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你醒了,就过来看看这里!”
贺槿负手而立,目光落在面前那根玄青色的石柱子上,那上面密密麻麻的用发簪刻着温蕴的名字,貌似篆刻者力度不大甚至像是手部受伤的缘故,拼凑出来的字体要么歪歪扭扭要么就不是一个完整的字,认的令人眼睛直疼外,每一笔画都像是泣血而刻!
这是巫族的大术咒.天逸。
也是最为美好的祝咒术,以血作引,姓氏为媒,会使受术者长命无绝,幸福安康,然而施术者必承其厄运。
当年,她都自身难保可却是对温蕴尽心尽责,但是忘记了,他的父亲可是鬼仙与凡人结合的怪物,他又怎么能不继承其父的能力及其血脉,不用咒术亦能活的安好,因为,他根本不亚于常人那般多灾多难。
貊庠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牵动了困在手腕上的镣铐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在周遭一片寂静里,显得异常突兀。
貊庠缓慢的起身,扶着身后的石柱,然而手指却不经意间摸到了有些微小的凹凸的痕迹,有些割手。
目光落下去的时候,她看到了刻在石柱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两个字“温蕴”,然而铺在上面那些微微暗红色的血,不注意根本就看不到,因为,干涸的像是融进了石柱表面,混为一体,像是已经过去了很久。
是谁刻下温蕴的名字在这里,这又是什么意思,出于什么目的呢?
难道,是被囚在这里的温蕴娘亲或者凛太想念儿子,故才在这儿刻下的字,以此排遣思念。
嗯,有可能,全然有可能!
“还不过来!”对面又传来一道声音,只是语气较之前的冷淡来说更加不耐烦。
貊庠眉头一拧,思量片刻,却还是没有主动上前,她现在不止是挪不动脚步之外,压根儿就不想近距离接触贺槿。
像是某种本能,感觉有些不止惧怕更加憎恶和讨厌,像是毒障雾气一样萦绕心室,如是血肉要被侵蚀了一样吞噬的疼。
貊庠不自然的后退了一步,脸色逐渐苍白,若如虚危山冻结的霜雪般寒冷。
“貊庠。”
这次他的音量陡然提高,还夹带着不悦的戾气和诡异传入耳膜。
貊庠的心脏像是有尖锐的针线密密集集地来回穿针引线,在那里织成一张固若金汤的暗网,自动将外界的一切声音隔绝。
贺槿的视线从面前那根玄青色的柱子上抽回,眼底冷若坚冰,甚至是毫无感情,他步履不紧不慢的朝貊庠走近,像是出于习惯,单手扭住她的脸颊,用力扯了扯,“你总是有本事惹恼我,就算不言不语,不声不响,光站在那里就可以!”
左脸传来一阵撕心的疼,貊庠这才回神,她低低吸了一口气,做好心理建设,抬起长睫浓密遮盖的眼睛剜向他,想要说什么反驳他那听着恶心的话,或者尝试一下沟通,给她一个痛快,可是话到喉咙不知怎么的就自动咽了回去,就像是某种下意识的反应。
貊庠瞬间愣住,她这是怎么了,就算面对同贺槿几乎一样不好惹的水神夏衍时,也不见真的怕成这样过,就算是有几次,可是她也可以壮着胆子说几句硬气的话的,到了死时也不觉得后悔。
发觉貊庠又在出神,似乎她永远都是这样无视他,贺槿眼睛危险的一眯,手上用力,转扯为掐,“到现在了你还在想些什么,难道还是在想他能来救你?”
貊庠不答,沉思那个他,是在指凛吗?
谁知这一沉默,会彻底惹怒贺槿,他冷笑着将她按往身后的石柱上面,眼里一闪诡异的兴奋,像是预谋已久的真相将要呼之欲出,“他是害你落得如此地步的丈夫,而你到现在却还在等他来救。不,他可不是你光明正大的什么丈夫,只是跟在你那真正丈夫的身后,一个见不得光的杀人傀儡,就连成婚入洞房的事宜也可以听从命令办的漂亮至极!”
“即使顺应天道灭你全族三十万人,又是作为帮凶害死你,故以为自己不是凡人,又仰仗是巫神曳岚的养子,便能救你。可是企图只是让你成为他那样一个怪物,从人变成鬼怪罢了!”
周遭一片死寂,就像是沉入了深海的底部。
貊庠的后脊背撞在石柱子上,心底传来一阵发凉的森冷,她茫然片刻,随即诧异的支吾问道,“那个……傀儡他是凛吗?”
还有,那个“你”是在说她自己吗?
也就是说,她和凛其实是一对假夫妻,而她的真正丈夫却另有其人。
而那个她的真正丈夫却派遣自己身边的杀人傀儡凛顶替自己成婚甚至是入洞房。
然后,她就和凛顺理成章生下了温蕴是吗?
然后,南戎部族三十万奴隶也是凛帮她的那个真正丈夫所杀的!
那么,她猜,那个真正丈夫该是大夏王朝的某位帝王吧!
敏锐剔透如貊庠,很快就连贯起来了贺槿所说的事件大致意思。
然而,鬼才信呢!
贺槿可是觉得这样就能骗自己与凛反目吗?
委实过分了,她才不会这般听起来惨兮兮的,被两个男人联手坑害。
还有,既然南戎追根究底是为天道所诛灭,并不是当朝者,那么凛除了顺应天道又能如何呢!
“是本神说的不够清楚,还是你根本就没有打算相信!”贺槿看着貊庠一张明显不信的脸,并未在意,反而,继续又道,“对了,忘了说,你是彻底记不起来了,而你的记忆是被人拿走的,至于是谁,或许是那个千年前在这里救走你的人!”他的语气有些淡淡地失望,却又有一些开心。
说着,贺槿将自己的胸膛一把扯开,心口的位置赫然出现一道狰狞的疤痕,“这里,是你曾亲手捅进去的地方,就拿着他的宵练剑,你说,你要怎么做才能偿还!”
貊庠收回视线,不去看那道伤口,只觉得贺槿大抵是疯了。
她怎么可能捅伤他,就她一个小小恶鬼,这也未免太天真可笑了吧!
再说,她根本就不可能,因为她不是忘记,而是真的没有这些记忆,就连他讲说时的一丝熟悉感都没有,所以,她很确定,那不是她。
贺槿勾唇一笑,那笑意否极泰来,掐在她脸上的手缓缓松开,“你说,让你同我一般痛苦怎么样,日日让剑捅穿你的心脏,夜晚又长全痊愈,好不好!”
几乎没有考虑一般,貊庠脱口而出的拒绝,“不好!”
然而,下一秒,整个人都瘫倒在地上,惊慌失措的否认道,“又不是我弄伤你的……做什么,要偿还你的痛苦……真的,不是我……所以,你怕不是认错人了吧……这年头,长的相像的人很多的。”
“这一次,纵观你有多少算计,我是万不可放过你,让你们好过的,所以,你要清楚,你欠我的东西,即使过了千年,也要还给我!”
“还给你什么?”貊庠惊悚,直觉这位貌似真不是说说玩的。
“你难道是真忘记了在这里所发生的事儿吗?”
贺槿的眼神瞬间变得怨恨丛生,看的貊庠心悸。
半晌,贺槿眼里的怨恨消散转而被欣喜替代,“忘了是最好,比起他们,我可是对你相当不错的,才会叫你有机会杀我!”
“算了,料你如今,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所以,即使现在你不对他们做什么,就待在我身边,也是对他们最好的报复!”贺槿盯着貊庠的目光有些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