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冉蛟复命

第六十三章 冉蛟复命

清晨,许丰在赵府的庭院中徘徊,随从们远远地跟着。

许丰想事情的时候,最讨厌别人打扰自己,已经有两个不长眼的家伙,挨了一顿胖揍后拖出去,险些被打断了腿。

许丰这时才觉得,自己此前对赵武突然发难,还是有些草率了。

昨天与一些平日交好的将领联络,隐晦地表达了自己要求支持的意思,但他们大多都在装糊涂,个别人答应痛快的,也是在放空话。

许丰也明白他们的想法,现在事态还不明朗,众人都在骑墙观望,没有明确反对自己,就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但对于许丰来说,已经是骑虎难下,没有退路了。

忽然有一个随从走过来,半路站住没有上前,离开一段距离看着许丰。

他不敢惹许丰不高兴,也不敢有事不报,两样做不好都要挨揍。

许丰眼角瞥见随从过来,阴沉道:“何事?”

随从忙答道:“冉蛟回来了!”

许丰一听,立刻问道:“人在那里,快带过来见我。算了,带我过去吧。”

几名护卫簇拥着许丰,快步穿过垂花门来到前庭。冉蛟正在庭中站着,身上尽是尘土血污,满面疲惫之色。

许丰见面,立刻问道:“怎么现在才回来,事情办得如何了?”

冉蛟从腰间取下一个包袱,上面的血迹已经凝固发黑,解开放在面前的地上。

包袱里面正是一颗人头,看面容年纪不大,发髻散乱、双目紧闭。死去的时间大概不短了,皮肤表面颜色有些发暗。

许丰弯下腰仔细看了看,皱眉问道:“这可是卫长水?”他没见过卫长水,整个黔州城里也没几个人见过。

冉蛟答道:“正是卫长水。”

“可有凭据?”

冉蛟从头颅旁边摸出一方铜印,向许丰递过去。旁边一名随从接过,在门房里面找了些朱砂和纸张,在纸上盖了印记,拿给许丰过目。

许丰这才接到手中仔细辨认,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正是“前锋军都指挥使卫”。

他为人阴狠狡诈,对别人也不会轻易相信,盯着冉蛟道:“你是如何得手的?”

冉蛟道:“江陵前锋军接近黔州地面,军务巡查逐渐有些松懈。本来打算在路上用毒箭伏击,又担心如果一击不中,就再没有机会下手。”

“于是乘守卫军士不备,夜半时分潜入卫长水帐中,见他正在榻上酣睡,便一刀割下了脑袋。顺便从他身上取下了这枚铜印。”

“只是撤出敌营时,不小心弄出了响动,被巡逻军士一路追杀,情急之下跳进河中躲避,这才侥幸逃脱。”

许丰抓住冉蛟身上的破烂衣衫,“刺啦”一声,用力撕开。

冉蛟的背上和两膀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其中一道伤口特别明显,皮肉外翻,深可盈寸。

许丰在伤口边缘按了一下,立刻有血水渗了出来。

冉蛟痛得一阵呲牙咧嘴,心中不禁暗骂袁奔岭,既然假戏真做差不多就行了,非要把伤口弄得这么深。

这厮下手太狠了,一定是在借机报复,回去打断他的狗腿。

许丰接过随从递过来的巾帕,擦掉手上的血渍,又问道:“江陵前锋军营中,如今是何境况?”

冉蛟回道:“我离开时身后一片混乱,只听见喊杀叫骂声,那些人红了眼似的,举着刀枪就往我身上招呼。当时只顾逃命,别的也顾不得了。”

这时有军士快步来到许丰近前,禀报道:“前边有消息传来了!”

“说吧。”

“江陵前锋军起初停止前进,好像内部发生了分歧,有军士分成两伙持械打斗。后来两边将领出来谈话,大概也谈崩了,大部分人马向着来路退去,有数百人还留在原地。”

许丰闻言心中大喜,自语道:“是了,一定是主将殒命,这些人怕上面追究责任,意见又没有统一,便分道扬镳,各走各路了。”

拍了拍冉蛟的肩膀,“好,好。这次你立了大功,以后就跟着我吧。先去账房领二百两银子,就说是我赏的。先把伤养好了,等过些日子,再给你安排些差事。”

冉蛟见还有银子可领,心情当然非常愉悦,这种好处不要白不要,忙不迭地去账房领赏去了。

许丰认定卫长水已死,立刻分派人手安排事务,对身边亲信道:“江陵前锋军大部既然已经退走,就让他们离开好了,切勿前去招惹,以免再生出什么事端。剩下的这些人,对我们没有多少威胁,稍微关注一下就可以了。”

“立刻安排军士把守城门、官府、兵库等各处要地。把江陵前锋军遇袭,主将卫长水身殒的消息,找些市井闲人尽快散布出去。”

“传赵节度军令,不是,就说传我的军令,午后召集黔州军政要员议事,若有不听号令者,军法处治。”

过不多时,黔州大街小巷的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张兄,听说了吗,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了,弄得紧张兮兮的?”

“江陵派来的军队,已经快到黔州了,领头的将军突然被杀了,军队也散了。”

“诶哟,这可了不得。怎么死的,是起内讧了,还是跟那些乌蛮起冲突了。”

“谁知道呢!我早就说过,咱黔州这地方就是不同寻常,也就赵节度能镇住。别人谁来了都不管用,早晚得出事。”

“嘘,可别乱说。这帮军爷的事情,还是少掺合的好,免得惹祸上身。”

“切,看你那熊样。别跟个缩头乌龟似的,有点风吹草动就躲起来。”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我回去了,让家里人这两天注意点儿,没事别出来闲逛了。”

数日来,黔州街市表面上如同往日,城中民众朝作夕止,大小商铺迎门纳客,可暗地里的政局变化,让很多人都感到不安。

有的人野心膨胀,跃跃欲试,四处打探消息;有的人向许丰频频示好,大有投靠归顺之意;有的人惶恐不安,唯恐发生大乱,波及自己。

还有忠于赵武的人,对许丰的动作冷眼旁观,只要赵武发令就要奋力一击。

更多的人则是在骑墙观望,等待事态逐渐明朗,再决定投靠哪一方。

江陵前锋军溃散的消息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两个时辰后,就传遍了整个黔州城。

让原本就隐晦模糊的局势,更增加了一层摇摆动荡的因素,一时间众说纷纭,人心思变暗流涌动。

某些嗅觉灵敏的达官贵人,似乎感受到了一丝暴风雨的气息。

黔州节度留后府邸,前庭议事大堂中,一大群文官武将聚焦在一起,召集会议的主人还没出现。

不时有人与旁边的人低头耳语,用眼神交流着别人猜不出的意思。

有些武将手按随身佩剑,面色阴冷,一语不发,让人不敢随便打扰。

突然一阵橐橐的脚步声传来,数名亲兵护卫着许丰从屏风后面出来。

堂上众人都闭口不语,目光齐刷刷地注视着许丰,想从他的神态中捕捉到一些信息。

许丰在环视大堂中的众人,在赵武以前常坐的主位上缓缓坐下。

朗声道:“赵节度沉疴未愈,不能办理日常政务,特命我从即日起,全权处置武泰军诸项事务。武泰军治下文官武将,凡政令所出,不得懈怠延误,违者严惩不贷。”

“哎哟哟,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你许丰算个什么东西,凭你空口白牙一句话,就能擅自代替赵节度主持政务?真是天大的笑话。”

一名身材粗壮,脸横肉的中年将领率先发难。

立即有人随声附和道:“马指挥使说的正是。听说赵节度病重,我等心中甚是挂念,想要前去探望,却被丰公子的人拦住,不许见赵节度的面。”

“丰公子这是何意啊,你这胆子可是不小啊。”

“是啊,许丰!平日里你仰仗着赵节度的信任,作威作福、胡搅蛮缠也就罢了。看你近日所为,我们怀疑你意图不轨,难道要背叛赵节度,为祸武泰军不成?”

也有力挺许丰的,说甚么“丰公子乃赵节度寄望之人,主持武泰军政务,理所当然,名至实归”。

当然这么说的人没几个,很快就被反对的声音压住。

那马指挥一阵狂笑,道:“许大公子啊,莫说我以大欺小,论起资历来,这里比你资格老的大有人在。”

“武泰军是没人了吗,竞争要你这种生瓜蛋子主持政务,岂不让人贻笑大方。哈哈”

许丰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意料到会有反对的声音出现,但却没想到会有这样激烈的反应。

平日里笑脸相迎、嘘寒问暖的同僚,竟然如此不给面子。看来必须要以雷霆手段,才能震慑住这帮桀骜不驯之辈了。

心中拿定主意,许丰面色一沉,厉声道:“马德臣,赵节度平常待你礼遇有加,值此危难之时,你不思忠心报主,还敢不遵号令,蔑视主将,咆哮公堂。你以为我治不了你的罪吗。”

对身边军士喝道:“来人,把马德臣推下去,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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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有点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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