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

一晃眼，半月过去了，小荷才露尖尖角。

雨后，浮云殿外蛙声一片，就像顽皮的孩童摇耍着数个拨浪鼓。

如果放到从前，李行云会觉得聒噪得很。只是经历多了，蛙声蝉鸣，带来的就不再是聒噪，相反，是平静。不用劳神，不用忧思。

举目四望，没有一个能陪着说两句的人。

自那次慕容风喂药警告后，李行云倒慢慢接受了这一现实。

幽禁她的，是炻武王朝的掌权者，她无计可施，也无处可逃。

而慕容风自那天离去后，也再没有来浮云殿看她。或许出于愧疚，知道行云厌弃他；或许是忙于政事。

不过李行云不太在意，也毫不关心。

只是尝过了毒药的痛苦，李行云做什么事都收敛了些。不再任由自己的性子来。

慕容风察觉后，便吩咐人解除了她的镣铐。

他们就这样，平静的相处。她是他的妻，但也不是妻。

李行云出身钟鸣鼎食之家，后因政变，家人锒铛入狱。而身为年幼女眷的她，被开恩获释。

在此之前，行云与慕容风有过一段过往。

慕容风的情深，这些年，一直不曾动摇过。即便她落难后。

只是，相处久了，李行云感觉到慕容风真的有些可怕。

或许，这是身为龙脉的原因吧。

李行云终是说出了那两个字。

“我不明白，人的一生为什么总是要有分离？行云！”慕容风想拉住李行云的手，却犹豫了。

“你说过，你可是很可怕的。”李行云淡淡地，但仿佛有什么力量，在撕扯她的心。

她蹙眉：“我一开始，就不该招惹二王爷。”

慕容风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眼睛，如深渊般凝视着她。

李行云谋生时被拐进了京华的青楼，那那里，她被慕容风赎了身。

他已王妃之礼待她，除了因为她罪臣之后的身份，给不了她名号。

尽管，行云不爱她。所以，这些年，慕容风也一直不曾碰过他。

“这算什么？慕容风，你禁锢了你的爱，也禁锢了我的爱。”

“如果没有本王，你已沦为娼妓了。”

“那我谢谢你了。”

当年的政变，她一深闺女子不清楚。但慕容风的态度，她的直觉告诉她，没有这么简单。

忽然，一阵凉风吹过，行云不禁打了个阿欠。

又是这样。行云轻声叹气，她已经被回忆缠绕住了，曾经所发生的事，她一刻也不能忘怀。

慕容风不会杀她。却会为了她不寻短见而折磨她。

譬如，上次的毒药。

锥心的疼，无声的痛，欲死不能的绝望气息，压着她喘不过气。

李行云早已在家破人亡之日忘却了生死。却承受不住，这熬人的折磨。

李行云哀默地笑了笑，她的命，已经不再是她的命了。

这时，殿外响起稀疏的脚步声。一个宫人打帘走了进来。

“李夫人。”蓝馨儿俯身行礼。

行云看见了，跟在蓝馨儿身后的一个男人，青衫，玉冠。

“平身。”行云淡淡问道：“这是？”

“回李夫人的话，王爷请长庚先生为夫人把脉问安。”

原来是例行公事。

慕容风每半月就会这样，她体弱，但又不多病。

“以往都是徐医官，今日怎么换了？”

“禀夫人，徐医官丁忧。属下跟从王爷多年，王爷记挂夫人，便派属下来接替徐医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