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西北望

就在君至和李莫问再一次躲过截杀的时候，凉湘儿带着一队精锐，成功接应了他们。

“你们竟然和公主他们错过了？”凉湘儿下了马来，看着颇为狼狈的两人问道。

两人被问得也有些迷茫，“什么？”

“我们在大漠找到了解药，公主和明书不放心你们，已经沿途去接你们了。”凉湘儿解释道，一边命人牵了早已备好的马，“难道是与你们错过了？”凉湘儿转头对宁伯游说道：“将小鹰带过来，快点发信给公主，不要再去圣都犯险。”

“是，军师。”在外面，宁伯游不可能叫义妹，这点还是能分得清的。

“走吧，”凉湘儿对两人说道：“我们先到安全地方，再详细讨论，西北那边战事吃紧，也要很快收尾了。”

“你们已经交上手了？”君至问道。

凉湘儿有些迟疑，“当时时机成熟，天时地利人和，就没有遵循西境王的计策。”

“狄大将军与我们已经取下了西北四城，并且与元小梵正式对了招，西北原本是七王爷的地方，元小梵尚未安内，此时如一盘散沙，我们打着七王爷的旗号，更是让其乱了根本。”宁伯游刚打完胜仗，此时血气方刚，见问，自然答得详细。

凉湘儿还是有些担忧，怕君至问责狄安。

君至颇为赞许，“无妨，将在外，当伺机而动。”

凉湘儿恭敬行礼道：“谢西境王！”

“明书确定无事了？”君至上了马，最后确认道。

凉湘儿点了点头，“是。”

“有他在，心儿应该没事，走吧，我们先去取了西北，”君至也颇豪情壮志，“只是这个年只怕要在西北过了！”

李莫问走上前，打量着凉湘儿，说到：“当时拦住元家兄妹的，可是你？”

凉湘儿看了看李莫问，又看了看君至，笑道：“我以为你们都不擅长识人了。”

李莫问自然知晓君至这一毛病，“只有阿至有这毛病，我是过目不忘，多谢军师当时救命之恩。”

“不敢不敢，李将军不是也救了在下吗？”

“你们·······”君至欲言又止，末了叹了一口气。

凉湘儿笑了笑，“无需多言，为了天下百姓而已，走吧，取西北！”

西北下了四城以后，剩下的不过是囊中之物，但是运兵如神算的狄将军竟也遇到了劲敌，在鬼墨城久久坚持不下，凉湘儿又担心这边出问题，所以先来接应。

因为君至的吩咐，凉湘儿直接把人带到了鬼墨城外，与狄安见了。

“见过西境王。”狄安见人来，上前恭敬拜道。

君至连忙扶起了身，“狄将军劳累了，现在情况如何？鬼墨城有何蹊跷之处？”

狄安闻言，便知凉湘儿已将境况都已告知，如实道：“不知，城中有高人在，我几次尝试攻城，都被挡了回来，不似之前的一盘散沙。”

君至眉头微皱，想到了另一层，“能让我军师和狄将军都愁眉不展的人，莫非是元小梵自己在守城？”

“不瞒西境王，狄安也如此想，但是我从未与元小梵对敌，颇有些捉摸不透，但再给我些时日，定能破了城来。”狄安如实道，并没有因为打了败仗而觉得有损自己的名声。

君至闻言颇为赞赏，“我和湘儿一路来也探讨了不少，如今既然受困，试试我们的法子如何？”

“狄安洗耳恭听。”狄安知道眼前的人，胸中自有丘壑，何况还有自己一手栽培的凉湘儿，定然是个破城的好法子。

一日后，鬼墨城的人发现穿城而过的那条河流水流浑浊。城民不觉。

两日后，水流渐小。军士惊觉，去上游堤坝查看，被杀。

三日后，水流枯竭。鬼墨城派去的兵将都是有去无回。

五日后，无水的大漠之城，终于一改之前的守城，准备往外强攻。不过那时鬼墨城外早已强兵暗伏，不过半日，便将守城之兵伏的伏，杀的杀，西境之兵入城安防。

当日晚上，凉湘儿负责城里百姓的身份核查和安置，狄安负责军队扎营，宁伯游带人将河道附近的人员清理，配合这几日一直未现身的李莫问，将河道围堵的水慢慢归回河道，将水源还给了鬼墨城。待洪峰过境，水流归于往常，两人才意气风发地一起回城。

“走，带你去见见狄将军。”君至在城墙上巡视，看着二人，远远招呼道，这话自然是对还未见过狄安的李莫问说的。

三人一前两后进城的时候，就听得凉湘儿和十几个属下在安排着一群流离失所的百姓，君至停马问道：“军师，一切可还安妥？”

凉湘儿抬头望去，见是三人，很是开心，“见过西境王，见过少将军，伯游。”

君至连忙示意她不必多礼，“快请起，安顿好百姓是第一大事，另外查清城中是否还留有定北军奸细，务必肃清敌寇。”

凉湘儿领命，“是，属下知晓。”

君至打量了一下那些身后的人群，见都是流离失所、被困多日的百姓，便放心和李莫问先出发了，“伯游，你留下来帮军师，待安顿完毕，来主府共商大事。”

“是，”凉湘儿之前可是泉城的执笔官，对这些人员入册的事情自然了如指掌。宁伯游近日都忙于改换河道的事情，如今得见小妹，自然愿意帮忙。

待二人走后，凉湘儿和宁伯游继续安排属下去办理登记和查询，安顿好百姓的同时，倒也查出不少假冒的人，都一一抓回了城主府大牢，以备候审。

就在这群百姓排队登记时，人群里一村姑打扮蓬头垢面的人抬起头来，娇小的身子在人群里并不瞩目，若收起那双精明的眼睛，真正是放在人堆里很难找出来的人物。不过当她看着策马远去的君至和李莫问二人，眼里的光瞬间一闪而过。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

好久不见，君至大人。

还有凉湘儿和李莫问，真正是冤家路窄。

也就在那一刻，凉湘儿直觉回头，于人群中探查，但是却什么也没发现，入眼不过是一群可怜的百姓。凉湘儿的眉头皱了皱，叮嘱一旁的伯游，“务必查清，不要放过任何一个人，如今西境王在，容不得有失。”

“是，放心。”

待一切安排妥当，已经是整整一天过去，入夜十分，凉湘儿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城主府自己的院子，洗漱一番又整理了鬼墨城各区的汇报，确保万无一失，才去呈上给西境王。

还未走进院子，就听得主院里觥筹交错，夹杂着刀剑之声。

凉湘儿随着护卫的指引，进了去，果然见狄安和李莫问在比剑法，君至在一旁摆满美食美酒的桌旁独自饮酒看着二人。

一个是临海国少将军，一个是西境的大将军，这是在衡量高低吗？

眼见着狄安要稍逊些，湘儿不忍他难堪，何况还有君至递过来的示意，凉湘儿便乐得当调停人，道：“这算是南境和西境的胜利会师，还是互相比量？”凉湘儿手拿名册，走上前去。

两人见她来，停了刀剑，倒也点到为止。

“李少将好剑法！”

“狄将军也真是人中龙凤！”

君至见此，笑道：“切磋过了，就来聊聊接下来怎么走吧。”

四人坐定，君至道：“如今鬼墨城拿下，虽然定北军的头领定是逃遁了，并没有找到踪影，但是这一次西北算是定下来了。东面临海国虽然已经交手，但毕竟是为了配合此前行动的小动作。如今北圣国成立，玄国江山虽已大半在我手，但是翟啸此人，以及定北军还有东北军，还有圣都军团，都是难啃的骨头，东启城冷家，受制于人，必定也是难啃。如今攻打西北更是仓促中的决定，虽然结果是好，但是也打乱了我们的节奏。不知你们如何筹划？”

“当然是一鼓作气，为少君定了天下。”说话的自然是李莫问。

“当如此，乘胜追击，不然只是给敌人更多准备的机会。”狄安赞同。

君至见湘儿貌似在思索，问道：“湘儿呢？”

“少君当昭告天下，这样，以临海国的威望和西境百姓的支持，人心所归，必定更添许多士气。”湘儿说道，“但是定北军东北军都是翟啸的亲军，会很难打。或许会僵持下去，我在想如果硬攻不下，这玄国天下是否要一分为二？”

狄安闻言，若有所思，“接下来便是硬战。”

君至认可，“好，接下来一月，安定好西北，西境已安定，有大将军和凉培等在，可安西境。宁伯游可安西北。尔等几人，随我前往筑城。”

“筑城？”李莫问不解。

但是狄安和凉湘儿却再一次佩服起来，“是，少君，筑城有中神山，很适合昭告天下，又东临如今的北圣，又有天险护着，不怕敌方突袭，更北临北境，与西境，西北境，南境更是相连。”

“不过在此之前，”君至说道，“本君想确定公主的安危，西境临海都已派人去接应。”

“这是自然，”凉湘儿道。

几人又畅聊了多时，最后君至把凉湘儿留了下来。

看着二人离去，君至提议道：“随我去后院走走如何？”

到了后院，视野不仅开阔起来，竟然有如江南的美景。

“没想到这遥遥西北，竟然还有如此奇景。”凉湘儿叹道，“今日所闻，鬼墨城城主种种暴政，只怕是真的。”

君至闻言，看着凉湘儿，道：“湘儿果然见微知著，能看到景象以外的真相，湘儿还记得泉城山底我对你的请求吗？”

凉湘儿自然记得。

“如今西北和西境都安，但最重要的是收伏民心，临海那边七阁一司都会派人来接手西境和西北，但是这其中的衔接和安定，我信不过其他人，临海我已两年未归，西境多是凉家境地，这西北，更是鱼龙混杂，这份重担，我想交给湘儿，可好？”君至在一处湖心亭处停了下来，对凉湘儿说着自己的托付。

凉湘儿自然想过这一层，守城更难的意义她懂，她以为他只会交给临海国，或者是李莫问。她知道自己有才能管好，但是从没奢求过一个即将为帝王的信任。

“我以为·······”凉湘儿欲言又止。

君至含笑，“对于湘儿，这份信任，本君也很奇怪，不过放眼望去，或许这正适合湘儿的才干，若是湘儿有才干，为我守好后方，这天下以后，湘儿若也当管家，有何不可？”

又是那句“有何不可？”，凉湘儿直视他，寻根究底，问道：“我是凉家人，有狄安，有宁家，少君不怕吗？”

“湘儿胸中丘壑，不在名利。”君至也跟她敞开心扉。

“你如此重用一个女人，你手下的大将大能之人，又该当如何想？”凉湘儿直接问道。

“若是其他男儿有湘儿的才能和定性，我必然也重要，在才干，在心胸，在格局，不在是否是男女。”

凉湘儿笑了，“少君究竟为何如此信我？”

“或许是初见时，就被湘儿的修为所折服，后又有凉家的忠义，君至甚是感怀。”君至坦言。

凉湘儿闻言，思绪仿佛回到了两人的相识之初，“从小虽然很多人宠爱我，却也因我不似闺阁少女胡作非为而怒我，嗔我，少君，与他人所思不同。”

“心自定者，不畏人言。”

凉湘儿沉默半晌，俯身行礼道：“湘儿定不负少君所托。”

君至扶起她，托付道：“湘儿不但要熟悉临海国的事情，还要安排好西境和西北的安稳，就连中神山登临帝位的事情，一切都有劳湘儿了。”

“这也要我管？你们临海国文渊阁无人可用吗？”凉湘儿闻言，打趣道。

君至也笑了，“湘儿果然了如指掌，如此更好，湘儿就当无人可用吧，他们都会配合你的。”

凉湘儿略微一思索，“你如今如此托重，可是接下来，要去接应公主？”

君至并不否认。

“湘儿不会拦你，公主值得，少君所托，湘儿定不负。”湘儿想着他与公主之间的情意，也难得动容。

君至俯身一拜，“一切仰仗凉阁主。”

“阁主？”凉湘儿诧异。

“烟雨朝，文渊阁，凉阁主。”君至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

“烟雨朝？”凉湘儿不解。

“我是烟雨含之子，如今既然要昭告天下，便以真名示人，废玄国，更不以临海为尊，我要创万世的烟雨朝。”君至这还是第一次在人面前，说出自己的雄心壮志，走到此时，他不可能没想过，只是没对任何人说过。

凉湘儿看着眼前的男人，有片刻的失神，然后再次跪下行礼道，“臣，拜见烟雨圣帝。”

君至听得那句烟雨圣帝，心里甚喜，一笑，春风满面，如鲜衣怒马终得志，“去吧，一切就交给阁主了。”

凉湘儿缓缓起身，心里十分激动，竟是难以压制，只得急急转身，往亭外走去。

君至知道凉湘儿已走远，站了片刻，正要回去，却听得一旁假山有声音，正要探个究竟，就见李莫问从那边走了出来。

“莫问，准备好了？”君至问道。

“阿至，你如今是生死都不由自己的人，真的要如此冒险，亲自过去接公主吗？”李莫问想着刚刚一起讨论过的大局，隐隐约约有些担忧，“你要是出事，君姨和国君他们不还得杀了我？你还不让我跟着去。”

“你要配合狄安，还有凉阁主，处理中神山昭告天下的事情，还要来往临海国跟国君他们联络，对了，你此去临海国，也好看看白若，上次虽然叮嘱她撤离圣都，但是她不一定撤出，圣都危险重重，我不想白若有事。”

李莫问见他如此安排，就彻底无话了，何况近日总觉得心慌得很，“那你保证，一定要多带护卫，此去一定要安然无恙。”

“这是自然。”君至安慰道，“走吧，夜深了，去休息，明日便各自行动。”

两人便边说着边回到主院休息。

就在鬼墨城落入一片宁静之时，城内一处不起眼的院子里，窜出一人，一身夜行衣，几个纵越间，已经悄悄地出了府去了。

不过几盏茶功夫，又轻巧躲过驻防守夜的将士和城外几万大军，来到离鬼墨城不远的郊外，寻到了一匹马，还有一队人。

“小姐，如今如何行事？”那队人里领头的人问道。

“传信回去告诉哥哥，暂时不动，听翟啸的安排，全力抵抗西境王的进攻，等我回来。”那黑衣之人安排道。

“小姐不一同去吗？将军不会怪您丢了西北的。”

“蠢货，西北本就守不住，哥哥不是不知道，本小姐能守到此时已经是尽了全力，去吧，本小姐还有事情要去做。”

“是，那小姐，我们怎么跟将军说，您要去何处？”

那黑衣之人早已策马离去，并未留下只言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