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夏风晴和，瓦上无云，正是日头明丽又不觉炎热的时候，一名小太监捧着一轴名册穿过层层宫门，递交与太后身边的首领太监，又低声嘱咐几句。

太后现居行宫颐养天年，寿康宫自是堂皇，行宫华贵不及，到底自在许多。

“启禀太后，这是内务府奉皇上之命拟好的秀女名单。”首领太监将名册捧上，“大选位份已定，请您过目。”

太后非皇帝生母，对后宫之事大多不闻不问。彼时正坐在庭院中与贴身侍女共玩默和牌，听言恍惚间才想起，悠悠道：“皇帝三年的孝期已过了……”

如今后宫不过皇后与二妃，一众宫妃几人皆是潜邸旧人。孝期既过，合该是秀女大选以充盈后宫。

新晋的秀女位分既定，也都分封宫室，一切尘埃落定，只待合宫觐见，方能算全了礼数。

太后捏着默和牌，吩咐道：“且先放着罢，哀家一会儿便看。”

首领太监应声退至一旁。

默和牌原是马吊牌的一种，是民间与宫廷皆喜爱的。游戏时因默而不言，赢牌称和得名。不过桌上四人交谈不断，民间游戏更是嘈杂热闹，可见牌名博戏也是大有言不由衷的。

默和牌起初由纸张做成，现下被改进成象牙雕制的小小方片，即便在屋外也不必忧心被风卷走。

四人多年相处下来自是融洽，桌上少了许多主仆隔阂，不时传出牌面清脆的碰撞声，在偌大的庭院中也不知是喧哗还是静谧。

太后眯了眯眼，看着手里的牌喃喃自语，瞧见桌上待取牌处的一片象牙牌，那牌面背面有一缺口，不禁思忖起来。

同玩的宫女心知那牌磕破的缘由，见太后凝望俱是一惊，库房中默和牌众多，偏偏太后有意要这一副，只说是触手亲切些，她们年久疏忽，竟忘了这牌能勾起许多伤心事。

三人对视一眼，皆是心照不宣，思索着想出法子将此遮掩过去。

正欲开口，却见太后神色如常，她心知这牌对输赢要紧，摸下后果然不出所料，便向那三人摊开牌面，笑得开怀：“哀家赢了。”

余三人松了口气，又怕这是太后强装，不由得小心观察其神情。太后也不看她们，拿起那首领太监捧着的名册翻看。

几人是太后亲信，知是太后无心游戏，便将桌上一并收拾了，又井然有序地放置归处，余留一人在旁侍候。

名册不过薄薄一片，用卷轴装饰好，远看倒像是一帖书法。

太后将名册打开，细细看起来，她眼角有些许微不可见的褶皱，却鬓发乌黑，眉目间也见娴秀，只是读起字来不自主地眯着眼，指尖不时划过几句，也无评议之语。

“皇帝皇后挑选的不错，都是好家世好模样的。”太后翻看后卷起名册，神思恍惚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淡淡叹道：“也都是些年轻孩子。”

宫女接过名册，欲说些什么，又怕多说无益，终是缄默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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