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拾垃圾的女人(二)
门开了,是肖尚香开的门,米月看到史丽丽同一个膘肥体壮的人微笑着向她打招呼,米月看仔细了,才知道原来这个人也是一位女人。
“你们在干什么,怎么这么半天才开门?”
米月观察着三个人的反应,三人似乎很和谐,这让她有些意外。
“我们,”史丽丽看了看肖尚香:“正在找她谈些事,你们敲门,她以为是做推销的,说不用理他,是吧?”
“对对对,没有想到是你们。”肖尚香马上接上话。
“她是?”米月指了指邓月。
史丽丽道:“我公司的人,叫邓月。”
米月观察房间的物品摆设,物品摆放整齐,又看了看房门上的猫眼,房门上的猫眼早已陈旧模糊,看不到门外的人。
“你们是什么关系?”
史丽丽又看了看肖尚香:“我们是老熟人了,来看看她,正好,她加入了农家鲜团购vip,领的肉菜是我们公司提供的,我们也算顺便对消费者作一下市场调查。”
“对对对!”肖尚香连连点头。
“是吗?”米月冷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史丽丽看了看肖尚香。
“认识,认识有十多年快二十年了,她当年坐火车来这城里打工,我是车站清洁工,我们就是在车站认识的。”肖尚香看着史丽丽道。
“车站每天来来去去的成百上千,你偏偏认得她?”
史丽丽笑笑道:“所以这就是缘分嘛!”
米月看到茶几上放着一个黑色麻布料手提袋,问:“这是谁的?”
邓月脸上闪过一丝惊慌:“是,是我的。”
“能打开看看吗?”
邓月慌忙把提袋拎在手里:“这是我的一些随身物品。”
米月看了看小宇:“还是看看吧。”
小宇上前取了包,从包里取了一把尖刀。
“她是杀牛的,这是她的宝贝,随身带的。”史丽丽笑道。
“杀牛的刀,要随身带吗?”米月接过小宇递过来的刀,细细看了看,确实是一把纯铁打造的单刃杀猪刀,刀刃锋利无比,映出寒寒的银光。米月又看了看肖尚香,肖尚得的脖子上,有一道浅浅的红印。
米月看了看邓月,邓月惊慌的眼求向史丽丽。
“我这次来,是临时叫上她的,她正好下了班回来,顺便带上了,你也知道,我一个女人出门,总要有一个可靠的人在身边,是吧。”史丽丽解释。
“这把刀,按治安管理法,我们必须收缴。”米月道。
史丽丽看了看邓月,急了:“这是人家靠它吃饭的家当,你收了,不就是抢了人家的饭碗嘛!”
“等我查明了身份,自然会还给你。”
米月同小宇出了门,便吩咐两名盯梢的人,继续盯梢史丽丽。
小宇道:“很明显,她们是在给我们做戏。”
米月笑道:“那就让她们先做吧。”
“这个肖尚香,很有问题。”小宇道。
米月点了点头:“我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没有掌握到她的任何证据,所以还不能动她,史丽丽应该是在得知孙向东被杀后,才来这里来找肖尚香的,我猜得不错的话,史丽丽还让那个邓月把杀牛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逼过她,这更能说明,这个肖尚香同这起孙向东被杀的事有关。”
小宇疑惑道:“现在需要弄明白的是,这个史丽丽,到底是什么原因,要向我们隐瞒自己的这一切呢?”
米月道:“很显然,这个史丽丽,有她难言的苦衷。”
小宇道:“史丽丽是不是不想让她丈夫卢小豪知道她的历史,或者不想让她丈夫知道她有孙向东这个未婚夫?”
“不!”米月摇了摇头:“史丽丽是被拐卖到卢小豪家的,对于被拐卖的女子,卢小豪不可能去计较她的过去,而且我也看出来了,现在的卢小豪,一切都是顺从史丽丽,不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公司,都是史丽丽说了算的,她没有对卢小豪隐瞒的必要。”
小宇道:“还有一点我们不能忽视的就是,她这么做,一切都是为了复仇,她不想让公安来插手,她要自己亲自杀了当年拐卖她的人,或者杀害孙向东的人。”
米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当时面对我们的那种表情和她的性格,不排除这种可能。”
“现在很明显,这一切都在围绕这个肖尚香转,这个人的一切言行对我们掌握线索都十分重要,我们是不是可以对她上手段?”
米月摇了摇头:“现在我们还没有掌握她的直接证据,现在给她上手段,理由还不太充分,先盯着她吧,既然现在我们可以断定这个案子与二十年前火车站的拐卖案有关,那么,我们就要去一个地方,从源头上去寻迹。”
“去哪里?”
“卢小豪的老家!”
“其实,现在通讯这么发达,何必还要去人?”
“二十年前的事,不是在电话中能说得清楚的。”
小宇道:“米姐,你应该有办法和手段让这个史丽丽透出实情的。”
米月叹息了一声:“她要是个一个平常老百姓,我当然会去做,可是,作为一个公司老总,我们是不能轻易动的,你不要笑话我很势利,有时候,一个公司老总,我们不仅仅看她是我们的纳税大户,更要考虑到她关系到一个产业链成千上万人的饭碗,我们打击违法犯罪人员没有错,但是,我们千万要记住,在要下刀子的同时,还要先看一看下刀子后所带来的后果,要在充分处理好所带来的后果后,才能下刀子。”
米月交代吴昊,紧盯肖尚香和史丽丽的一举地动,容不得再出任何差错了,再要出问题,她就得脱下警服了。
米月带上小宇,乘高铁到洛阳,再从洛阳乘大巴到卢川县,两百余公里的路程,行驶了近四个小时,再从卢川县乘公交车颠簸了两个多小时,到了三合镇,到镇里时,已是晚上时分,镇派出所卢所长早已在镇食堂备好了晚饭恭候。
卢所长年轻精干,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卢所道:“知道你们要了解二十年前的事,所以我们把我们所退休的老同志卢长青请了来,他在这所里工作30多年,退下来也有七八年了。”
米月看了看卢长青,一头白发,脸上胡须刮得精光,精神还十分饱满。
米月好奇:“你们这里,怎么这么多姓卢的?”
卢所呵呵笑:“你不知道吧,我们这个县,原来不叫卢川县,叫卢氏县,整个一个县里,没有几个不是姓卢的。”
“怪不得。”
米月正想问一问卢长青,卢长青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卢所长:“这个事,我能不能单独找个地方说说?”
米月看了看卢所,卢所哈哈笑道:“米支,我也不瞒你,当年那个拐卖案,我们这个派出所,也是有责任的,虽然事过境迁,但从执法角度看,把我们一些民警开除公职,甚至判刑都不为过。说来说去,就是太穷了,所里也穷,镇子里的女人都走光了,家族的人怕绝后,所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年案发后,铁路公安也来查过,案件曝光后,当时的老所长和两个民警被判了刑,其余的人,大都脱下了警服,一个派出所几乎来了个大换血。”
米月心神领会地点了点头:“我们只是查几个人,也不想过问其他的事,这不是我们不坚持原则,实在也没有这个精力,你们也不要有什么顾虑。”
吃过晚饭,米月同小宇就同卢长青促膝长谈。
“‘2.27’专案,当时涉及到镇里有俩人,一个是女的叫邹春秀,一个男的叫卢大松,这个邹春秀呢,是我们派出所当时的所长卢汉志的表妹,卢大松呢,只是邹春秀请来的打手。这事,卢汉志是知情的,案发后,卢汉志便拉着邹春秀投案自首,当时邹春秀是交代了几个人,其实我们都知道,她所交代的,只是几个闹得比较凶,要死要活,已是纸包不住火的人,那些绝大多数被拐的,有些孩子都一大堆了,家里人也逼迫她们不准告状,她们也就只好就这么过下去了,她哪里会主动交代!结果,这个邹春秀只判了七年,卢大松还有强奸妇女罪,判得重些,被判十五年,几年前放出来,放出来不到半年就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唉,说起来也是报应,想去城里打工嘛,没有单位敢招他,他就在乡里帮盖房子的人家做做小工,现在在农村盖房做小工,每天除包吃外,还有两百元的工钱,不比外去打工差,只是能揽的活不多。一辆拉沙的货车卸沙,他站在车屁股后的一面墙边指挥倒车,这司机倒车,一不小心把油门当刹车踩了,这车子猛地后一退,就把他顶在墙上了,一时顶成了肉饼。”
米月怔了一怔,叹息了一声,掏出卢小豪和史丽丽的照片:“认得这俩人吗?”
卢长青接过照片看了看,摇了摇头。
“这个卢小豪的父亲,叫卢延荣。”
卢长青这才点了点头:“哦,原来这就是卢延荣家的儿子,这样我就想起来了,当时我听说卢延荣娶了一个媳妇,这媳妇长得蛮漂亮的,后来不久,这俩口子就不在村子里,说是出去打工了,不过,他儿子媳妇俩长得是个什么样子,我也没有见过。”
“这个卢延荣的儿媳妇,是不是买的被拐来的女子?”
“很难说,这个卢延荣,与别的家庭不同,他在市里做生意,家里也算是有钱人,别人家没有钱娶不起媳妇,他家是不存在这个情况的,所以说,我们也不确定这个女子是不是拐来的,这个事,只有邹春秀知道。”
“这个邹春秀,她交代出她的上家没有?”
“交代了两家,但是我们也知道,她的上家远远不止这两家。”
“这个邹春秀还在吗?”
“人应该还在,不过不在镇里,听说在县城收破烂。”
“她没有家人吗?”
“她有什么家人?父母都不在了,坐牢前连个男人也没有,出来后快六十的人了,亲戚也躲着她,她也担心有被她拐的人还找她麻烦,镇子里待不住,只好躲在外地。”
米月便要去找邹春秀。
“找她没用,她现在什么都不会说的。”
“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