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请好好对她
这五皇子分明就是说给大小姐听得。
阿施小心窃喜。
用过早膳,赵承延抱着茸儿,苏赋赋牵着竹儿出门送他。
那门里的慕贺一脸懵色。
这不是乔迁那日在门前在大小姐说话的那位贵公子吗?
他何时入的府?又为何这个时辰走?
脑中一团浆糊的慕贺待他们出了门,小心喊住了身后来的阿施,道:“阿施姑娘,这位公子是?”
“大小姐朋友,怎么了?”
“何时来的?我怎么没听说?”
阿施朝着西边瞄了一眼道:“从外面翻进来的。”
“翻?”
慕贺赶忙认真道:“是我失职,我马上去跟夫人请罪。”
阿施见他傻憨傻憨的,急忙小声道:“那是大小姐请进来的,你就是巡查遇到了你也管不了的。”
慕贺脸上一时严肃了许多。
“阿施姑娘,作为男子,我要提醒你和大小姐。若是大小姐请他翻进来尚可,若是他自己打着什么想念佳人的旗号翻进来,那这种男子可是万万不能要的。”
阿施蹙着眉头上下打了他一眼。
“幕府将,你记得你只长我两岁,怎么说起话来,好似个那庙中的方丈一样。”
这入国公府做事,尤其是府将一职可是堪比科考。若不是上一任府将举荐,加之他性子憨直,为人老实忠厚,苏家父子倒是不会选用如此年轻的人。
而且,慕贺可是唯一一个敢在苏家父子跟前立誓的。
他立誓说,大到保护府上众人的性命,小到照顾众人的小病小灾。
所以即便是鸡毛蒜皮的事情,他也要能帮就帮,能管就管。
阿施凝目看他。
慕贺全然一个干净正直的少年将军模样。
他个高,骨架偏瘦些,眼睛长而圆,清秀的脸颊已经褪去了稚气,明亮的眼中尽是不骄不躁,偶尔闪过震慑恶人的厉色眼神。
人倒是不错,就是憨直憨直的。
跟他过日子,怕是如同抱着块木头差不多。
阿施为他将来的娘子小小担忧过一番便望向了府前。
……
刚出端王府的赵与歌淡扫过国公府前的四人,垂目上了马车。
他端身肃色坐在马车里,随着马车悠悠荡荡路过几人,他听到了两个小孩子的声音,口中亲昵地喊着“姑父姑父”。
赵与歌昨日下值回府的时候撞见了独行回来的谷余,知道他去找了苏赋赋。
这小子,那日喝酒之时他还未言明心意,今日竟然已经亲近成一家人。
不过如此才好,苏皇后一直想通过撮合许邈和苏赋赋来拉拢许丞相,有了五弟,她的计划就成不了了。
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此刻他眼中浮起了一层晦涩不明的落寞。
马车到了大理寺。
进了屋子,恭候多时的司直谭可绍上前。
“少卿,这是解坤案的结案卷宗,您过目。”
话完他声音压低了些道:“案子一结,那苏皇后可是踏实了。”
“解坤这员大将默默跟了她十几年,忠心耿耿,是她的财库。他一死,她的钱脉就断了一大截。想必…现在正想办法在推举下一任的户部尚书。”
日进未时,阅过卷宗,确认已无遗漏的赵与歌入了宫。
到了御书殿跟前,正碰见翰林院的田朋亭,两人浅浅一笑。
“儿臣叩见皇上。”
赵鹤鸣见他来了,脸上表情甚悦,道:“快起身,可是案子结了?”
“回父皇,户部案件已结,特来给父皇递上卷宗,请父皇过目。”
“好好好。”
殿中监的张德朔眉梢暗喜,接过卷宗转手奉上。
蜀朝因前两年瘟疫之事,国库吃紧,而解坤案五百多万贯正压在账面上,只能案结才是入库。
赵鹤鸣自然是万分着急。
赵与歌就是因为明白他的心思才未继续追查,改为速速结案。
赵鹤鸣将案宗粗粗翻阅过,很是满意道:“端王办案,向来不拖泥带水,朕很是放心。”说着他一顿,“只是这解坤,辜负朕对他的期望,当年用他,便是看中他沉稳忠厚,是朕看走了眼,用了这么一个贪得不厌之人。”
田朋亭趁机道:“解坤辜负圣恩,落得这步田地皆是因他忘却初心。臣念解坤案后户部尚书一职空缺,便特来向皇上举荐贤臣,就是其原为户部侍郎六年后因母重病,调任东洲的现东洲太守李卓。”
赵鹤鸣对李卓这位孝子还真是印象颇深。
十年前甄选户部尚书之时,因他口碑极好,赵鹤鸣本要用他,可他家乡的老娘突然病重,他看到家书之时即刻决定回乡守母,将户部尚书位子拱手于人。
如今重提,赵鹤鸣还真是感触良多。
他淡淡颔首,“是个不错的人选。”
但说完以后,他未再言其他,而是转头跟赵与歌道:“时辰将进午膳之时,你随我一同去你皇祖母那里坐坐。”
“是,父皇。”
这是赵鹤鸣在蔺妃逝后第一次主动跟赵与歌这般亲近,那田朋亭目中微微暗了暗,恭送两人。
……
“长孤幼,养老疾,收介特…”
雨晴殿书房里念书的苏赋赋,嘴巴里声音越来越小,身子一歪,睡了。
赵承延一愣,阿施也停了手里的扇子起身。
“大小姐这是得多辛苦,如此就睡了?”
赵承延吩咐谷余拿了缎盖过来,刚给她轻轻盖上,苏赋赋觉察到动静腾就直了身子,手上的毛笔一下就划在了凑前的赵承延月白衣衫上,她慌的一闪,那睡麻了的手握不住笔,掉在了她的衣裙上,也染了。
“闯祸了……”
苏赋赋迷迷瞪瞪地嘟囔道。
赵承延却看她这小迷糊的模样疼惜道:“如此困倦,去我房里歇会儿,睡饱了再起来读。”话完跟阿施道:“劳烦阿施姑娘回府给赋赋取身衣裳来。”
“是。”
阿施得话外头去了。
他又跟收拾墨笔的谷余道:“收拾好了再去膳房准备点果碟。”
赵承延吩咐完便带着苏赋赋回了西边的寝室里。
绕过堂中的绣屏,两人拐到长廊,苏赋赋困到眼睛都睁不开了,被赵承延拉着进了寝室,她虽然困倦,可鼻子是好用的,赵承延的房间里有一种他身上特有的味道,像是在太阳下才能闻到的,让人极其踏实的味道。
他拉着苏赋赋坐到了床上,苏赋赋倒也不见外,脱了鞋子扭头就趴在了床上。
赵承延给她放着帷幔,轻声道:“莫要记挂读书的事,先尽情睡。”
帷幔里的苏赋赋嘴巴里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就睡了。
赵承延勾着唇角回身解了外袍,从柜子里取了一件水蓝的清爽圆领袍刚套在了身上,听见了寝室外传来了赵与歌的声音。
生怕声音吵醒苏赋赋,他顾不上理衣裳,先奔了出来轻声合了门。
“三哥。”
他绕出绣屏,小声喊了声,才步到赵与歌跟前脸上甜滋滋的低声道:“赋赋累了,在我房里歇着呢!”
赵与歌登时眉间攒了一下,心里好个别扭。
赵承延理好袍子,两人殿中落座。
探水一旁泡茶,赵与歌极度平淡道:“今日我跟父皇去了一趟皇祖母那里,云旎说起六日后成亲之事,我便特意来跟你说一声,我们一同过去吃喜酒。”
“好。”
“谷余呢?怎么…没见他在旁伺候?”
“我想着赋赋醒了定是想吃点酸甜的果子,就让他去准备了。”
“你可真是用心。”
赵与歌话中掺了几分旁人听不出的酸气。
赵承延端着茶,唇角禁不住的翘起道:“遇到了才知道,不用刻意去想,这身子最诚实。三哥,你可知我第一次见她做了什么荒唐事?”
赵与歌心里烦,并不想听,就未说话,只看着他。
赵承延喝了口茶,笑道:“我给她擦了嘴角。”
赵与歌藏着脸上难以捉摸的酸意,端着茶望向殿外道:“这…应为失礼之举了。”
“是,当时我也懵了。也困惑自己怎么看到她就失了分寸,当时那心里慌的厉害,生怕她生气再也不理我了。我慌乱中便胡编了个由头,赋赋她就真的信了。三哥,你说她这个小傻子,是不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赵与歌苦苦一笑。
道:“好好对她。”