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负荆请罪
许丰一听这话,知道赵武这是要解除自己的职务,这些事情早在意料之中,今日找上门来就是要向赵武摊牌的。
于是道:“义父戎马倥偬这么多年,也该好好享受生活、安度晚年了。这些劳心废力的事情,就不要再多过问了,由我一力承担便是,义父大可放心。”
转头对门外边喊了一声:“进来!”
立即有数个家丁打扮的人推门而入,却不是赵武平时身边伺候的人,还有一群陌生的军士守在门外。
赵武侧目瞥过这些人,心中明白了大半,冷笑道:“怎么着,这是看我老了,等不及想要夺权了吗?”
许丰仍然一脸恭敬,皮笑肉不笑道:“义父对府里的下人太宽容了,这些人偷奸耍滑、好吃懒做,越来越不像样子了。我特意找来几个精明能干的,专门服伺义父的日常起居。”
“现在外面不太安全,义父就留在房中不要出去了,有什么事情就交给这些人去办吧。”
赵武一听,这是要把自己软禁起来了,忍不住大怒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跟我说这种话。也怪我瞎了眼睛,这些年养出了白眼狼。”
抬手指了指许丰,气得浑身不住地哆嗦,顺手抄起刚才喝水的茶杯,朝许丰劈头盖脸砸过去。
许丰侧身躲过,茶杯摔到身后墙上,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许丰笑容不变道:“义父就在房中安歇吧,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办,闲暇时再来陪义父叙话。”转身走出房间,那几个家丁随后跟出,关闭房门把赵武独自留在这里。
赵武心中气闷,想当年自己率兵征战,也曾斩落人头无数,没想到如今上了岁数,却被身边亲近之人所制,想来真是可笑。
虽有大军在外,可号令传不出去,根本没办法调动。
许丰站在庭院中间,对身边的亲信吩咐道:“如果有客人来访,就说家主身体有恙,闭门谢客,外人不要前来打扰。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
“原来的家丁仆妇,留下几个老实听话的,其余的都关到后院去,不得随意走动。”
这时,忽然有人跑到许丰近前,附首耳语了两句。
许丰立刻脸上变了颜色道:“怎么会这样,快带我去看看。”
跟着来人一路急行,穿过中庭旁边的小门,直奔西面的跨院。
只见一个人袒胸露背,双臂缚在身后,身上还插着一根荆条,正跪在庭院中间。
如果卫长水在这里,一定会认出,这个人正是数日前行刺不成,被卫长水放走的冉蛟。
冉蛟见许丰来了,立刻道:“在下无能,没有完成交办的任务,特来负荆请罪。请公子责罚。”
许丰走上前来,怒道:“以你的手段功夫,怎么会失手?还是对我交办的事情,根本就没有用心。”
一名随从在旁边帮腔叫道:“还负荆请罪呢,你莫不是以为公子为人宽厚和善,就故意弄出这种架势,打算哄骗公子,妄想蒙混过关。”
冉蛟忙道:“在下决无此心,只是那江陵前锋军防守严密,数次图谋刺杀,一直未能得手。”
便在许丰等人的呵斥下,将大致经过说了。
自己被对方招降这段经历却没有提及,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反而容易引起许多麻烦。
许丰果然狐疑道:“还说没想哄骗我!我且问你,那卫长水既然已经擒住了你,怎么还会放你回来?这扯谎也太离谱了些。”
冉蛟心道,这卫长水也是个不按常理行事的人,自己去杀他,他却看重了自己,竟然不计前嫌、惺惺相惜。
这事儿还真是解释不清了,好比黄泥落在裤裆上,不是屎也成了屎。
尤其是许丰正在气头上,话说多了无异于火上浇油、更添猜忌,只好道:“在下对天发誓,对公子决无欺瞒。”
许丰忽然想起关键问题,问道:“那卫长水可知是谁让你去的?”
冉蛟道:“他确实问过,但在丰受公子所托,怎能随便泄露雇主身份。”
许丰用拇指点了点自己,又用食指点了点对方,道:“你没说出背后的主使人,卫长水竟然放你回来。如果你是我,会轻易相信吗?”
冉蛟咬牙道:“在下所说,并无虚言。”
许丰怒道:“你空口白牙,叫我如何能够相信你。这样吧,再给你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速去取来卫长水的项上人头,就以三日为限。”
“如若还是不成,呵呵,我相信你不怕死,可是你还有个老娘呢,到时候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听说你这些年事母至孝,老太太过得很舒坦,可不要出什么意外哟。”
冉蛟大惊道:“此事与家母何干?公子如果认为在下办事不力,杀了冉某便是,万望不要累及家母。”
“那卫长水身边高手众多,其人又足智多谋,并非冉某没有尽力,实在是没有下手的机会啊。”
许丰面如寒霜,冷冷道:“我只要见到卫长水的脑袋,其他的事情,就不要再啰嗦了。”
冉蛟犹豫了一下,道:“在下说一句不当说的话,我看那江陵前锋军阵容严整、气势高昂,黔州若与之为敌,并没有十足胜算。以在下看来,刺杀卫长水,实为不智之举。”
许丰身边的一个随从喝道:“你一个江湖亡命之徒,懂得什么军容又胜算的,赶快办事要紧。公子说了,以三日为限,若有耽搁,就别想再见到你老娘了。”
冉蛟还要辩解。许丰摆手道:“去吧,就按我说的做。记住!不要打什么歪主意,你老娘那里,我会安排人照顾的。”
被许丰训斥一顿后,冉蛟悻悻地往外走去。
赵府宅院虽不算豪奢,占地面积却不小,马厩、粮仓、库房等一应俱全。
经过一处偏僻过道时,旁边飞来一块石子,正滚落在自己脚下。
冉蛟转头看过去,见一人正在躲在树丛后向自己招手。
冉蛟自小就居住在黔州城内,对赵府里面的人也认识一些。
这人是正是赵忠,多年以前就是赵家的仆役,冉蛟也同他打过几次交道。
冉蛟见他这般神态,顿时觉得心中疑惑,也不知弄的什么玄虚,打定主意先看看再说。
见附近没有其他人注意,快步走到近前,对赵忠道:“赵老兄有何指教?”
赵忠“嘘”了一声,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绕过几间无人居住的房舍,走到一处破旧的仓库前。
赵忠推门走了进去,冉蛟打量了四周一眼,也跟着走进去。
赵忠转身把房门关好,回头注视冉蛟片刻,一张老脸上尽显疲态。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沉声道:“今日家主有难。素闻冉兄豪侠之名,请你仗义出手施救。冉兄大恩大德,赵家上下感激不尽。”
冉蛟吓了一跳,连忙躲到旁边,从侧面扶住赵忠,讶然道:“赵老兄快快请起,你这话是从可说起啊?”
赵忠抓住冉蛟的双手,道:“实不相瞒。家主掌控武泰军已久,如今年事渐高,精力不济,身边的人暗地里渐渐有了想法。”
“许丰统领着黔州亲卫牙兵,早就觊觎家主的权势,今日突然发难,家主被困府中,形同软禁。”
冉蛟听到这个消息,惊得目瞪口呆。
赵忠刚开始时偶冉蛟,怀着急病乱投医的想法向他求救,话题一旦提起,索性继续说下去。
接着道:“我见那许丰带人闯进家主房中,与平日行事做派很是不同,便暗中留意偷听。没想道这许丰竟然这般狼子野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冉蛟这才反应过来,暗道这赵府中发生惊变,岂是自己能够掺和的,怎能去趟这种浑水。
摆手道:“赵老兄抬举兄弟了。赵府高门大户,府上的事情,可不是我一个市井小民应该知道的。这种事情,在下实在是担当不起啊。赵老兄你没说过,兄弟我也没听过。如此可好?”转身就往外走。
赵忠一把拉住他的裤脚,“邦邦邦”磕了几个响头,声泪俱下道:“冉兄乃是重情重义的好汉。黔州附近一带,贩夫走卒、黄口皓首谁不知道冉兄的大名。如今事发紧急,内外消息断绝,能救赵氏家主的,只有冉兄了。”
冉蛟努力挣脱开,道:“赵老兄,不是冉某有意推托。此事牵扯干系太大,冉某不过城中一破落户,以在下区区之力,无异于螳臂挡车,请恕爱莫能助。”
赵忠急道:“你这么着急就走,可是要前去送死吗?”
冉蛟恼道:“这是什么话?不答应你便咒我吗?”
赵忠摇头道:“非也,适才见许丰逼迫你去杀江陵前锋军主将,就叫卫长水吧。你若就这样去了,只怕是有去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