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刀兵又起
落日余晖映照的望江阁酒楼一片热闹景象,进进出出的人们络绎不绝。
因为生意一直比较兴隆,原来的店面略显局促,刘文通经过卫长水的点拨,买下了旁边的店铺进行扩建。
改建后的望江阁,除酒楼依然照常经营外,还提供汤沐洗浴,增加了秋千、蹴鞠、投壶等游戏。
后院中一小片池塘清澈见底,一拱小桥从池上跨过,数条锦鲤在莲叶下游动嬉戏,池边矮树花丛遍布。
三三两两的客人手摇折扇,散坐在树下的石墩上谈笑生风。
此时大堂中散座中几乎坐满,一群食客正喝得面红耳赤,酒意正酣,手舞足蹈地高谈阔论、猜拳行令。
几个店小二跑前跑后,忙着招呼客人、伺候酒菜。
楼上就相对安静一些,江陵城中的达官贵人、才子雅士,时常汇聚于此,谈诗作赋、以文会友。
虽然江陵科举出仕的人不多,近年来又屡遭战乱、文衰武盛,文风却是一直绵延不绝的。
望江阁后面有一处高墙围起偏僻角落中,这里是不对客人开放的,曲径尽头大门紧闭。
院中三个人赤着上身,忙得大汗淋漓,正是卫长水、刘文通,还有刘文通的胞弟刘文达。
刘文达面貌颇似其兄,只不是个头稍小了一些,今年才十五岁。兄弟两个人站在一起,简直就是型号大小不同的刘文通。
因为军中鱼台营事务日渐繁多,卫长需要这些得力的老兄弟作为助手,因此刘文通逐渐从这些庶务中退出,交给自家兄弟打理。
刘文达从小就像跟屁虫一样,随着卫长水等人厮混,后来又从大哥那里听说他做过的许多大事,因此对卫长水非常非常敬重信服。
听大哥说是卫长水要安排他做事,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忙不迭地跑前跑后。
刘文达往一组外形奇怪的锅灶下面添了些柴,保证锅灶持续稳定地受热。
刘文通不断地查看最上层锅灶的水温,觉得有些升温了,就立即加入冷水降温。
锅灶中间斜伸出一根竹竿,一股带着浓重香气、透明清澈的液体,从锅灶中缓缓地流到下面的木桶中。
卫长水用木勺从桶中舀出一些液体,仔细地尝了尝,大笑道:“成了!也不枉我们花了这么多时间,费了这么多功夫。”
刘文通从卫长水手中接过木勺,也喝了一口,忽然目瞪口呆,咧嘴“嘶”了一声。
片刻过后才道:“好烈的酒!看着像水一样无色,喝下去却像火一样霸道,这是什么酒?”
卫长水微笑道:“既然纯净无色,那么就叫白酒吧。”
为酿造出符合自己预期的白酒,卫长水可是前后耗费了好多精力。
选料、过筛、蒸制、发酵,这些工序还好说。最关键就是蒸馏这一关,原理并不复杂,可是要制作出造酒设备,却不是容易的事。
在目前这种社会生产条件下,没有淘宝,也没有京东,更没有定制工厂,需要什么器具都只能自己想办法。
还好有李六斤的父亲协助,这个经验丰富的老铁匠,总能按照卫长水的想法做出他想要的东西出来,尽管不明白是用来做什么的。
经过无数次反复试验,这才第一次以蒸馏法成功制作出高浓度白酒。
卫长水觉得自己是充分验证了那条真理,就是“失败乃成功之母”,可是儿子只有一个,母亲却多得数不过来。
望江阁白酒一经推出,立即震动了整个江陵城。许多人慕名而来,只为考证这种酒是否如传说那般神奇,众人皆是尽兴而来,大醉而去。
卫长水提出要求,制作工艺要保密,同时限制这种酒的产量,主要有两方面的考虑。
一是制酒需要耗费大量的粮食。乱世之中,酒不是生活必需品,粮食却谁都离不开。
二是这是能带来高额利润的战略资源。物以稀为贵,垄断并控住制产量,就能以较高价格成为上流社会使用的奢侈品,从而带来源源不断的可观收益。
…………
秋后某日,未时已过,天气仍然比较炎热,江陵城西门不时有车马出入。军士们盘查着出入城中的车马行人。
忽然远处一阵马蹄声响起,人们抬眼望去,两骑快马首尾相衔飞速驰来,身后带起了一路烟尘。
还没到城门口,马上骑士就高喊道:“斥候急报。”同时高高举起手中令牌。
城门军士见那两骑来势甚急,扫视一眼令牌无误后,不敢怠慢军情,急忙喝令附近百姓让开道路。
两骑快马毫不停歇,一溜烟冲进城去,直奔节度使的办事官邸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一次临时军事会议在节度使府召开,在江陵的荆南军政高官紧急议事。
一封加急军报摆在贺隐的案头之上。占据了东、西两川和山南西道的王建,趁荆南生变立足未稳之际,派兵从渝州东下,已经攻占了涪州,正在向忠州逼近。
万州、夔州城中人心浮动,守城官吏举棋不定,正在观望战局发展。荆南面临着江陵之战后的又一次严重危机。
参加会议的荆南官佐面色严肃,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有人说,应当马上征召士兵,安排大军到忠州援救。
有人说,荆南后方不能空虚,应当立即到长安请朱温派出援军。
还有人说,忠州、万州路途偏远,且成汭兵败身亡后,对荆南隐有不臣之心,即使发兵远征,胜负也难以预料。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虑和理由,堂上顿时一片乱哄哄的。
贺隐耐着性子听着,眉头逐渐皱起,众人吵得他感觉脑袋都大了。
卫长水安静地听着众人说话,随意把玩着手中的一柄短剑。
这短剑寒光闪动,刃口锋利,是前日里在江陵府尹李珽书房里见到,一番软磨硬泡后要来的。
虽然深得贺隐信任敬重,相关的重要会议都让他参加,但为避免给人以少年轻狂、处事浮躁的印象,如非必要,他一般不会贸然表达自己的意见。
贺隐见他一直没有作声,料定他必然有些想法,抬手止助众人道:“大家说得都有些道理,却又不尽然,不若听听长水兄弟如何看待。”
卫长水对众人拱手道:“在下略有一些粗浅看法,尚未核计周全,暂且说说罢,与诸位共同商酌。”
“愚以为,当下必须采取果断措施,如若不然,万州、夔州很有可能倒向王建。即使援军不能及时赶到,也必须表达明确态度,给前方的州县吃下定心丸。如果他们觉得已经被放弃,那么这仗就不用打了。”
“这是个方向性的问题,如今荆南百业方兴,前景看好,如果因此退缩忍让,恐怕外敌会得寸进尺、步步紧逼,使我们最终退无可退。”
“请求外兵入境支援,亦不可取。不说我荆南经过休养生息,归州、峡州政局平稳,兵力虽不如全盛时期,亦有所恢复,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请外兵支持,如果直接攻击西川还说得过去;如果进入荆南辖境内参战,局面将失去控制,岂不是引虎驱狼。”
冷眼瞥过堂中数人,“提出这个建议的,不是目光短浅,便是其心可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