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肆意的笑声之后是空洞虚无的寂静，正如空间中两个人已成破洞的心房。
是哭。
是笑。
那具身躯永久都无法再次温热。
因愤怒充斥而膨胀成拳的双手渐渐失去了聚合的力量，只有拨弄不开的悲凉萦绕在喉腔。
秦玥想，她和秦珍都是一样的可笑，她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质问别人。
低垂的脸上，嘴角无力地扯了扯。
秦玥转身不再看秦珍一眼，宛如一具空壳一般，游荡而去。
“秦玥。”
秦珍手足无措地追着那道即将离去的背影，爬了过去，害怕地叫住了那即将离开的人。
“你别走……我求求你，你不要走……或者，或者你放了我吧。”
秦珍真的怕了，她不想再独自一个人被关在这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她宁愿秦玥和她动手，这样都好过那无声的恐怖。
寂静之中全是那张脸，全是他挡在自己面前的画面，萦绕不去。
任凭秦珍再如何凄厉地恳求，秦玥皆是置若罔闻，低垂的眼睑不为所动。
秦珍宛如即将窒息的虫，扭曲着身子，死死扣住秦玥的裤脚，“秦玥，你不能这样，你不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秦珍摇晃着被自己牢牢守住的裤脚，用尽自己剩下的所有祈求一线生机。
“秦俊他是自己冲到我面前的……不，是那些人出尔反尔，他们明明说放我们离开的，可是才离开了几步，他们就反悔了，我没有害他，是他，是他自己要挡在我面前的……他……他可以自己离开的。”
好似重映一般，秦珍觉得那湿漉漉的感觉再次爬满她的指尖，爬满她的脸，秦珍急忙松开揪住裤脚的手，急促地想要擦去手上的印记，疯狂战栗的身躯急切地想要证明与自己无关，“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吱呀一声。
在秦珍猛然抬起的眼中，门再次被打开，然后又毫无留恋地合拢，带走了秦珍无法留住的生机。
绕在背后的手紧紧地攥住冰凉的门把手，一声一声的拍打震荡着秦玥赤红的眼眶，想要逼迫着什么倾泻而出。
“秦玥小姐。”
陌生的声音让秦玥不由抬头望去，却是一张略带熟悉的脸。
陈雨声侧头望了一眼那被几人看守着的房门，身侧的秦玥也是一张无悲无喜的苍白面容，这一切让陈雨声心中忐忑不安，心中那本有五六分把握的想法摇来晃去，久久说不出口。
犹豫之中，门后断断续续传来的声响却又不停地警示着陈雨声。
秦玥垂着的眼低低扫了扫那不断摩挲的双手，“你到底想要什么？”
“啊”，陈雨声被秦玥了无生气的低语一惊，深埋着脑袋，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开口，“我……我……对不起。”
他是知道那房门之后那人身上背的罪恶的，可，他也无法眼睁睁看着秦珍永远被关在那里面。
本来他也不抱什么希望的，秦修海出事，惴惴不安中，陈玉生知道迟早秦珍以前干过的事情都会被人找出来，可他没想到秦俊他……还有秦玥，这事一出，秦仲和秦振两父子更是对秦修海和秦珍二人忍无可忍。
可偏就是在这样的局势下，其他有关人都被处理，秦珍却是一直被以治疗为由关在这里，无人可以得见。
这一切皆是缘由他身边的这位。
据说秦俊生前和秦玥最为要好，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秦玥才会保住秦珍。
可刚才。
秦玥从那房门踏出来的那一刻，陈雨声才深觉自己想法的天真。
“我没有什么是值得你和我说这句话的。”
秦玥起身不想再和陈雨声在这里浪费时间。
“等等”，陈雨声急忙叫住，“秦玥小姐，我，我是想求您，求您放了秦珍，只要您答应，我立马带着她离开京都永远都不会再回来，而且我保证绝对不会再让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秦珍以前干的错事，我可以弥补，我都会去弥补，求求您，求求您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其实不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坏人。”
“坏人”，秦玥脸上浮上一抹嘲讽，冷笑出声，这要是放在之前，她绝不会再多看陈雨声一眼，虽说不知道这位小少爷何时将秦珍放在了心里，可在秦玥的心中，秦珍这个人便就是黑透了、烂透了，无论是什么原因，她都不想多和秦珍有什么交集。
可惜，事实总与愿违。
“你放心，我不会送她进去的。”
“真的！”
陈雨声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以为没有希望了，怎么会。
真实究竟如何，秦玥不想再去追究，可一点是毋庸置疑的，秦俊他——怕是不愿自己的亲妹妹落到和秦修海同一个下场。
“但我也不能把她交到你的手上。”
“什么？”
洋溢在陈雨声眼角的喜意戛然而止。
“正如你所知道那样，秦珍——她疯了，早就疯了，她该去的地方早已注定。”
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最后半句秦玥并未说出口，秦玥扭头冲着那被人守住的门口处深深地望了一眼，目光冰凉。
接触到秦玥望去的眼神，陈雨声激动的心彻底冷却了下来，但也好歹比之前多了一丝庆幸，“我可以留在她身边吗？”
陈雨声抬头再想问一问秦玥，可原本还在眼前的人，早就在他怔愣之时，晃离远去，只留孤零零的一个背影。
陈雨声望着那道离去的身影，回头又再看了看那扇关紧的大门，只低头叹了一口气。
秦俊的葬礼办的很简单，也很冷清，正如京华寒凉的冬季，一切都在热烈消散的秋末轰轰烈烈地结束。
葬礼那天，秦玥没有去，她只是站在病房的窗边，垂眸望着那不断挣扎的秦珍，在陈雨声小心翼翼地陪伴中被送上了那辆救护车之上，没有惯常回响的耳畔的声响，只是浸染着淅淅沥沥的刺骨冬雨，缓缓驶出，正如朦胧中被深深掩埋的遥远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