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江湖险恶
他们和我妈一样,一觉醒来,再无人影。
江湖只剩我自己。
两位老师没给我留钱,身上只有五十,还是那天在路上捡的,不想办法赚钱,吃饭都成问题。
要活下去,得靠自己。
凤楼经理找了我,希望我能留在凤楼,做龟公。
所谓龟公,不是给客人斟茶倒水,那是服务生干的。旧社会的龟公是把鸡扛在肩上送到客人家里,凤楼会给工钱,有时候还会得到一些赏钱。现在的龟公都是开车,同样是送鸡上门。
这种职业,不做也罢。
兰花门不是人待的地方。
同学都说我妈是鸡,如果有一天,我有了孩子,同学肯定也会说孩子的爸爸是皮条客,我绝不允许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在再我孩子的身上又一次重演。
我拒绝。
兰花无情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痛。
风城是二线城市,临海。2000年时旅游业就很发达,治安情况并不乐观,尤其是西区,堪比广州火车站。
如果有人不了解,度娘去查。
旅游的人多,宾馆酒店就多。
运通酒店在风城排名前五,我在报纸上看到客房部招服务生。
福利很好,酒店按外企管理,薪资按周发放,在当时月工资平均六百块钱时,酒店的工资超过一千五。
这么好的地方,人都想挤进去。
我报着试试看的心理报名。如果不行,我只能回四合院,不然露宿街头。
面试的人看看我,先是问了我几个问题,我都懂。
当他问到我的学历时,我知道肯定通不过,我学历不高,高中没毕业,前面几个人都是大学生,还是回去等消息。
我实话实说。
面试官说我达不到要求,让我去酒店旁边的天通夜总会当服务生,工资每月五百。
有钱挣就好,我不挑食。
工作地点在夜总会二楼,都是包间,我们不但打扫卫生,还要往包间里送酒。傍晚五点上班,跟我一起打扫卫生是个河南姑娘,长相一般,还有些胖。
晚上七点,人渐渐多了起来。
鸡也开始上班,都聚集在二楼的潼关阁。
青一色的大长腿,大约十人一组,被组长看着等待客人上门,一眼望去真是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婊里潼关路。
楼下上来几个人,走在中间的是个秃子,脸上有伤疤,带着几个跟班,狐假虎威很是嚣张,身边有人经过,立刻被推到一边。
妈妈桑张姨迎上去,热情招呼着,“李爷来了,您还是老地方?”
跟班瞪了她一眼,“废话,叫人去!”
河南姑娘立刻把头扭到一边,非常害怕的样子。
这让感觉非常疑惑。
秃子进了包间。
她松了口气,悄声对我说:“我听人说他原来是混社会的,连这儿的老板都不敢惹,被他看上的女人都没好下场,就算出了事儿,也有人顶雷。”
我心想,秃子这种人,阅女无数,除非他瞎了眼或者审美疲劳才会看上她。
继续心不在焉的拿着毛巾擦拭着酒瓶。
张姨从背后拍我,冷冷道,“画意,你去送酒。给八号包间送去!”
秃子就是八号间。
我提着酒,走到八号包间前,刚要敲门,听到包间里有女人的哭叫喊和男人的哈哈大笑声,混在一起,很不和谐。
敲门声一响,里面的声音也嘎然而止。
有人骂道,“他妈的谁,找死!”
门开了,秃子的跟班,他上下打量了我两眼,看我提着酒,让我进去。
我被包间的情景惊呆了,两个男人正按着衣衫凌乱的女人,秃子站在沙发上举着酒瓶往她脸上浇,呛得女生连连咳嗽。
而站在一边的小姐们都幸灾乐祸的看着。
秃子边浇边骂,“臭娘们儿,装什么装!出来卖的还装什么纯,不喝,老子今天灌死你,上边喝够了,让你下边也喝饱!”灌完一瓶酒,他一个嘴巴抡在女人的脸上,“真他妈扫兴,不是纯吗?老子今天就让你污了!”
他一抬头看到屋里还有一堆人,指着我们,“滚!都给我滚!”
我把酒放到桌上,希望赶快离开这个人间地狱。
女人挣扎着爬起来,那一刻,我惊呆了,她不是在学校救我的那个男人的妹妹吗?顿时,我无比愤怒,什么无情,如果面对恩人的妹妹都要无情,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我冲过去,一把拉起倒在地上的女人,刚一抬头,秃子同样一巴掌抡在我的脸上,半边脸麻木了,嘴角也流了血,一头栽倒。
秃子眯着眼睛看着我,威胁道,“想英雄救美,找死!”
我没说话。
“有意思!想当英雄是吧,我成全你们。”秃子露出得意的笑,从桌子拿起一个瓶盖,看着我们说,“这样吧,你们猜猜瓶盖在我哪只手,猜对了,我们放你们走,猜错了,你帮她脱!”
他把瓶盖左手放右手,右手放左手,只要眼没问题,就能看出来,但当他攥拳的那一刻,无名指微微一动,瓶盖就进了他的衣袖。
我有些吃惊,他用的是千术手法,原来是老千。
女人没有犹豫,捂着脸指着他的右手,“这只手。”
秃子张开手掌,没有,“你错了,脱!”
跟班冲过来,女人吓得躲在我的身后,就在我要动手时,门突然被踹开,穿着绿色衬衣的男人已经站在门口。
女人大叫一声“哥”冲到绿衬衫的怀里,哇哇大哭。
秃子愣住,缓缓道,“是你。”
我的恩人也在!
这一切,我真想扣谢他的大恩,少年时不懂事,我要代我妈向他道歉,当时我妈连句谢谢都没说。
他搂着妹妹,淡淡地说:“我妹是个作家,很少出来,来这儿体验生活,收集些灵感,被你打了,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秃子冷笑,“你给我下套?”
“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
“那你想怎么样?”
“你不是喜欢赌吗?赌一把,我输了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你输了,得付出代价!”
“可以。”
恩人看看我,“你,过来。”
从他们兄妹的眼神里我看的出来,他们已经不认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