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草盛豆苗稀
王小聪似是做了一个甜美的梦,睡梦中的脸颊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咚咚咚!”
蓦地,传来一阵不急不缓的敲门声。
“小聪,起床了!还在睡懒觉啊?”
“真是的,你忘记今天要去做什么了?豆田里的杂草都快淹没膝盖了,得赶紧收拾收拾,这也就上午温度还好,等到下午天气火辣辣的,可是弄不了多少了!”
“赶紧的,给老娘起来!”
这带着些许沧桑和浑厚的女子嗓音传进来,配合着越发急促的敲门声,像是一阵阵密集的雷鸣。
“唔唔,知道了,马上就起。”王小聪迷迷糊糊地回应道。
“赶紧啊,和你老爹简直一个模样,现在都没起呢,要不是老娘,你们全都给喝西北风去!”
浑厚女子嗓门嘟嚷一句,迈着哒哒的闷响脚步声,渐行渐远。
王小聪躺着床上,静默了一下,倏地撑起身来,脸上带着些许呆萌,两边脸颊还肆意地生着麻雀点,上身和两腿呈现一个笔直的九十度直角。
徐徐,王小聪眼中露出清明,舒适地打了个哈切,脸上浮现充满生命朝气的笑容。
“又是美好的一天……”
撑起身,整理好一身,走到床边,将贴花窗户打开,咔咔的木头摩擦声响起来。
有些刺耳,不过王小聪早已习惯,甚至感觉十分亲切。
窗户一打开,刚才只是在悄悄窥视着窗内的金灿灿阳光,顿时如同受到了召唤一般,一个个的如同欢快的孩子,急匆匆地塞满整个房间。
沐浴在金色阳光下,深深呼吸一道混杂在灿阳中,鬼鬼祟祟的清新空气,夹杂的草木清香,瞬间塞满心肺,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起来。
叽叽喳喳的鸟鸣声欢呼雀跃,目光所及,远远的,笼罩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的泥瓦砖石修建的渺小屋子尖。
一丛丛翠绿植物,泛着淡淡金辉,一路蔓延至近处。
房屋逐渐变大,也变得更加朴素简陋。
从泥瓦砖石房逐渐变成泥木房,茅草房,土坯房等等。
王小聪看着遥远,隐约的泥瓦砖石房屋子尖,带着几分憧憬,也带着几分洒脱。
看了看窗外不远处高大的,肆意生长的牛竹,霸气地插入碧蓝云霄。
一块块弥漫着白雾的水田在更远的山下,荡漾着微波光亮。
一条泥石小径扭扭捏捏地在屋外不远处蔓延下去,宛若是娇羞的少女。
小路两侧,一侧长着粗壮有力的牛竹,一侧是一座长着苍翠矮木林的小丘。
“岁月如此静好……”王小聪轻轻感叹了一句,初醒的迷蒙在清晨洗礼下彻底烟消云散。
“小聪!小聪!你还在磨蹭什么呢!赶紧出来吃饭,然后去干活,想偷懒,小心老娘打断你的腿!”
老娘浑厚的大嗓门传了进来,带着一股子不耐的怒气。
“来了,就来就来!”王小聪赶紧应和一句,急忙急走起来。
老娘可不是好惹的,一家三口,地位十分,老娘独占九分九,剩下零点一分老爹又占了零点零九九,最后那零点零零一才是王小聪的。
由此可见,王小聪的幸福生活是多么精彩。
咯吱咯吱打开木门,是家里面积最大的堂屋,也就十来平米。
堂屋左侧是两间屋子,一间是王小聪的,七八平米左右,刚好蹲下王小聪一个人。
另一间是杂物房,堆积一些农具杂物什么的。
在右侧只有一间房,是王爸王妈的房间,比王小聪的房间稍大一些,却也就多出个两平米左右。
在堂屋右侧的拐角,通向小小的厨房,一家三口的伙食,就全指望从那里端出来来呢。
此刻堂屋的中间,一张粗木泛黑的四方小桌,表面微微有些凹凸不平,四边上还不时有个小小的豁口,但好在并无太大影响。
三条粗制长木凳,坐落在临近门外的另外三个方向。
木凳坐起来有些硌屁股,不时还会摇晃几下,或者四脚高低不一,或者用了太久,榫头和榫槽变得松弛。
不过王小聪早已适应,这不算什么大事。
饭食很是丰盛,似乎是考虑到今天的任务有些繁重,老娘很是周到的在除了日常早餐供应的老咸菜和稀饭,还加了几片泛着淡淡油光,色泽暗沉的老咸肉,看着都令人有种食欲大增的快感。
王小聪和老父亲对视一眼,都是露出欣慰之色,老娘/媳妇儿考虑的真周到啊,连镇家之宝都给拿出来了。
看了今天不多卖几把力气,都对不起她的良苦用心。
王妈目光不善地瞪了爷俩一眼,没好气道:“赶紧吃!你就说这一家上下没我行吗?一对好吃懒做的爷俩,没我迟早不是饿死,就是睡死!”
爷俩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开始埋头干饭。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招惹这位掌管家政大权的太上皇,否则说不定人家狠心扔下的几块肉就给收回去,到时爷俩都得傻眼。
这可不是开玩笑,不是没有过先例,响起曾经那件事,直到现在爷俩都在默默流泪。
老老实实吃完饭,老娘收拾碗筷桌子,老爹走进杂物间,把要用的农具拿出来。
三把老旧的镰刀,即便是时常打磨,锋刃也是十分钝了,可是没那多余的钱粮去换新的,也就只能将就着用。
两大一小的背篓,还算看的过去,家里后山就有现成的竹子,用坏了,可以用随时修理,或者重新编造一个。
在背篓里还各自扔着一顶草帽,这是避免太阳一大,可以用来遮遮阳。
等收拾好一切,迎着逐渐稀薄的雾气,一家三口踏着草鞋,穿着麻布短衫朝目的地走去。
这几天天气好,泥土小道不至于泥泞不堪,很是顺利和轻松地就到达豆苗和野草丛生的豆田。
这也是天气太好的锅,作物生长快,这野草也毫不示弱,不勤快清理一些,要不了多长时日,就是一副“草盛豆苗稀”的欢快景象。
野草把作物的营养全占了去,最后主人家只能欲哭无泪,付出的辛劳全打进抛洒。
豆田距离泥草小家并不算太远,只是位置要稍微高一些。
在这里,王小聪能透过已经只剩下三三两两尚且顽固坚持的雾丝,看见那个简陋,却是庇护着他们一家免受风雨的屋子。
一股满足和温馨顿时挤满了心房。
老爹用胳膊肘蹭了王小聪几下,给有些愣神的王小聪打了好几个眼神。
王小聪楞楞地看着老爹,带着疑惑之色。
老爹露出自求多福的眼神,开始埋头割草。
与此同时,老娘浑厚的大嗓门像是穿破九霄一般,如同闷雷在王小聪耳边炸响,脑子嗡嗡嗡地颤鸣。
“王小聪————”
“老娘让你来不是叫你愣神的!赶紧干活儿,要不然就去取个媳妇儿回来,我让你媳妇儿干!”
王小聪瞬间回神,埋头苦干,家里有个熟悉的老娘管着就够了。
取个媳妇儿,让不熟悉的媳妇儿管,那不更糟心?
老娘怒哼一声,不善地看了眼爷俩,就像是那冰冷无情的监工一样,榨取他们的劳动力。
只是三十好几的老娘,因为劳作的关系,如同四五十的妇人一样,岁月和劳苦,在她身上留下深深的印记。
原本按照常理来说,农里乡下,一家老小都不会少。
可是在这个王家坳里,有着一个莫名神秘的现象和一个绵延不知道多久的传统。
每一个家庭,都只会生出来一个孩子,之后不管是你努力也好,不努力也罢,都不会生出第二个。
等到孩子取了媳妇儿,就会被撵出去独立门户,全靠自己劳作。
至于父母,还有一把子力气的时候就继续独立生活,等到老的没力气,就会被整个王家坳供养,直到老人们一个个自然离去。
或许是因为王家坳莫名的神秘现象,又或许是这个古老的传统,整个王家坳还从来没发生过乡里乡亲吵红了脸的情况。
即便是出了什么矛盾,也会很快解决和好,然后再次相见,都是亲近的笑容,丝毫看不出之前的矛盾伤了感情。
不过这些也就王小聪还有几分余力的时候瞎想一通,随着日照逐渐变大,钝刀割草带来的力气迅速枯竭,一滴滴豆大的汗珠从王小聪额头上滚落。
咸湿的汗水渗透进眼睛里,酸涩火辣,十分难受。
两条手臂在某些活叶杂草切割下,出现道道血痕。
两只手掌也开始逐渐摩擦,浮现出一个个小泡,每一次用力都是一次痛苦的煎熬。
也就王小聪还小,十四五岁,也是最近才跟着父母开始更加剧烈的劳作,之前的任务还是比较轻松的,所以手上的老茧还没有彻底成型,否则肯定不至于这么痛苦。
当然,这谁都是从痛苦走过来的,王小聪自然也避免不了这一点。
所以往常王小聪最羡慕,也是最心疼的就是父母那双长满老茧的手掌,干什么都是麻利的很。
王爸悄悄靠近王小聪,瞄了瞄王小聪手上的小泡,有些心疼道:“实在不行就休息一下,你娘也就嘴上说说,慢慢来就行。”
老爹面容黄瘦,脸上既有老农的憨厚,又带着些许油滑。
不过也好在是这股油滑,让他在老娘手下活了下来,否则夫妻俩恐怕得天天搏斗一场,也就没现在看起来还比较和睦的一家了。
老爹一边嘀咕,一边手上动作也是麻利进行,丝毫没有耽搁。
而老娘似是听见了,又似是装听不见,默默地割着野草。
王小聪露出纯净的憨笑,“爹不用担心,过会儿就适应了,还是赶紧割吧,多个人多把力气,也好在下午的辣阳下少受点苦。”
王爸叹了口气,看着王小聪不时皱起的眉头,心疼之下,默默加快了动作,赶紧弄完,这小子就少受点伤。
太阳渐高,温度也开始迅速攀升,密集的豆大汗珠流的更是欢快了,一双眼睛和挂着血痕的手,手臂,都是火辣辣的疼。
不过农里乡下的孩子和大人,对这种事情早就适应了,有足够的耐力坚持下去。
时值正午,在一家三口的努力下,竟是提前完成了割野草任务,也就下午不用再来了,可以找一点轻松一些的劳作熬过下午的辣阳。
回归的路上,王小聪脑子里叮的一声。
“叮,系统已绑定……”
王小聪愣了一下,挠挠头,又摇摇头,眼中带着些许迷茫,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般,老实跟在父母身后,准备回去吃午餐,然后睡一会儿,便是准备下午的任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