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 房间
是无欲的纯净,飞鸟衔柳枝低垂的露水。
明澈如镜。
周围死寂一片,我扭紧袖口双手捂住胸口,那里好似有什么东西被捅破,钝痛感蔓延开,心悸难以舒展。我感觉自己的头很沉,混沌无厘,那些过往的事情不知被谁用手划破了,喷涌而出,压垮我,深感窒息。
在梦里我被浸泡在水里无法呼吸,张开嘴,划动四肢也无法发出任何声响。
水里非常冷,我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血液像被凝固了一般。
头顶是交错的光柱不停晃动,透过水面打在我的身上,光在水中晕成圈,一波一波涟漪荡开,我看见水面上有个黑色的倒影。
是个男人。
他蹲了下来伸出了手,水面晃动冲散了他的轮廓,折叠着空间,我看不清他的面容。
这双手是推还是拉?
上去是天堂还是落入无尽的深渊,他,是想拯救我还是拉我进下一个牢笼?
不知道,所有的事情交错在一起像一团浆糊搅乱了我的脑子,所有感官无限放大不断刺激着神经即将击溃。
在意识模糊中时空扭曲了,再睁眼又回到了房间。
这个没有一丝光芒的房间。
我猛的喘起气,这种死后劫生的感觉萦绕在鼻息间,用手扶着心脏的位置感到掌心的温热后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醒来后的我仍然能感觉到水裹在自己身上的那种湿漉感,水汽钻进鼻尖粘腻得作呕,水滴从发梢滴落发出哒哒声……
为了摆脱这种梦魇后遗的症状我用力的扇醒自己,让理智回来主导自己。
当感到血液流回到自己的血管中时身体才感受到温暖攀回,我摩擦双掌加速血液的流动直到掌心泛出点点汗珠,随后用掌心捂住脸感受温度回升。
房间内的冷气像是瞬间抽走,室内温度连升几度,反复的温度差他们是想搞垮我的神经让我好松懈后对他们开口说出他们想要知道的东西,可问题是,就算我说了又怎样,精神不正常的人所说之言不能作为证堂供词,想玩精神力的持久战,我还没有输过。
我怎么可能就这样认输呢。
身为情感体验师的必修课不要让外界环境刺激到自己的情绪,永远保持理智才是一位优秀的理疗师该做的。
我重新闭上眼调整自己的情绪,奇怪的是我感觉不到自己的情绪波动,像是一座无懈可击的堡垒没有一丝缝隙。
当我再次抬头时用视线环视周围,一个字黑,不见一丝光芒,大概是在房间内贴满了吸光材料这让任何一点微弱的光芒都透不进来。纯黑的房间,密室的牢笼,我该怎么做才好?
才能显得比较正常?
我决定将自己圈起来进入到一种特定的情绪范围中,并持续的回想过往的事情勾起那些让自己痛苦的经历。
在纯黑的世界里我慢慢沉沦陷进情绪的漩涡中,在我的面前有一扇通往过去的大门,只需要我推开就能进入到过去的世界。
我突然想起自己进入公司的时候,门口的接待员看见我时的笑容是那般灿烂,每个微笑的角度都如此完美像是训练了几十万次那样娴熟,像是时间能在顷刻定格在她脸上。她的眼里看不见异常的情绪,也看不透她的内心。
走进大厅里是一巨大的透明屏幕里面滚动播放爱神公司的服务条款,还有那令人瞩目的理疗师排名名单。
每周榜单,每月榜单,年度最佳,历年优秀……
当时的我也想过自己能够荣登榜单与那些优秀的前辈一起相互学习携手共进,直到培训的最后一天我还是这样想着的。
后来与我不同期同届的朋友进入爱神公司后,她兴奋的找上我想与我分享这份喜悦并想让我传授点实战经验给她,让她第一次外勤实战可以顺利。
我说:“我没在外勤。”
她不敢置信。
我目送她整装待发前往自己的第一次外派点工作,我的笑容消失在脸上。
耳边响起的是今日简报特讯。
“今日优异员工播报,外勤部pa006、pd796、pe400…内部职员有……”
我径直穿过忙碌的同事登上传送梯回到内部的工作楼层。
“a座17楼到了。”冰冷的机械女声响起我快步走出向工作室去。
我只想将自己投入到高强度的工作中让忙碌麻痹自己的神经,忘掉之前的不愉快。也不愿再想起以前为出勤学习的情景。
记得很小的时候那年也是湿漉的雨季,我穿梭在漫天飞舞的花海中,紫藤花的枝须拍在我的脸上,雨后的阳光温柔却坚韧扫荡在树林的间隙;我看见母亲站在小径的尽头,暖色的阳光晕花了她的脸,她金色的发丝与风融为一体,一阵眩晕后全都消失了,她亦不见了。
之后我多次往返那个记忆深处的地方,只见淡紫色的花开遍了林间,片片花瓣被风卷起扬走了一片尘土,耳边是风过境的沙沙响,橙色的小鸟从我的头顶跃过落下血橙色的尾羽,再回眸细看唯她不在。
母亲她就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又好似从未存在。
我捏紧自己的工牌号----pt380放入打卡机中,人脸检测的屏幕上映射着女人带着愁容的脸,那双眼却透着不屈的坚定。唰打卡成功。
工作台上是今日份的研究对象报告,而我要做的仅仅是把数据陈列好做好分析后发给准备出外勤的报备部门,甚至都不需要我做任何实质性的工作。
日子就这么过去日复一日,我的忍耐力也逐步增涨但也从未放弃成为一名情感体验师回到前线去。
那段日子会让我不断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那些光怪陆离的事件是真是假我始终不知,所引起的缘由我也没去探究,就像进入公司后我也没有怀疑过公司的每一个决定。我做到了完全的置身事外,与己无关,安分守己。
很多次测试中我的测试员都问我有关小时候的梦怎么想,他们将我母亲消失在我面前等事归为是我混稀了梦境与现实,我应该是遭到了母亲的抛弃或是母亲出了意外导致我的心里创伤让大脑选择性忘记事实的真相,并通过记忆的碎片捏造了一个虚假却美好的场景。
可我是真实的肉眼所见,没有人相信。
我每次的回答都很明了,我没有太多感觉,也许是时间淡忘了一切,而我只是选择治愈过去的伤痛选择向前走罢了。
我的冷静让我屡屡通过测试,理疗师不能拥有自己的情绪,也不可让外界刺激到自己的记忆,所以我选择忘记了一切。
周围的空间胶着着信息粒子,通往过去的大门就在面前,我该做出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