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5章 《霸王别姬》(中)

第1125章 《霸王别姬》(中)

“我就知道你要回来,离了小石头,你就活不了了!”

小赖子也只是个孩子,一股头热逃了出去,又一股脑热跟着回来。

小赖子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却还是嘴硬:

“回去你又要挨刀胚子,我反正是不怕,早就打皮实了,师傅打我就跟挠痒痒似的!”

“吃了糖葫芦,我就是他妈角儿了,我他妈怕谁啊?”

一刷的时候陈凛会心一笑,二刷的时候陈凛写下了这样一句话:

“小豆子看到了光,小赖子却看到了终不见底的黑暗……但黑暗中,还有一串糖葫芦!”

……

俩人刚到戏班门口,就被打开院门的老师爷发现,两人惊慌逃窜,仍被逮回来了。

镜头落到院子里,小石头正被关师傅抽打,小石头这回没忍住,边逃边挨打。

镜头一错,小石头钻进走廊,见到了另一头的小豆子……

“师父,是我自个儿跑的,不关师哥的事儿,您打我!”

说着镜头落在板凳上,小豆子自己走到镜头前,撩起外衣,趴了上去。

这一回关师傅也动了真气,把外衣都脱了,拿了刀胚就往死里打……

刀胚子落在背上,震耳欲聋!

满院寂静。

见关师傅动了真格,众少年弟子纷纷跪地求饶……

镜头不时给到小赖子身上,他许是知道自己也逃不过这一劫了,赶忙掏出兜里的糖葫芦,囫囵吞枣往嘴里塞。

关师傅的每一下都打的极狠,不只是落在小赖子耳中,还有放映厅,一片死寂!

小石头哭着让小豆子讨饶,小豆子死咬着不说,又怕师弟真被打死了,就要冲关师傅反抗动手。

就在一阵叫嚷声中,老师爷从屋里冲了出来,上气儿不接下气儿,“关爷、关爷、了不得了……小赖子他……他、他……”

关师傅赶紧冲了进去,众人紧随其后。

进了内院,镜头从众人脸上拉长,将整个大全景包进去了。

小癞子吊在房梁上,就在这时,墙边上,贴着《同光十三绝》画像下的木板,“哐啷”一下子应声砸落,溅起一片灰尘!

陈凛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幕的安排绝了!”

他这样写下:

“小赖子正是那个时代的写照,也是大多数戏班子少年的写照!”

“成角儿的路太苦了……不仅要吃天赋的苦,还要吃练习的苦,而小赖子意识到自己吃不了这样的苦!”

“在经历了戏园的精彩,回到戏班里,又看到了众人被师傅往死里打的一幕,他选择了上吊!”

“就如同《同光十三绝》底下木板砸下溅起的尘埃……他就是这条路上不起眼的尘埃之一……”

但是最终陈凛又写下了这样一句话:

“小赖子虽说死了,却就像他说的,吃了冰糖葫芦他就是角儿了……起码死前那一刻,他成了自己的角儿!”

小赖子死了,却也救了小豆子一命,以命换命,以钱换命……

二刷时,陈凛是觉得,这是小赖子拿小豆子三个大子儿的因果……

这三个大子儿帮助他成“角”了,而他也帮助小豆子成“角”了!

小赖子被一家驴车拖走了……

陈凛感慨,“或也将成为某条路边的一具被席子卷着的尸体?”

这天到了给祖师爷上香的日子,关师傅给众弟子将《霸王别姬》的故事。

小豆子听着《西楚霸王》的故事,眼里泛着泪光……

“……”

“人纵有万般能耐,可终也敌不过天命啊……”

“那霸王风云一世,临到头,就剩下那一匹马,和一个女人还跟着他……”

“霸王让乌骓马逃命,乌骓马不去……”

“让虞姬走,虞姬不肯……”

“那虞姬最后一次为霸王斟酒,最后一回为霸王舞剑,而后拔剑一刎,从一……而终啊!”

“讲这出戏,是这里边有个唱戏和做人的道理……”

“人,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

小豆子听完泪流满面,跪在地上,自己抽自己巴掌……

被板子打伤的手掌心渗出的血,落在脸上,触目惊心!

一是为了小赖子的死自责;

二是深深记下了关师傅的这一番教诲,深深记住了那一句,“从一而终!”

镜头一转,来到了去年寒冬的湖边,此时草长莺飞,荷叶扎满了湖面。

众少年在湖边练习。

镜头再转,戏园老板来到了戏班院子,原来戏班子定戏的差事被张宅上委派给了戏园老板。

这个张宅上陈凛一听还迷瞪,后续才知道,原是个公公……

两人走在院内廊里,恰巧见到了身穿红戏袍的小豆子——

小豆子的身段,仪态吸引了戏园老板的关注,让他表演一段《思凡》!

这一段,陈凛起初以为就过了,以为祖师爷上香那一段,小豆子彻底学乖了,也彻底入戏了。

可等到他唱出,“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

陈凛忍不住咂舌,“坏事儿了!”

果然,戏园老板扭头就往外走,那意思是往后这“戏班子”也别教徒弟了,往后都没戏了!

小石头在一旁看,意识到要是这件事搞砸,小豆子估计真要被打死了!

一手抽走了关师傅手里的烟斗,一手揪住小豆子:

“谁叫你回来了,我叫你错、我教你错!”

小石头流着泪把小豆子压在椅子上,让他张嘴……

这下子,众人被吸引过来!

咿咿呀呀的戏腔背景音乐响起,场面更显焦灼。

小石头拿着关师傅的烟斗就往小豆子嘴里搅!

小豆子泪流满面,直等着搅出了血,小石头这才抽出烟斗,拿起家伙,开始表演!

小豆子最终还是向命运屈服了……

一件又一件事情后,他向性别妥协。

他呢喃着,“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大乐落下,小锤带着沉重又清脆的压迫感——

他终于改口——一边流泪却又一边微笑,含泪的笑令人心疼。

这一刻放映厅内,一片的泪流满面,都意识到,这一刻……他终于放弃了抗争!

一镜头一转,小豆子换上了戏服,来到了舞台上——那身段、那唱腔、那仪态实在叫人不得不折服!

台下观众席上的人员服装搭配,仍让人一愣。

直到年老的管事叫到关师傅,关师傅一句“张公公”,众人恍然!

但随即便是一阵担忧——这个剧情还能是什么事儿?

却结果,也没能逃得过“时代的压迫”、没能逃过的“命运的魔掌”!

……

看着小豆子被送到张公公屋里,后茫然无措、心如死灰走出……

路上几人发现了一个被丢在路边的婴儿,关师傅说人各有天命,但小豆子执意要收养,关师傅为了补偿小豆子,准了……

第一次看陈凛以为,“这或许就是小豆子的一个救赎?”

二刷是多少有点咬牙切齿,“不是救赎,而是压垮骆驼最重的一垛稻草!”

他知道这孩子该救,但还是忍不住想溺死他……感慨,世事无常!

……

是夜,当“磨剪子,镪菜刀”的叫嚷声再次响在小豆子耳边……

陈凛这般写下:

“或许正是从这一刻,从这一次之后,小豆子对性别彻底模糊了……而他也从这一刻开始,真正开始走入虞姬的人生当中!”

镜头一转,来到了戏班子拍集体照片的一幕……戏班子起来了!

看到这一幕陈凛恍惚不已。

一看时间,电影过去了四十多分钟了,竟然还没正式开始?

这算是《霸王别姬》前传?但这让陈凛很难言语,因为这些演员、这些小演员拍的太好了!

而用了四十余分钟做铺垫,陈凛更是感慨:“夏郁太大胆了!”

但夏郁也真的太让人“惊喜”了——“对于不喜欢的,可能十分钟都看不下去,但对于他这样的老电影迷、老文艺发烧友……这样的电影,他忍不住一秒一秒去咀嚼!”

“拍的太细致了,太有感觉了——每一秒的画面都让人忍不住去推敲!”

画面一暗,再度亮起,两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镜头前……

哪怕是早就意识到了这一刻,陈凛也好,放映厅内的其他观众也好,都忍不住惊讶出声:

“魏集鸿……还有……这是夏郁?!竟然真的是角色反串……”观众猜测是一方面,真出来了,就完全不同了!

两人穿着西装站在以前老相馆的背景墙前——

“啪!”一声,顺利将戏班最后的大合照那一下承接下来了!

魏集鸿的装扮不用说了——影视圈内当下,少见的大硬汉演员。

夏郁反串的造型,不得不说,陈凛只想到了一个字,“俊!”

影院内不少人实在忍不住议论纷纷,谁还管素不素质?都惊讶极了,都忍不住!

“难怪柏林电影节时,夏郁那副打扮,原来是为了这部戏做准备!”

“俊呐!太俊乐……她要是这一身出道,哪里还有同期男演员的活路?就是老余都要被她压一头!”

“毫无违和感,天呐,那眼神,那做派——那不妥妥就是那个小豆子的长大版?完美承接下来了属于是!”

一顿热议纷纭后,还是有人开口了。

是个大美女,“大家伙……咱就是说咱们先看电影,看完再讨论成吗?拜托了各位小声点!”

“好嘞好嘞,抱歉抱歉了介介~”

电影还在继续。

前头四十分钟交代了小豆子性别意识的转换,还有令人深思的故事,不显得赘余;

正片开始,短短几个镜头,几段对话就交代了过往数年发生的事情,当下的时代背景……

在照相馆,夏郁……或者说成年小豆子的一言一行就牵动着陈凛的心神。

他心中忍不住一阵感叹:

“夏郁就是夏郁……演什么,就是什么——短短几个镜头的功夫,就诠释出来了!”

前四十分钟的两个小豆子仍然在陈凛心中造成震撼,但夏郁一出来,他便忍不住盯紧了!

一是惊艳,二是想看看到底能不能把这个角色演绎的更好!

……

两人在一顿为难后,坐在黄包车上返回戏园。

程志清扮演的戏园老板,这一刻沦为了俩人的马前卒。

几人讨论着时事,从几人的言谈就可以看出几人不同性格跟不同的理念。

其余几人说的时事,小豆子……也就是程蝶衣却笑道:

“领着喊的那个唱武生倒不错……”

这声音真别说,能听出是夏郁的声音,却又不是她原本的声音,偏厚中带着一丝阴柔,又有点戏腔在里头,让人听着就享受。

他问,“哎,咱俩第一出《别姬》是在哪儿长的来着?”

小石头,也就是段小楼却道:

“那驴年马月的事儿,全让你记住了。”

陈凛看完这几段,逐渐也酝出味儿了……

“段老板,您这可不能忘……那不是在张公公的堂会上吗?”戏园的老板或者说经理,道。

“我保的二位小爷嘛?二位的发祥宝地!”

段小楼又道,“蝶衣,那儿现在成了棺材铺了!”

程蝶衣:“我昨儿刚去了……”

戏园经理,“又去找那把剑去了是不?早不知道卖到哪儿去了!”

伴着《当爱已成往事》前奏戏腔,剧情再次拉起了。

恍如隔世,陈凛仿佛看到了小豆子、小赖子跑出戏班那一段——

一刷时,陈凛只是感慨,直到二刷才写下了这一段话:

“这一段镜头将集会的学生、游城的士兵、吵吵嚷嚷的城市融为一体……又与程蝶衣、段小楼俩戏子的安逸进行对比……暗示着,这是一场暴风雨前的宁静,一场动荡即将展开!”

还有一个镜头,让陈凛忍不住再次深吸一口气——叫卖冰糖葫芦的声音传来,所有人都只顾着追捧两位“名角儿”,人群最中心的程蝶衣却身形一愣,转过身看去……他许是想到了小赖子!

……

两人在后台化妆,现场观众却等不及了,而一到阴影里的人影引起了陈凛的主意,眼睛后的眼睛微微一眯,认出了这个人!

“老胡,胡畅!”

胡畅也是个大硬汉的形象,但这一出戏里,却消瘦的多了——有种不健康的瘦弱感!

陈凛一抿嘴,意识到这大概也是一个重要人物!

《霸王别姬》开始了。

程蝶衣一开口,不只是戏园内的观众惊艳到了……就连放映厅内的影迷们都听傻了!

有人窃窃私语,“这怎么像是夏郁真唱啊?真的假的呀!她还有这一手呢?”

旁边人趁着放映厅内灯光发暗,白了一眼,道:

“你是没看过那一年的春晚吧?夏郁唱的昆曲《游园惊梦》……你回去看看,不会比现在的震撼少!”

……

陈凛关注着电影,他发现了几个不同寻常的地方。

霸王穿的黑红白、程蝶衣穿戏服多呈现明黄,镜头给到了“胡畅”扮演的神秘人却跟观众席完全不同——他浑身上下都是黑的,背景都是,这让他给人的感觉更加神秘了。

唱戏期间,镜头也更多落到了这人身上。到了中段,更是给了一个特殊的镜头!

一旁的戏园经理·那爷还问了句:“您说到没到,人戏不分雌雄同在的境界?”

与此同时,一抹暖黄色的光打在这人的眼睛上,而他眼神则落到了台子上的程蝶衣的身上……

这一下,什么话都不用说,不用解释,通过这一抹光影,陈凛就知道了,这人对程蝶衣有意思。

看到这一幕,陈凛不禁再度感慨:

“夏郁……真将庄导的本事学到了,人物刻画,还真不一定需要语言……通过光与影、通过镜头语言,就足将人物刻画的入木三分!”

一段精彩的戏份结束,程蝶衣、段小楼返回后台。

通过两人对话,陈凛也知道了这人的名字。

元四爷!

而后台两人的对话、行为、打闹……那一瞬间腾起的旖旎让不少人都跟着紧张、暧昧起来了。

直到门被打开,元四爷走进来,众人才跟着松了一口气!

一刷的时候,陈凛紧张又羞的不行……

虽然早些年他作为文艺发烧友也有看过一些类似题材的影片,但不知道为什么,夏郁演的程蝶衣,真让他忍不住羞死了……

有惊喜,又好奇,又抹不开面儿!

没有任何不得了的旖旎,只是因为夏郁将这份劲儿拿捏的太好了!

二刷的时候,忍不住感慨:

“这一刻的段小楼对程蝶衣是动了心的吧?但就如他所说的……如果程蝶衣是女的就好了——而他这一刻也是将程蝶衣当成了女的!”

……

元四爷到来表示对段小楼、程蝶衣的欣赏,尤其是对程蝶衣,送了他一套首饰。

还对程蝶衣,道了段话。

道是。

“《霸王别姬》这一折,

渊源已久,

本是从昆剧老本《千金记》里,脱胎出来的,

好多名家都在这出上,唱栽过,

独你程老板的虞姬,快入纯青之境……”

这一幕,镜头落在镜子上,元四爷透过镜子看身后的虞姬,身后的虞姬从实景到虚景……

陈凛忍不住写下这一段话:

“这是否预示着,在元四爷眼中,对于程蝶衣他也模糊了性别?就如那爷所说……她到了人戏不分雌雄同在的境界?”

下一刻元四爷的话也印证了陈凛的想法:“有那么一二刻,元某也恍惚起来,疑为虞姬转世再现啦……”

段小楼在一旁兀自换衣服,元四爷见此,似想起了什么,就问他,道:“霸王回营亮相,到和虞姬相见……按老规矩……”

说到这,段小楼不以为意打断他,借了元四爷一步,拿了晾在他脚边儿上的衣服鞋子……

元四爷略一沉吟,方又道:

“按老规矩是定然七步,你只走了五步,楚霸王气度尊贵,要是威而不重,不成了江湖上的黄天霸了?”

段小楼却笑了,他不吃这一套,甚至有些揶揄、讥讽的意思:

“四爷,您梨园大拿呀,文武昆乱不挡,六场通透,您能有错吗?您要是都出了错,那我们兄弟这点玩艺儿……还敢在北平的戏园子里露吗?”

程蝶衣见状圆场,柔声讨好道:“四爷您得栽培我们……”

元四爷见状,也不生气,反倒邀请二人到家里喝点小酒,再顺带着细谈谈《霸王别姬》这出戏。

段小楼却婉拒了,道是要去喝一壶花酒……

元四爷见状问程蝶衣,“那程老板呢?”

程蝶衣没答应,见场面焦灼,那爷干笑两声打断这份尴尬……

元四爷走了,段小楼也走了,后台仅剩下程蝶衣一人。

镜头一转,荧幕被红粉的灯光笼罩,众人知道,这约莫是到了喝花酒的地儿了。

果然,段小楼出场了,来找一个叫菊仙的姑娘。

陈凛一动,意识到……“这或许就是成韫饰演的角色了?”

却被老鸨告知不凑巧了,菊仙姑娘不在,后段小楼从另一女人的谈话中,得知菊仙在“高枝儿”!

镜头不时落到楼上雅室大门前,往返几次,直到几声碎玻璃、碎瓷器的声音,伴着骂声响起……

菊仙撩开帘子从楼上屋里冲了出来,被一群人围在了走廊角……

菊仙不从,以跳楼相逼几人,一只脚都挂在了栏杆上。

众人起哄,直到她看到了楼下晃着手绢的段小楼,菊仙纵身一跃到了段小楼怀里……

一刷时陈凛只觉得这一段有点意思,尤其这一段……

成韫虽然惊艳,但魏集鸿的段小楼那风流又有些下流且贱不漏搜演的还挺好!

但二刷就完全不是一回事儿了。

他写到:

“如果段小楼不在……菊仙一样会跳,这是她这个角色的‘灵魂’,她是刚毅、决绝的……这也暗示了她的结局!”

电影还在继续。

菊仙转头就将这群人骂了,骂他们是一群丫头养的。

这群人怎么坐得住?直接下来了就找她算账。

这一段一如影片开始,观众找戏班关二爷的麻烦。

当初小石头虽然害怕,却也咬牙给自己一板砖救了场。

这一段段小楼虽然“怂”了,他两手捂住脸,就像多年前的小石头,抹了一把脸,而他段小楼捂了一把脸!

只是少年小石头与段小楼性格终究不同了……

他先是虚与委蛇告诉众人今天是他跟菊仙定亲的日子,还往水果盘儿里倒了酒,连菊仙都以为这是段小楼的缓兵之计。

众人更是不吃他这一套,就欲起哄重新拿下菊仙。

段小楼则拿起了个茶壶,笑着在脑门儿上一砸!

“嘭”一声,众人一哄而散……

陈凛二刷时,看着菊仙的几次眼神,意识到就是这一场,这几处戏让她彻底沦陷了。

镜头一转,来到了戏园后台,程蝶衣跟段小楼在化妆。

段小楼伤口未愈,上装疼的忍不住叫唤俩声……

镜头一晃,来到程蝶衣跟前,程蝶衣道听说了他去八大胡同的事。

这一段,程蝶衣的小性劲儿别说拿捏得陈凛都忍不住叫好。

那小眼神、小姿态、尤其是起身甩袖,他心中一颤——他忍不住攥紧了手,他看电影也好、看书也好,看到精彩的地方总是忍不住激动三分!

程蝶衣走到了屏风后生气,段小楼则为自己说错了话自打嘴巴,给程蝶衣道歉……

屏风后的程蝶衣终是心软了,给段小楼断了这么一段话:

“你忘了,咱们是怎么唱红的了?还不就凭了师父一句话……”

段小楼半垂着脑袋:“什么话?”

程蝶衣声音高,尖锐阴柔,却掷地有声:“从一而终!”

说完了,程蝶衣从屏风后边说话,边走了出来:

“师哥……我要让你跟我,不对……就让我好好跟你唱一辈子戏,不行吗?”

他言语间带着哀求。

段小楼一愣,“这不……这不小半辈子都唱过来了吗?”

“不行……说的是一辈子!

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程蝶衣皱着眉头,眼里全都是段小楼……

陈凛却唰的一下,眼泪就蹦下来了——“是啊,说好的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那也不叫一辈子……”

他心中悲凄,却只能晃了晃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打散了个人情绪,重新回到了电影当中。

他将这一段话写下。

这一段话他想有感触的不可能只有他一个,这一段话太让人忍不住琢磨了,一定会被影迷们传成经典!

……

段小楼终究不是小石头了,经过了多年的奢靡淫逸的生活,成了戏园的大老板,他早就不是那个眼里只有师弟的小石头了……

陈凛其实也是感慨的,因为他能感觉到,段小楼确实是将程蝶衣当成了最亲的师弟、兄弟!

也许有更多的,兄弟之上?可始终的,还没道突破那一层的地步!

更何况段小楼又碰到了菊仙。

他摇头沉声叹道:“蝶衣,你可真是不疯魔不成活呀……”

“唱戏得疯魔,不假,可是要活着也疯魔,在这人世上,在这凡人堆儿里,咱们可怎么活哟……”

这是两人成年后,第一次因为不同性格而成长而产生的冲突。

陈凛感慨,“程蝶衣没有错,段小楼也没有错!”

就像是演员,演戏是演戏,现实是现实……走不出戏的,终究是要毁了一辈子的。

这一段没有继续往下说,镜头来到了台前。

两人上台表演《霸王别姬》,而当霸王那一段,“以孤看来,今日是你我分别之日了……”

众人脑海再度响起《当爱已成往事》的前奏……

只是这一幕即将结束,镜头却突然由近拉远,成了大全景。

这时原本在台下看戏的菊仙站起身,三人进入镜头。

戏园掌声响起,镜头一点点落到了边缘,上面贴着——【贵妃醉酒·程蝶衣】!

陈凛感慨:“这或许已经说明了,段小楼与程蝶衣即将因为这个女人而分崩离析?独唱贵妃醉酒?”

镜头一转,菊仙回了花满楼用自己的家当给自己赎身,最后甚至把自己的鞋子丢到了桌上,老鸨的身前。

陈凛在笔记本写到:“扔鞋,寓意她菊仙不是破鞋,而鞋子更是她们这样的女性,在那样一个时代的身份的象征!”

有些倒装句……没关系,这毕竟只是他的粗稿!

陈凛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对于影片中每一个角色的台词都忍不住细细琢磨几分,就如这花满楼老板娘。

她讥讽怒斥菊仙:

“真他妈相当太奶奶啦你?做你娘的玻璃梦去吧!”

她一把将菊仙的首饰、鞋子从桌上扒拉到地上:

“你当出了这门儿,把脸一抹洒,你还真成了良人啦?你当这世上狼啊虎啊……就都不认得你啦?”

菊仙撩开帘子回来,“哟,可吓死我啦!”

她身上就是有一个风尘女子之外的刚毅与野劲儿……陈凛感慨,难怪能是头牌!

“我告诉你……那窑姐永远是窑姐,你记住我这话!”

这一段陈凛想到了很多,关于老板娘的过去、她对菊仙的家当不屑一顾……或许她也是从前的菊仙?

她这一句话,是否又说明白了菊仙的结局?

……

镜头回到了戏园,元四爷送了程蝶衣一条幅——风华绝代!

现场观众呼喊着他的名字,那副场面丝毫不逊色于当下的各大演唱会现场的热情。

“这场面还真有些看大明星演唱会、给大明星应援打卡的意思!”

陈凛想……这或许是程蝶衣最后的快乐的时刻了吧?

菊仙再次出现,道来定亲的女人不能留在花满楼,段小楼被菊仙一番话刺挠,围观群众起哄,当即决定要迎娶菊仙过门。

菊仙的出现,让程蝶衣晃了神,摔了门进了屋——这门一摔,摔到了陈凛心坎里。

而后程蝶衣拿着一双鞋子出来,丢到菊仙跟前……

这放在其他人眼中,估计都会忍不住感慨程蝶衣温柔……

陈凛却看出其中的机锋——“程蝶衣那是借着鞋子骂菊仙是破鞋。”

这酸劲儿、这小性子的姿态、让陈凛忍不住再度叫好。

但程蝶衣的小性、阴阳怪气、也终于惹恼了段小楼。

哪怕程蝶衣委屈服软,又道元四爷邀请,要栽培他们,段小楼仍拂袖而去。

程蝶衣伤心至极,瘫坐在化妆镜前,镜子里照着他充满了风情的下颌线与脖子。

元四爷出现了,带着一对难得的翎子而来,说道随时恭候他的到来。

是夜,程蝶衣去了元四爷家里,又见到了那把剑,元四爷见他喜欢,说不想谈钱,想让他做自己的红尘知己;

两人在院里唱《霸王别姬》,背景是一片的深邃,寓意着程蝶衣内心……一如当年从张公公府上走出那一幕!

突然,程蝶衣要拔剑自刎,却被元四爷提醒……“这是真家伙!”

程蝶衣这一举动,那一滴眼泪,彻底让元四爷入境了……

陈凛写下:

“其实到了这里,程蝶衣是真入化境了……”

二刷后,又改了!

写成,“这一剑也为他最后的结局铺垫了伏笔!”

镜头一转,一辆黄包车从府上出来,被霓虹兵团团围住……

车上链子被掀开,程蝶衣抱着剑,嘴角满是模糊的印子……

众人知道程蝶衣为了这把剑,将自己身体出卖给了元四爷……

众人还担心程蝶衣出现意外,转头程蝶衣却出现在了段小楼的定亲宴上。

他将手里的剑丢给段小楼让他看,段小楼只说是好剑,可他们又不上台,要剑干嘛使?

而这一次,彻底让段小楼、程蝶衣决裂了——

程蝶衣看着墙上两人合影,五味杂陈,菊仙递酒,却被他拒绝……

他宣布,从今天开始段小楼唱他段小楼的,他程蝶衣唱他程蝶衣的!

后负气而去。

镜头再次给到了霓虹兵入城的场面,预示着动荡的开始!

……

放映厅内观众不解。

有人问,“怎么就决裂了?”

有人道:“为什么现在才决裂?”

陈凛虽然年纪不小了,可对于电影记忆力却格外的好。别人大都忘了,他却记得这一把剑的故事!

也知道程蝶衣一而再找这把剑的内情……

他心下一颤,写到:

“当年小石头的一句戏言,入境的小豆子却当了真!”

当年在张公公府上,小石头道:

“霸王要是有这把剑,早就把刘邦给宰了!”

“当上了皇上,那你就是正宫娘娘了——”

小豆子怎么说的?陈凛想想,应该是:

“师哥,我准送你这把剑!”

陈凛又写:

“剑……小豆子拿到了,却物是人非!”

“或许一开始小豆子就错了……小石头说的你,是虞姬,但他是小豆子!”

陈凛写完踌躇了,划掉了这一番话……“怎么能说是小豆子错了呢?他也没有错啊,他就是虞姬!”

这一段写完,又划掉了……

他也被搞混了,他也有点分不清程蝶衣到底是虞姬、还是程蝶衣了、他好像也模糊了。

他深吸一口气——“看完再仔细斟酌吧?看完再仔细斟酌罢!”

他现在,不理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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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5章 《霸王别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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