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八卦

3月6日，虽然是星期日，按开学规定，却是要正常上班。

习惯了起得比鸡早的岳一轮七点就到了学校。很多人一说起得比鸡早，多少有点抱怨的情绪在里面。岳一轮却不一样。实际上，他是很愿意早起的。

早起好处多多，最基本的一点就是，坐地铁不用担心挤不上去。而且，常常有空座。不过，岳一轮是从来不坐的，哪怕一排排都是空余的。

地铁车厢门一打开，很多人喜欢加速跑争抢坐位，岳一轮却显得另类，他喜欢抢车厢里的角落。因为，占据了地铁的角落即意味着剩余的路程没有人和你擦肩磨踪，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比坐着的人自由的多。

岳一轮最喜欢干的事就是上了车翻看英语小说，或者，把耳机塞好，听英语新闻，有些时候也听外文歌曲。怎么说都是英语专业的，即便是不以专业的形式从事工作，也不能把专业荒废了。这是太对专业的基本态度。

即便这个态度一时不能带来直接收益，终究有一天会有回报的，哪怕这种回报紧紧是心灵的安慰。

当然，对专业的态度，一代人和一代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准确地说，一代比一代功利。终于沦落到了在选择这个专业时，首先考虑的就是能不能找个好工作，能不能赚到钱，而不是，我是否真的喜欢它，才选择它。

在程明垚那个学校做兼职的那两年，他教英语文学，包括《英美文学史》和《英美文学选读》，甚至还辅助性面向全校开设了《外国文学名著赏析》。他本意是要英语专业的学生不仅要学好知识，还要积聚文学素养，培养鉴赏能力，形成批判思维。

但是，事与愿违，这些目的恐怕一个难达到。他面对最多的问题就是，学生们认为这些课程和就业没有任何关系，找工作没谁会管你知不知道莎士比亚或者雪莱、拜伦，也不会让你分析《十四行诗》或者《西风颂》和《唐璜》。

直接的功利主义自然影响上课效果。除了几个要英语文学专业研究生的，大多数都是过来充当“听众”，能听进去多少就很难衡量。

他能记住程明垚，主要就是因为这女孩子是上课最认真的几个人之一。虽然，她选择了报考翻译方向，并非英语文学，学习起这门课程依然极其认真，和他互动也最多。

每个老师不管他是否真正喜欢教学这个职业，他都会很喜欢那些上课认真的学生。那是对他的敬重和回报。

不在那个学校以后，程明垚偶尔也会发个信息，问问考研和生活中的问题，岳一轮还是非常乐意回答。

所以，即便是离开了，他并未觉得遥远。

这次程明垚来找他，他也爽快答应把她留下。至于那个吻，他就当小孩子行为了。

到了办公室，他拿了餐盒，去教学楼后面的餐厅。

在餐厅门口，正好看见程明垚。

他喊了一声，明垚。

程明垚看到是他，顿时面容灿烂。她说他在这里等了一会儿。

岳一轮才知道，她是刻意在这里等的。岳一轮就说她傻，为什么不给他发个信息。

程明垚不好说意思地说，怕打扰老师。

岳一轮说，你又不是外人，没关系的。以后有事提前告诉我。

程明垚咯咯地笑了。岳一轮不解地问，笑什么啊？

她才止住了笑，红着脸说道，学生之间的话语通常是不是外人就是内人。

岳一轮笑道，你们还真是人小鬼大。

岳一轮问她早餐吃什么。

她说一杯豆浆和一个鸡蛋就行。

岳一轮说，你这吃得太少了，时间长了，身体熬不住。

程明垚说，没事，我身体好得很，一年四季连感冒都很少得。再说，我还得保持身材，我可不想变成个大胖子。老师是不喜欢胖子的吧？

前面的话还好理解，后面这个问句就有点突兀。当然，岳一轮确实不喜欢超重太多的女孩子。

只是，这样的话，他从来没有在公共场合说过。

程明垚仅仅有此一问，还是道听途说？

这个你都知道？岳一轮问。

那当然，我们都知道。程明垚扑闪着美丽而又有点狡黠的眼睛。

你们都有谁啊？岳一轮问道。

杨柳，苏韵，陈祎，宋栀白等等，很多。她回答说。

这几个岳一轮记得。她们就是那几个爱好学习的女孩子。岳一轮没想到，她们也八卦。

你们怎么知道？岳一轮问道。

哈哈，我们偷看了老师发表的诗歌，集体研究得出的结论。程明垚洋洋自得。

岳一轮有点尴尬。他的诗却是蕴含了这个特点。没想到，这一批女孩子还能专门研究他。

没事的，老师，你别在意。我们挺喜欢你的诗，也挺喜欢你的人。是真正对学生好。程明垚大方地说道。

原来如此。哈哈，看来我留下的印象还可以。岳一轮笑道。

那当然。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能给别人说。程明垚神秘地说。

好的，你说，我答应你。把你说的秘密烂在肚子里。岳一轮说道。

好吧，我告诉你啊，本来要你发誓的。觉得你是我们喜欢的老师，就不用了。程明垚说。

你们这些九零后，脑子里整天奇奇怪怪。哪里有让老师发誓的。岳一轮笑道。

哈哈，这是年轻人的规则。程明垚说，那，老师，我说了。

岳一轮点了点头。

宋栀白暗恋你，还说梦见你和她那个。程明垚红着脸说道。

岳一轮脸也红了。学生当面说这事儿，他还是第一次。

咳咳，你这话呛着老师了。岳一轮说，就此止住，可不能外传。

嗯嗯，老师，放心，我知道的。程明垚赶紧点头。

宋栀白是语言系第一美女，在学校里也没有几个能与之比肩的，没想到做个梦，还宣扬给其她女生。

本来，他倒不在意这些女孩子之间的私话，可是，宋栀白报考的就是商贸大学高翻学院，而且，初试成绩过复试线绝对没问题。

她是岳一轮教过的学生，岳一轮当然希望她能考进来。现在希望，她来了以后，不要太泼辣。

你有喜欢的男生吗？岳一轮转个话题。

大写的no。她摇了摇头。

那是？岳一轮问道。

这个，暂时不方便说。老师不要太好奇哦。程明垚调皮地说。

岳一轮说，好吧。等你结婚时，告诉我也不迟，送你个超级大红包。

哈哈，那就晚了，很快你就会知道的。她笑着道。

老师，有个事儿还得麻烦您一下。程明垚说。

好的，你说，只要老师能办到的，一定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岳一轮夸张地说。

想哪里去了，老师，很简单的。就是，能不能替我喝掉这半杯豆浆。我实在喝不下去了，浪费了又怪可惜的。程明垚眨巴了一下眼睛。

这个......岳一轮有点为难了。第一次遇见让老师喝剩余豆浆的女生。

喝吧，自己难为情；不喝吧，学生难为情。

会不会自己想多了，学生也可能是单纯地不想浪费，并没有什么杂念？

不管她怎么想了，自己心理没有杂念不就行了。

于是，岳一轮说道，好啊，我们都要珍惜来之不易的生活，不能随便浪费，你这剩余豆浆，老师以节约的名义，替你喝掉。

老师，您真好！爱死您了！程明垚眼里又闪动着泪花。

岳一轮喝完之后，程明垚说，老师，您只管坐着，这些碗盘筷子，我来收。岳一轮也没有争。这时，来餐厅吃饭的人也多了。

在等候程明垚收拾的时候，他看到文照萍走了进来，连忙站起来，喊了声，文院！

文照萍走过来，笑着说道，这么快就吃完了。

岳一轮点点头，说道，一直就是这个节奏。

不忙着走吧？文照萍问道。

不着急，没什么急事。岳一轮说道。

那好，再陪我吃点，我给你说点事。文照萍说。

好，您吃什么，我去打。岳一轮要接文照萍的餐盒。

不用，不用，你先做。我马上过来。文照萍拿着餐盒往窗口走去。

岳一轮只得坐下来。

老师，你不走啊？收拾完回来的程明垚问道。

你先去我办公室吧，门开着呢，我陪领导再聊一会儿。岳一轮指了指文照萍的方向说，那是我们文院长，记住了。以后要灵活点。

程明垚比了个ok，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