就足以像世人交代了。
解缙意见征求的差不多后,陈瑛这才放了解缙离开。
解缙才刚离开不久,东暖阁旁边端着茶的一小内伺,随之瞧瞧潜走,消失不见。
在小内伺刚走不久之后,郑和便重新出现。
见到郑和,朱棣端着茶杯微微笑着,问道:「陈瑛知晓了秦政学的奏章,会做出何种应对?」
秦政学奏章只是其一,最关键还在于朱棣的太多。
从朱棣种种表现来看,很明显是打算要拿陈瑛开刀了。
这种情况下,要不伸长脖子等死,要不那就想办法谋求出路。
只不过,大部分人应该都会选择后者的。
郑和头脑清晰,眼光如炬,在很多事情上都能有一个较为清晰的认知。
倘若揣摩不准朱棣的心思,也就不会留在朱棣身边这么多年了。
只是不管怎样,郑和不过只是一个跑腿办差的。
这样的人,该说的话说,不该说的话是绝不能多说的。
像朱棣的这个问题,这哪是郑和所能猜透的。
酝酿片刻之后,郑和这才开口道:「奴婢愚笨,实难猜透。」
既都已经着手布置了,朱棣岂能不会考虑可能发生的情况。
询问郑和,又并非真想从他口中知道实情。
郑和没说,朱棣也不再追问,只道:「你东厂初设,锦衣卫较之于东厂的情报架构更加完善,你要想办法凌驾于锦衣卫之上,侦查更多锦衣卫消息,莫被锦衣卫反控制于手,纪纲其人心思熟络,你的东厂若不能发挥该有之用,朕便要受其蒙蔽。」
纪纲蒙蔽圣听,完全可撤换了他。
一个个区区锦衣卫指挥使,朱棣若觉掌控不了他,又怎会让他猖狂这么久。
之所以要设东厂,不过就是为了两相牵制而已。
郑和即便猜测出朱棣的用心,依旧不会减少对朱棣的忠心的。
「奴婢明白,奴婢以应天府为中心,已在完善东厂的情报链了,锦衣卫成立日久,积弊渐显,尤其在京外会更甚,东厂行动反倒会顺畅不少,至于京中,有奴婢亲自监管,更有和锦衣卫分庭抗礼之力,奴婢所率东厂,定做好陛下之耳目。」
其实,锦衣卫在洪武后期曾被裁撤,刑具焚毁,撤销编制,所属探子分散于京中内外各个卫所。
朱棣即位后需要锦衣卫这种职能衙门,处置于盘根于各处的建文余党,这才重新复建了锦衣卫。
说来的话,锦衣卫并不比东厂早建多长时间。
相反来说,锦衣卫因是重新组建,需处置各方面所存在问题远比东厂这个新建衙门多的多。
郑和保证,朱棣没再多言,直接打发离开。
另一边,纪纲收到小内伺的第一时间,便把实情告知了陈瑛。
陈瑛弹劾的那些人,很多情报都是由纪纲帮忙提供的。
而纪纲从陈瑛这里,也没少拿好处。
两人关系盘根错节,是很难掰扯清楚的。
陈瑛倒霉,纪纲也蹦跶不了多久。
所以说,不到万不得已,不管是陈瑛还是纪纲,都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对方出问题的。
听了纪纲告诉的消息,陈瑛所有的自信力瞬间土崩瓦解,气急败坏之后就只剩下了愁忧害怕。
就他弹劾的那些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受了朱棣默认。
但朱棣又没明确告诉他,让他去弹劾那些人,一切都是他揣测朱棣之意所致。
这从始至终,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朱棣现在要秋后算账,找替死鬼,他连冤都没办法喊。
朱棣自提拔秦政学那刻起,怕就已经是为今天做准备了。
「纪指挥使,朱老四这是打算卸磨杀驴了啊,枉老夫在靖难之前就曾跟着他了。」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是卸磨杀驴又怎样,就凭他们,有反抗的能力吗?
「陈御史还是想想应对之策吧,一旦朝廷旨意真的下达,陈御史还得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汉王殿乃陛下亲子,只要汉王殿下不是行谋反之事,父子亲情饶谁都挑拨不了的。」
他们可都在私下和朱高煦交情很甚,这话也是在告诉陈瑛,他能做到这步已经仁至义尽,陈瑛即便真被抓了,也不能再把他供出来。
纪纲所做很多惹忌讳之事,很多可都与朱高煦有关。
大发了一顿脾气后,陈瑛情绪倒是平稳了很多。
脸上不喜不怒,很难猜透他心中之意。
「纪指挥使的意思老夫知道了,多谢纪指挥使的消息,老夫清楚该怎么做。」
陈瑛不再多言,纪纲随之起身告辞。
就现在陈瑛这种情况,能少接触当然是少接触的好。
在纪纲离开之后,陈瑛便出了门。
此次殿试之后,朱棣可安排了二十八人在文渊阁就学的。
这些人的消息虽不如纪纲知晓的那么详细,至少能打听出朱棣是否同时召见了解缙等几个大学士。
另外,其他几个大学士回来后,是否又独独留了解缙一人。
只要这些内容和纪纲的消息相互佐证的话,那实情和纪纲所言的可就差不了多少了。
陈瑛现在好歹还是左都御史,打探一下这类消息并不会多难。
大概半个时辰,便也就彻底确定了。
回到家之后,陈瑛在书房坐了一夜,一夜无眠。
次日,浑身疲惫顶着两个黑眼圈从书房出来后,管家立马迎接了上来。
「老爷,洗漱准备妥当了。」
丫鬟端来水,伺候了陈瑛洗漱。
洗漱完毕,在丫鬟离开之时,陈瑛这才开口,道:「有份荣华富贵,你可否想要?」
若真有,谁不想要。
管家跟了陈瑛,哪还有选择的余地,哪怕没有,对陈瑛之命除了唯命是从,也难有再有其他的选择余地了。
「那是自然,老爷只管吩咐,老奴定能舍这把老骨头为老爷上刀山下火海的。」
陈瑛现在能信的人,也就在还有管家了。
到底能做到怎样,那还得看最后的结果。
对管家的保证,也没多说话,只在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陈瑛话落,管家大吃一惊。
「你只管做,事成之后,老夫保举你儿子习得一官半职。」
管家那儿子已近而立之年,只简单识些字,算个账没问题,科举走试题根本不可能。
更何况,一个奴籍就能堵上了他们所有的路。
陈瑛的许诺,让管家动心了。
只要能脱了奴籍,有了科举的机会,后代子孙总有考中的时候。
从长计议,这个险必须得冒。
想都没多想,管家当即便应允了下来。
「你只管去联络,接下来的如何行动,老夫另行知会你。」
现在告诉的太多,一旦有一个环节出错,那可就全完了。
吩咐了管家之后,陈瑛出发上朝。
现在朝廷旨意还不曾下达,势必还是要继续上朝的。
他若上朝都不去了,只会显得他心虚。
另一边,秦家。
秦锋坐在家里的书房,手中捧着茶杯,翻看着话本。
正当此时,王金虎匆匆走近,沉声道:「东家,陈瑛又去上早朝去了,曾棨他们不是说秦政学上的那道奏章在朝中不是已成了公开的秘密了吗,陛下既已知道了实情,怎还不见行动,朝廷那里要是再不见动静,势必是要给陈瑛腾出手对付秦政学的机会,一旦秦政学完了,那陈瑛不就得把矛头转向我们了吗?」.
当下的很多事情,都是由王金虎去做。
做了这么多,总归是得知晓些其中的弯弯绕的。
王金虎有些焦急,秦锋却是不紧不慢合上话本,笑着道:「帝王心海底针,天子的心思岂是我们所能看透的,陛下或许只是在玩猫戏老鼠的游戏,现在较量的是秦政学和陈瑛,避免我们成为游戏中的一员,剩下的就交给秦政学了,我们只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不管从哪方面来来看,朱棣都有处置陈瑛的心思。
但现在证据都已经摆上,朱棣却迟迟不出手,谁能知道朱棣在想什么。
当下唯一能做的,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秦锋既有这个信心,王金虎自也不再多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