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伤疤
洛京城始建于前朝永帝初年,历经一百三十余年,由数代帝王不断扩建,最终形成了如今的规模。
城市由外郭、皇城、宫城以及环抱着宫城的数个零星小城构成,外郭共计一百零七坊并东、西、南三市。
若说坐落于西北方的宫城禁苑是天下最繁华富贵的所在,那么南市就是整个洛京城最混乱最鱼龙混杂的地方。
张牙婆家的院子就位于其中。
陆烟蹲在院子里,用力掀开了地窖的盖板。
盖子一掀,下头腌菜的酸味就混合着一股不明不白的臭味飘了出来。
陆烟屏住呼吸,用灯笼往里面照了照。
黑黢黢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只有一条粗制滥造的楼梯蜿蜒向里。
地窖口没有风吹上来,看来是只有这一个进出口。
陆烟没有犹豫,直接跳了下去。
落地时无声无息,动作灵巧得像只猫。
这种技巧也是月娘教给她的,是月娘逃出来的那个组织专门教给女杀手的一种特殊轻身法门,不需要从小练习,只用掌握基础的技巧就能运用自如,月娘说最适合她这种没有练过武的贵族小娘子。
算算时间,如今这个时候,月娘大概还在那个她一直讳莫如深的组织里。
也不知道有没有办法可以提前把月娘从那里救出来。
陆烟收回思绪,举起灯笼照了照四周。
地窖里关了大约有十几个年轻女子,有些衣衫不整,有些头发蓬乱。一个女人仿佛依偎在情郎怀里一样依偎在墙上,一边吃吃地笑着,一边伸手去抚摸身前的空气,目光温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而她的一只眼睛,竟然是被人生生剜去了。
这些女子大多目光呆滞,即使陆烟从她们面前走过,她们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更不要说向她求救了。
把人折腾成这个样子显然不是用来卖的,如果她没有想错,这个地窖里关着的应该都是如绿枝一般,被拜托了让张牙婆“处理”掉的女子。
陆烟快速扫视过每一个人的脸,在角落里找到了已经昏迷过去的绿枝。
绿枝身上的衣服还是她先前看到她时穿的那一套,白绫裙子却已经脏得看不出之前的颜色了,裙子里面,可以看见左边的小腿正以一种不正常的姿势扭曲着。
陆烟把灯笼放在一边,蹲下来,小心地摸了摸绿枝的腿骨。
腿骨没事,只是被外力强行按压膝弯造成脱臼,形成腿断了的假象。
陆烟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葫芦状的白瓷瓶,从里头倒出一粒鲜红的药丸子,喂进绿枝嘴里。
这其实是街边卖艺的人常备的伤药,镇痛提神有奇效,缺点就是药效过于刚猛,吃多了容易伤身。
她也不知道阿爹的书房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但是既然认出来了,她就顺手和那支火绳枪一起拿走了。
她握住绿枝的小腿,找准角度,趁着人还在昏迷中,猛力一推,“咯哒”一声,腿骨复位。
正骨的疼痛非常人能忍,即使是在昏迷中,绿枝也痛得绷紧了脊背。
“别怕,”陆烟把绿枝揽在怀里,安抚地轻拍她的脊背,一手架起绿枝,一手拎着灯笼,声音轻柔地哄道,“没事了,绿枝,没事了,姑娘这就带你回家。”
她扶着绿枝,刚走出去没两步,就感觉到自己的裤脚被人拉住了。
为了便于行动,她出来前换上了小厮穿的短打。
陆烟回过头。
那个人似乎是听见了这边的动静自己爬过来的,见陆烟看向她,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姣若春花的脸。
……是真的姣若春花,这女子的容貌、气质,让人第一眼看到,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枝头盛开的石榴花,哪怕在这如地狱一般的牢笼中,也充满了着勃勃的生机。
就如同此刻,她抓着陆烟,已经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的嘴巴却还在努力开合。
“救我。”
“求您……救我。”
“我……有用……我会很有用……求求你……救救我……”
陆烟抱着绿枝沉默了一下,“我只能带得动一个人。”
她说的是真的,她这具身体不过十四稚龄,又是大病初愈,能带着绿枝逃出去就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更别提一会回去的路上可能遇到的宵禁意外,多带一个人,就多一份风险。
“最多明天,就会有官府的人来查封这里,到时候你们就都可以出去了。”
那女子坚定地摇了摇头。
她抓着陆烟的裤腿慢慢支起身体,似乎是想要站起来。她的衣袖滑下去,露出伤痕累累的手臂,还有右手手腕上一块碗大的伤疤。
那疤痕还很稚嫩,看形状,像是被人生生从手腕上挖下去了一块肉,看着就能想到有多疼。
陆烟看着那块熟悉的疤痕,目光凝重起来。
之所以说“熟悉”,是因为从前月娘的右手手腕上,也有这么一块疤痕。
一模一样,就连位置都分毫不差。
分明不同的两个人,为什么会有两块一样的疤呢?
最大的可能,就是她们形成这块疤痕的原因,是同一个。
陆烟忽然就改变了主意,她看着那女子,说,“我可以救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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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这辣鸡作者是不是已经把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