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一地鸡毛
子萱气乐了,“奸夫淫妇。”
寻染忽然怒了,“你说谁呢。”
子萱反倒悠然,“说谁谁知道。”
寻染抬手欲再打,子萱没有退缩,伸出右脸给他,“朝这边,那边已经有痕迹了,这边还没有。”
寻染收回了手,低骂道:“泼妇!”
子萱心平气和的说了一声:“也比淫荡的贱人强许多倍。”
寻染怒不可遏,大喝一声:“你再说一遍!”
子萱大义凌然,并不畏惧:“我就说子芙那个荡妇,勾引完哥哥,又勾引弟弟,好好的正头娘子不当,非要当个妾,当了妾还不算,还要当婊子。”说完,还朝地上啐了口。
寻染抬手就是一掌,刚刚打在了子萱右脸颊上,娇嫩的皮肤顿时红肿起来。
“你堵得了我的嘴,堵不住别人的嘴。天下人都怎么说她的?还用我重复?你就算把耳朵堵上,都能听得到。现在朝我撒脾气,懦夫,有种你和天下人对着干啊,你娶她啊。”
“我告诉你,我父母养得孩子多,经常被吵得头疼,可是就这样也从没有打过我一个手指头,今天你打了我,我跟你没完!你等着!”
说完,转身走出了寻染的书房。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好嫁妆里的细软和地契银票等贵重物品,领着丫鬟婆子就回了娘家。
子萱进了家门,就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看着女儿被打得整个脸都肿了,王夫人哀嚎一声:“我的祖宗,这可如何是好?!”
柳大人官阶不高,位置也不多紧要,可在朝堂那么多年,岂是个好惹的。
只听他沉沉的怒意,低声说道:“寻染和庶嫂不清不楚,从大婚当天就可看出端倪,如今更是懒得遮掩,如此肮脏龌龊,下流不堪,还敢打我女儿,真当我是死人了!”
柳大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越走越快,最后一跺脚,说:“你等着,这事没那么容易完了。”
柳大人没有急着去找柳将军,柳将军是家主,又是承了爵的将军,威望和权势都要强自己许多,他现在去,只怕对方一旦耍无赖,自己便毫无抵抗能力。
于是找来幕僚,一通商议,半晌才回自己的院子,让人好生安抚子萱,腾出她原来住的屋子,好好安排她住下,又对她说,你就安心呆在这里,其他的为父替你做主。
说完,又去找王夫人商议,然后两人并没有将事情闹开,反而出乎意料的沉默。只是派管家去了趟秦府,将子萱没带回来的嫁妆全都拿了回来,又把所有陪房的下人都叫了回来,一个都没剩。
望月轩一时寂静,了无人声。
这边厢,子芙也回了娘家,见到了李氏,把事情也说了一遍,除了把自己说得更加可怜无助,大体和子萱的叙述没什么差别。
李氏一拍大腿,大叫一声:“我的老天,寻染待你那么好,你竟是个傻的,非要去给他哥哥做妾。要我说,什么都是你活该!”
子芙讷讷的说:“娘,可是我喜欢的是寻遇。和寻染什么关系都没有,真的,为什么你们都不信。”
她娘一脸的生无可恋,两只眼睛瞪着天花板说:“说你傻,你还真傻,那个凌氏只怕要笑死了,有你这么个蠢货做对手,她哪还用费心出力,只要轻轻的一拨,你就没生路了。可怜我这个做娘的,再多的力气也使不上,烂泥扶不上墙。”
子芙什么话也不敢说了,只是搅着帕子,红着眼睛呆站在一边。
她娘端正好身子,叹一口气:“罢了,事到如今,你也算是撞了南墙了,秦家你是回不去了,人家早就做好了局,就是要把你踢出去,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娘早就想好了,秦家不呆也罢,那孩子保不住就是天意,娘给你远远的嫁到一户殷实人家,咱们也做正头娘子。哼,我还不信了,凭你爹的威望,还愁你没个好人家。”
子芙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她娘。
好半天,眼中蓄满了泪水,使劲摇着头说:“娘,我不想嫁给别人,这辈子我就认定寻遇了。”
李氏低低的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泪都笑出来了,半晌都缓不过气来,旁边的婆子赶忙上前给她顺气,李氏像不认识子芙似的,上下打量了她好一会,才说:“随你的便,我累了。以后,你的事我不管了,我也管不了。因为你管不住自己的心,所以我做什么都是白费。”
说完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子芙又可怜巴巴的跟在她身后,拉住她娘的衣襟,说道:“那么娘,我回秦府了。”
她娘点点头,“回去之前给你爹磕一个头,这一走,就是永别,父女一场,你不为他着想,好歹他还念着你。”
子芙的手一紧,握住她娘的衣襟不撒开,“娘,娘,你别生气,我不回秦府了,好不好?可你也别让我再嫁人,好不好?”
她娘转身,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好像在评估她的话是否可信,低眉沉思片刻,说道:“你想好了?不回秦府?你离了秦寻遇能活?”
子芙顿了顿,点点头:“能的,娘,我只当他不在了,再怎么伤心难过也不回去了,娘你别抛下我好不好?”
李氏终于转身,拉着子芙坐下来:“好女儿,我哪里就忍心抛下你,要不然也不会替你打算那么多了。那个凌氏最是难缠不过,闵嬷嬷有话在先,只是我没留意,我以为一个年轻的媳妇子能有什么大主意。没想到,她心机深沉,心思细密,出手毒辣。女儿,不是娘拦着你,不让你回寻遇身边,只是这次你是真回不去了。”
子芙弱弱的说:“是怕族长上门找麻烦吗?”
她娘叹气,心软,摸了摸子芙的头发,说道:“族长有族长的难处,他要是不能保全秦氏一族的名望,那么秦家肯定要走下坡路,族里长辈就会出面另选族长。头一条,家风不正,子女的姻亲就会艰难,找不到好姻缘,攀不上好人家。你想想看,亲戚的层次都比自家低得多,这是走高的征兆吗?所以,族长一定会出手,而且一出手就要把你赶出家门,如果不是咱家的威势摆在这里,你恐怕要被浸猪笼。”
子芙急道:“娘,我可是什么都没做,怎么好像我偷人了似的。”
李氏点了一下她的脑袋,恨铁不成钢,“你还不如偷人了呢,寻遇自己就能处理,用不着旁人出面。老爷总也不来,小妾生出旁的心思,自己在外面有老情人,这都不罕见。但是你偏偏招惹了兄弟两个,手足争风,笑死外人,他们秦氏一族担不起这个。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子芙终于恍然大悟,叹道:“她竟算计得这么深。”
李氏摇摇头,“人家还没出手呢,只是你们做的事情不周密,叫人见缝插针罢了。”
子芙说:“这么说,我真的回不去了。”
李氏点头:“不仅不能回去,还得远嫁出去。你名声差到了极点,一旦我和你父亲不在世了,谁能照顾得了你?给你家财万贯都没用。还有,这阖府上下,因你名声有失,利益跟着受损的可也不少,到时候,谁给你下个绊子,你就难得善终。所以你必须成家,有自己的地盘,娘再多给你点嫁妆,你这辈子,就算翻身了。你懂不懂,趁着你爹现在有权有势,赶紧给自己找个好归宿,将来什么都不怕的。而且,对方不会家世太高,你也不怕受欺负,到时候我们就说你是守寡的……”
子芙望着李氏的嘴一张一合,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有一个意识,她和他终究是分开了,她难过得想死。
她只说了一句:“他一早就知道我回不去,却不肯和我明说,我,我还来不及和他道别。”说完,就头脑一晕,昏了过去。
下人们惊惶一片。
第二日傍晚,众人公事散了,各自归家。晚饭后,柳将军就去了秦府。
寻遇和白羽一起接待的他。
柳将军面色尴尬,笑容僵硬,“老夫有个不争气的女儿,给二位添麻烦了。如今事已至此,特来跟两位说一声,还请贵府出一份放妾书,让子芙归家吧。”
寻遇叹一声,说:“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局,也罢,如此也算是善了。”说着,面色黯淡了下去。
白羽不说话,说多错多。
寻遇脸色一肃,喊一声:“来人笔墨伺候。”
正在此时,管家又来报,说是亲家公柳大人来了。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终于上门了。
赶紧吩咐管家,将人请进来,又另外派人将寻染找来。
这边,笔墨已经备好。寻遇深吸一口气,眼中似有泪光,紧接着一气呵成,一卷文书已经写好,他和她终归难逃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